两人这边谈妥了交易,外面等候多时的管事进来禀报。
一应事情都收拾齐整,散乱的货物重新装箱,那缴获的米面杂物等,虽岳娇娘看不上这点东西,但杨霄也没马车托运,都归了岳娇娘所有。
至于兵器,杨霄选了二十几件精良的长兵和强弓,回城后用船一起运回天岩堡去。
伤员都用上好了药,用马车装了,等回到城里再仔细医治。
至于死者,此时的人讲究落叶归根,客死异乡是要做孤魂野鬼的,如果条件允许,是要尽可能将遗体运回故乡安葬的,至低也要将骨灰运回去。
不过这事对商队来说不是难事,数十辆载货大车,有些车上的货比较轻,两辆合成一辆,完全能腾出几架来。
将阵亡的护卫遗体用这些载货大车装了,各自运回去入土为安,这也是收买人心,提升护卫忠诚的一种手段,岳娇娘心思通透,自然不会忽略这一点。
“杨相以是否同我等一起去宁波城。“等管事禀报完事情,岳娇娘向他问道。
“固所愿,不敢请尔。杨某调集了几艘海船运送此次购得的粮食物资,此时应该已在甬江码头等候。“杨霄笑道。
岳娇娘的美目中又闪现几分惊奇,大炎朝禁海,虽现在禁令废驰,但能拥有海船的也不是普通人,眼前这位杨相公越来越让人有看不透的感觉了。
两人出了小帐,外面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车夫们忙着套车,骡马在寒风中打着响鼻,喷出一团团浓郁的白雾,岳大保在整队,分配着剩下的护卫。
数十辆大车在官道两辆马一排顺溜停着,只等待东主的命令。
“此去宁波城还有数十里路,外面寒风苦楚,杨相公可愿与小女子同乘而往。“岳娇娘眨动着美眸,那张媚惑众生的脸上居然罕见地泛起两朵淡淡的红云。
此时礼教大防虽不严重,岳娇娘也非深闺女子,但邀非至亲男子同乘一车,虽内有丫环,非是孤男寡女,但也是很大胆的事情了。
后面跟着的秦管事脸色微微一变,偷偷瞥了自家东主和杨霄一眼,摇头微叹,却没有说出话来。
人家姑娘都开口了,虽杨霄觉此举稍有不妥,但却也不能做那瞻前顾后的扭捏之举,正待爽快应下,却忽听得商队后方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蹄声沉闷,由远及近而来,刚从马匪的袭击中过来,护卫们都是握紧了手中武器,也是听出马蹄声单薄,来骑最多两三之数,才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蹄声在商队后停下,后面一阵似有护卫盘问来人的声音,杨霄向后望去,但远远看不见来人也听不清,没过多久,后面一阵人声喧嚷,一个护卫领着一个身着棉袄的汉子快步而来。
见到来人,杨霄一眼便认出此人是彭元颖手下一名斥候,只见他满头大汗,行路间双腿都有些打颤,显然是人不离鞍,马不停蹄赶来。
只是他不是应该跟着彭元颖哨探周边情况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堡中出了什么变故?杨霄心头一紧,快步迎了上去。
来人见到杨霄,赶紧疾行几步在他身前单膝跪倒行了个军礼。
杨霄将他扶起:“不用多礼,你不是应该留在堡中吗?为何这般勿勿赶来?“
那汉子见到杨霄,却像见到了主心路,眼角都有些泛红,满脸愤色道:“大人,郑家岙堡那帮人欺人太甚,都打死打伤我们好些人,连护堡队的兄弟都有死伤。“
杨霄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但他还是抑制住心中怒气,从鲁良手中接过皮水袋递过去,放缓声音安慰道:“不要急,先喝口水慢慢说。“
随着斥候的讲述,杨霄慢慢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随着天岩堡壮大,开垦的荒地越来越多,加之他修建水车水渠,引水灌田,堆肥积粪,原本一些无人问津的荒地现在却变成了地力丰足、灌溉便利的良田。
嫉妒从来是人性中的劣根性,随着天岩堡的蒸蒸日上,又是修码头、筑青石路、建市集,这样的繁荣自是引来一些人的觊觎。
在溪口河上游的郑家岙堡,也是个有六七百口人的大堡,两个堡子相隔十一二里,中间还隔着个溪口湖,在这个时代,这个距离不算近了,放在正常年景,两堡的百姓有些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认识。
然而就在杨霄走的第二天,不知是对方收到了什么消息,突然截断了溪口河,溪口河天岩堡的唯一灌溉水源,对方此举自然引起天岩堡众人的不满。
由于不想将事情闹大,房熙便派纪永德领着几个人去和郑家岙堡的人交涉。
然而几个时辰过后,过去的几个人却被打得鼻青脸肿回来,对方扬言天岩堡占了他们的地,必须得将溪口河上游上千亩土地归还,否则他们就会决断溪口河,让天岩堡开垦出来的田地全变成荒地废地。
可是天岩堡在这片的开垦进行了那么长时间,数百人数十头耕牛来来去去那么大动静郑家岙堡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们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天岩堡数百上千两的银钱米粮投下去,水车造好了,灌渠挖好了,平整积肥什么的都弄好了,上千亩的荒地变成了良田后,对方才说地是他们的,让你无条件归还,这明显就是摆明车马欺负人,要占你便宜。
本来天岩堡两千多口人,实力是要超过郑家岙堡的,只是天岩堡中上上下下要么是外乡人,要么是收拢来的流民,遇到土生土长的本地地头蛇,加上杨霄这个主心骨又不在堡内,底气难免不足。
房熙领着三十个护堡队的士卒和一些堡民去和郑家岙堡的人理论,却没想,那堡内的乡绅郑家领着两百多青壮堡民,不由分说将房熙一行人暴打一顿,几个护堡队的士卒为了保护房熙撤离,与几个堡民都被对方打死在溪口河边。
现在那几个牺牲的护堡队士卒和百姓的尸体还在对方手中,郑家放出话来,每具尸体一百两,交钱赎尸,否则就切碎喂狗。
房熙也想过带领全体护堡队前往报复,可乡绅郑家的家主是举人,在象山县建有登科坊,似乎与本县最大的豪强魏家关系匪浅,而且他两个儿子都中了秀才,一家三功名,在本县的读书人中也颇有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