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一死,倭寇们仿佛失去了支撑,内心深处的软弱彻底暴露了出来,他们尖叫着,惶恐的朝小早船冲去,栈板狭窄,互相推搡,落水者不知凡几,只是苦了水中鲨鱼,肚儿撑得溜圆,却还得面临美食的诱惑。
栈板好过,系大两船上的钩爪却不是一时能解下的,海盗们也不会给倭寇时间,鲁良一马当先,尾随着杀上了船去,寇首被斩,海盗们士气大涨,杀声震天,向着倭寇们追杀而去。
刀劈枪刺,士气大跌的倭寇根本无力抵挡,被一个个杀翻在甲板上。
随着一个个倭寇的倒下,他们已经被彻底杀破了胆,没有一点反抗之心,只顾四下逃命躲藏,可船上不比陆地,地方有限,又能躲到那儿去,被海盗们三四人一组揪出来杀死,更有的被吓破了胆,涕泪横流跪地求饶,可海盗们对这些祸害百姓的倭寇恨到了骨子里,且他们自己条件也有限,根本没多余的粮食收容这些俘虏,只能将其一个个杀死,尸体就留在原地,反正一会儿烧船这些尸体都会化为灰烬,也就不用去费那个劲儿了。
很快,小早船被清洗一空,甲板上也淋满了火油,待得海沧船船驶出二十步远,周高杰站在船舷边,不舍地看着,叹息一声,手一挥,几只火箭腾空而已,落在前方的小早船上。
轰一声,海面上腾起十余米高的熊熊烈焰。
伊藤山田的首级和尸体也被吊上了最高的中桅,包括他那柄长枪,也被一并吊了上去。
接着,海沧船绕了一个大圈,调转船头,朝着那余下的几艘寇船驶去,作出一副乘胜出击的样子。
其实从小早船燃起大火之时,余下的几艘寇船便停止了追击,只是落帆停在了海面,显然他们在踌躇,说不定内部也发生了激烈的争论,要知道倭寇也不是铁板一块,内部也分成很多股势力,当一股势力实力损失过大时,也会面临着被其它势力吞并的危险。
倭寇们的犹豫并没持续多久,当海沧船调转方向,作势欲追时,几艘倭寇船迅速挂起了绿旗,这是倭寇们的旗语,提醒着其它倭寇迅速脱离战斗撤离。
远处还在与海盗们缠战的寇船看到了旗语,也相继升起了绿旗,并迅速与海盗们脱离接触,汇入船队之中,升起满帆,划破波浪,向着远处撤退而去。
海沧船上打出旗语,余下的几艘开浪船迅速会合在一起,向着倭寇船佯装追击。
不过倭寇船的船速要比海盗们快上一筹,距离越拉越远。
待十一道帆影消逝到海天交际之处时,夕阳的余晖已将海面映照得波光粼粼,天际鱼鳞状浅云浮于略显昏朦的碧空之上,也被映得烁烁流光。
一场大战,从下午打到黄昏,持续近两个时辰,待得船只归队时,每只船的伤亡陆续报了上来。
杨霄与周高杰各自侧躺在一张宽大的木椅上,此战中两人都受伤不轻,不过好在基本上都是皮外伤,休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够恢复,陆续有人走近来向周高杰禀告战报,很多不认识杨霄之人投来疑惑的目光,都被周高杰表示不用避忌,经此一战,海沧船上一起并肩作战的已将杨霄当成了自己人,自然就没有回避的必要了。
海盗们的六艘战船,除为首的海沧船配备一百名战兵外,其余船上都是五十人。这一战,一艘船被烧毁,这也是倭寇存在杀人夺船的心思,不然损失还要更大,每艘船基本伤亡近半,而以海盗们的条件,那些受伤较重的,也多半是救不回来的,所以算起来,实际减员近三分之一,也就是说,海盗们近四百人,还能够保持完整战力的不到三百人。
不过损失虽然大,但收获非常喜人,斩获倭寇首级百余级,官府对倭寇的首级赏虽没北方的鞑子多,但每颗也有五两,这百余颗,也有五六百两,用石灰硝制后,首级能保存很久。
缴获倭寇一艘倭寇奇船,优质倭刀二十余口,革甲五具,刀枪弓箭若干。这一艘船海盗们用着虽不习惯,但由于速度快,行船平稳,深受沿海商人的欢迎,通过黑市卖出去,也能有上千两银子的入账。
这伙倭寇刚从岸上洗掠回来,船上载满了战利品,海盗们还从缴获的一艘寇船和烧毁的小早船上搜出粮食五百余石,鱼干肉脯数百斤,银五百余两,金银首饰、珠玉宝石若干,听着海盗汇报的一堆堆缴获,杨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难想象,在这些粮食银钱背后,有多少罹难的百姓、屈死的亡魂。
其实说起来,这些收获虽然不少,但还不是大头,本次战斗最大的收获却是伊藤山田的那颗头颅,官府早就有悬赏,擒获或杀死寇首伊藤山田者,赏银三千两,官升一级。
东海有三股最大的倭寇势力,分别是镇海王神乃球会,屠海王伊藤井边,威海王西崎野之原。这三股倭寇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辈,时时袭扰东部沿海村落城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较之那些被官府压榨得活不下去,而被逼铤而走险的渔民聚焦而成的假倭要残暴得多。
后者好歹还要顾念点乡土情份,不会把事做得太绝,大多时候只要不反抗,基本只是劫财不会害命,时不时还会与真倭发生点冲突,干上一架。
可王朝末世,将官贪鄙无能,军队战力孱弱,数度剿寇,但寇却越剿越多,反而是官兵经常被杀得大败,无奈,朝庭只得开出高额悬赏,三大倭寇头每人悬赏白银一万两,官升三级,而他们手下有名有姓的头目也是白银三千两,官升一级。而伊藤山田正是屠海王伊藤井边的大儿子,也是他手下一员得力干将。
从倭寇撤退后,周高杰便命人将伊藤山田的人头取下,用冰盒好生收好,这可是关乎三千两银子的收入,即使现下年景不好,粮价腾贵,三千两银子也可以换来一千五百石粮食,以岛上的人口,省着点吃,对付两三个月不成问题。
与周高杰的交谈得知了这伙海盗的情况,其实严格说起来,朝廷称他们为盗还真是冤枉了,他们更象是群自发抵御外敌、不受朝廷控制的民间武装,称之为义军更为合适。
这伙义军盘踞在距大陆约四十里的韭山群岛最大的韭山岛山,岛上总人口约有两千余人,本有六七百青壮战兵,可数年与倭寇们拼杀下来,除留下守岛的百余战兵外,其余全在船上了,余者皆为战兵们的家属亲眷。
不大的岛要养活两千多人,上面的物资匮乏程度可想而敌,除了上面开垦出了千余亩薄田可以产些粟米外,其余物质全要从外面补给,而周高杰等人又不愿意做那劫掠百姓之举,岛上生活艰辛就可想而知了,难怪此次冒险袭击这伙实力不弱的倭寇,恐怕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船上的物资钱粮吧。
六艘战船,排成一字长队,缓缓向南驶去,粼粼波光之上,泛出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