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秋去冬来,周潮在集团总部升任物资处处长,和游优也完成了家长见面,商量婚期等一系列步骤。
两个人工作都忙,周潮又不敢提同居,只好一有空闲时间就从市区跑到郊区公司来找她吃饭说话。常常奔波两小时,见面五分钟,竟也甘之如饴。
游优被他缠得没脾气,有时会怀疑,当初那句撒娇粘人使性子,到底应该形容谁。
这天中午周潮没来,罗蜜和游优一起在食堂里吃饭,罗蜜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见周潮是真的心有所属,失落两天也就释然了,倒和游优越处越投缘。
游优看着罗蜜盛了满满一盘子木瓜炖奶,很不能理解,“你就吃这个啊?”
罗蜜大大咧咧地笑,“对啊,减肥丰胸两不误。”
游优瞄瞄她的36C,又看看自己,“你还用丰胸啊,那我这……”
罗蜜摇摇手,“咱俩气质不一样,你少女胸也好看。再说了,”她凑过来,坏笑着眨眨眼,“你有男朋友帮你二次发育,用不着自己操心。”
“二次……什么?”游优傻愣愣的。
“啧。”罗蜜伸头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捂着嘴笑起来。
游优反应了一下,慢慢脸红到脖子,眼里的神色却还是懵懂而犹疑的。
罗蜜放开手,瞪大眼睛,“不会吧?你们还没本垒?”
游优不好意思再问“那是什么”,罗蜜已经看到了她满眼的问号。
“周潮这大尾巴狼竟然改吃素了?说出来谁信哪?”罗蜜喃喃,见游优开始心事重重,她暗恨自己多嘴,尴尬地把盘子里的木瓜拨过去几块,“没事没事,那什么……要不,你也吃点吧。”
游优有些不安。自从上次被她一把推开,周潮就再也没有那样冒失过了。
游优非常不喜欢自己那些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的羞怯反应,但她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仍然没办法避免。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保守造作,甚至索然无味呢?
眼看着两家商议的婚期就要到了。游优有些不能言说的期盼,在一日日的等待里慢慢发酵成忧伤的心事。
游优生日那天,周潮约她出来看电影,是一部台湾爱情片,片尾男主角在游艇上单膝跪地,将戒指戴到感动抽泣的女主角手上。海面上有大片烟花盛放。
怎么会这么巧!周潮皱着眉,捏着口袋里的戒指盒犯愁。
“好傻。”游优望着银幕笑,眼里亮晶晶。
“啊?”周潮有点慌,努力笑得若无其事,“你们小女孩不是都喜欢这种浪漫桥段么?”
“特别傻。”游优摇头,笑得捂住嘴。屏幕黑下来,看不到她表情。
周潮愣了半天,叹口气,拿出手机来发信息。
在“冰点”会所包场准备求婚仪式的死党们收到线报,“计划取消,收工吧。”
于是一场大型求婚仪式变成普通生日聚会。
周潮被狐朋狗友挤眉弄眼地一通安慰,游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又兴奋,捧着杯子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喝味道新奇的果汁。
回程的车上,周潮发现她不对劲。东倒西歪,吃吃傻笑,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里竟带着浅浅妩媚。周潮深呼吸定定神,探身帮她解安全带,闻到她呼吸里的淡淡果香和龙舌兰的味道。
周潮无奈地捂住眼睛,到底是哪个混蛋把预调酒和果汁摆在一起的!
周潮下车绕过车头,把游优从副驾驶室横着往外抱。游优嘻嘻傻笑手脚乱动,“我不要回家……我还要喝……”挣扎间手拂过他大腿,“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周潮显然误会了,额角青筋直蹦,颠了颠她,“想看是吧,不许反悔啊!”
“……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我要看看……”
她一通乱摸,周潮的汗都下来了,把她一路扛进卧室放到大床上。
游优的手已经伸到他裤袋里,将戒指盒一把抓出来,躺在床上举着端详,“……什么好东西……”
看清楚了,她一翻身坐起来,冲着周潮一脸惊喜,“戒指诶,给我的?”
周潮看着她无奈又宠溺地笑,“嗯,给你的。”
“给我干吗?”
周潮揉一揉额头,“还能干吗,求婚咯。”
游优眼睛亮了,双手把戒指盒推到周潮面前,自己盘起腿,没坐稳还晃了晃,“那快求吧,求婚吧。”
周潮拿小醉鬼没辙,打开戒指盒,轻声问:“优优,嫁给我好不好?”
不太有诚意,谁对着一个醉得东倒西歪的人求婚都不会太有诚意。
“不行,你得跪下。”
周潮捏眉心,又去看她眼睛,试图唤醒她大脑深处的理智,“优优,你说过那样很傻……”说实话他原来的计划里也没有单膝跪地这一步骤,对于一个成熟男人来说,这一跪真的有点傻。
“求婚都是跪着的,跪下跪下跪下……”
游优指着地面,又去扯他袖子,差点一头栽到床下去。
周潮忙把她扶稳,她撅起嘴,“求婚都不会,不嫁给你了!”
虽说是醉话,也足以让周潮心惊胆战,赶紧起身站好,单膝跪了下去,将戒指递到游优面前。
仪式感还是很重要的,跪在她面前那一刻,他心里真的升起虔诚期待。
游优捧着脸,坐在床上晃啊晃,星星眼,“好帅……”
周潮忍住笑,注视她双眼,煞有介事道:“优优公主,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让我保护你照顾你,从此和我一生相伴?”
游优红着脸抿嘴角,伸出手指细声细气地说:“我愿意……”
周潮微笑着给她戴好戒指,又在她手指上轻轻一吻。
大功告成。
他刚要起身,只见游优把戒指摘下来塞回他手里,又伸出手,“再来。”
“……”周潮好笑又无奈,“优优,婚只能求一次啊……”
“谁说的?我有一,二,三……这么多根手指呢,每个都要!再来,再来再来再来……”
周潮认命地抹一把脸,重新跪下去。
就当提前练习哄孩子了!
……
房间里没有开灯,街灯和月色投进朦胧光影。小小的卧室里,地上一大坨和床上一小坨,面面相对。一个温柔轻哄,一个甜蜜傻笑。
所谓人间童话,大概不过如此。
被求婚三十六次以后,酒心小公主终于呼呼大睡。周潮撑着僵硬的膝盖站起来,轻轻将她外套脱掉,隔着T恤小心翼翼解开内衣的挂钩——听说女孩子穿这个睡觉对身体不好。
然后他在床边的地板上和衣而卧。
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和什么情情爱爱之类的词儿扯上关系,但此刻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为了呵护她的感受,给她最美好的体验,自己所有的需求和欲望都可以视而不见。
然而第二天一早,周潮就后悔了。
因为游优看上去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全都忘记了!
早上起得有点晚,她急急忙忙吃早餐,接电话,定机票,准备下午去上海开会。
周朝眼巴巴地看着她忙来忙去,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箱子收拾好了,游优在周潮面前站定,看看手表,“潮哥,离去机场还有四个多小时,我们还来得及做一件事……”
周潮:!!!
游优抿嘴笑,晃一晃手指上的钻戒,“我们去领证吧?”
打仗一样匆匆忙忙领完了结婚证,周潮把游优送到机场。终于可以合法耍流氓,却要把娇妻送走,他怨念得像个人形冷气机。
游优抱歉地拥抱他一下,拉着箱子往登机口走,想了想又折回来。
马上就要分开几天,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潮哥,你,你是不是嫌我胸小?”游优给自己鼓劲儿过头,声音有点大。周围噗嗤噗嗤的窃笑声此起彼伏。
“啊?”周潮这辈子还没这么窘过,“我不嫌……不是,你不小啊……”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昨晚只解开我的内衣却什么都没做?
游优涨红了脸,实在问不出口,心一横踮起脚盖章一样吻一下周潮的嘴,“不管,证都领了,钱货两讫,概不退换!”
说完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一个看上去潇洒倜傥一副精英样的年轻男人,莫名其妙地一会儿咬牙一会儿傻笑。
……
这世上情途万千,只你我冤家路窄。
从此漫漫人生,目之所及,俱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