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嗯。”
得到准许的初月立刻拾起了歪在一旁的竹筷，照着最爱的松鼠鳜鱼夹下去。
萧奕眉眼带笑，看了她一会，自己竟才知道原来看一个人吃饭竟是这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我吃饱了。”初月放下碗筷，抹了抹嘴边的残渣，舒服地向后一靠。
但见桌子上狼藉一片，鱼骨鸡腿，还有偶然间掉下的米饭粒，初月脸上也是十分精彩，仔细一看嘴边好像还有油。萧奕端着碗第一次不知如何是好，无奈地笑了笑。
“怎，怎么了吗？”初月看着他的笑却愣是不解其意。
“没怎么。”萧奕收敛了笑容，淡定地又夹起一块鱼肉放进碗里，“我还没吃完。”
初月手一挥，不在乎道:“没事，我等着大人!”
萧奕没再作声，点点头继续吃饭。
“桂花糕——卖桂花糕的来了——桂花糕——”
小贩的叫卖声不经意间传进了初月的耳朵，原本趴在桌子上想心事的初月立刻弹了起来，眼睛望向屋外。
瞥见萧奕疑惑的眼神，初月连忙解释道:“没事没事，卑职只是好久没吃桂花糕了，一听见有点……有点激动。”初月摸摸自己瘪瘪的口袋，暗恨自己光想着吃饭出门竟不带银子，“大人您别误会，卑职不是馋，卑职真的是……”
萧奕从衣袋里拿出一两银子放于桌上:“去替我买些回来，我想吃了。”
“一，一两?”初月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拿起银子掂了掂，真的是一两，“大人，您要买他的花糕店吗？”
萧奕皱眉:“哪那么多话?”
“是是是，卑职这就去，大人您稍等片刻。”
初月拿上银子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只是片刻功夫，初月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将桂花糕重重往桌子上一砸，似乎有些许怨气。
萧奕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大人!您干嘛不跟我说我嘴上有油啊？”初月撇嘴道。
萧奕一愣，平静地回答:“我没看到。”
“可是您盯着我笑了那么久!”初月急了，急这个男人不认账，气呼呼地剁了跺脚。
萧奕应对自如:“谁说我笑你了？”
“那您，您……”
初月觉得非常委屈，方才出门，被那个卖桂花糕的大叔好一顿打趣，实在太丢人了。
萧奕见初月真的生气了，默不作声地将桂花糕向初月那边轻轻推了一推。
初月还沉浸在被萧奕耍了的气愤中，却因为那是大人，她也奈何他不得，顺手抓过推过来的桂花糕，伸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哎哟——”咬到嘴了，初月吃痛，捂着受伤的地方叫出了声。
萧奕坐在对面，轻咳两声掩去笑意，也拿起一块花糕慢慢品尝，甜而不腻的清香顿时在舌尖漫开。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平日里从不吃甜食，今日竟觉得甜食也算是美味了。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东西都不会？”
初月委屈到了极点，今日里事事不顺，似乎全拜这个男人所赐，现下他竟然还出言挖苦她。
想着想着，初月扔下花糕就往外跑。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让她倒霉的白眼狼了!
萧奕也不急，命人打包好了余下的桂花糕，提在手里慢慢跟着初月后面走。
初月在前一路小跑，萧奕在后不紧不慢，奇怪的是二人竟没有拉开多少距离。
眼见着初月越走越偏，萧奕倒是有些起疑了。
“她要去哪？”
初月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心情不好到处乱走，走着走着就到了越来溪边。
这是王思渊自尽的地方，初月想着，都是可怜人啊……
慢慢踱步到了距离溪边百余步的地方，这里当初安葬了王思渊一家，一个小小的土包，一个简陋的木质墓碑，油墨大字写着他们姓甚名谁，却写不尽他们人生的凄惨。
初月慢慢俯下身，抚了抚墓碑，正想拜上一拜，蓦地发现这土似乎有些异样。
出于某种直觉，初月皱眉，蹲下了身子，将长剑置于一旁，伸手捻起一把表层浮土，放到鼻尖嗅了嗅。
“是湿的？还有……草根的味道。”初月心中的猜测基本上被肯定了，“赶紧去找萧大人!”
“找我作甚。”方才一直跟在初月身后地萧奕走了过来。
“天啊!”初月回头看去，“大人？您来了。”
萧奕并没有接初月的话茬:“发现什么了？”
“哦哦，对。”初月伸出手，将一捧泥土递到萧奕面前，“您看，这土分明就是新土。”
萧奕拿起一点摸了摸，点头肯定她的判断。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初月请示萧奕。
萧奕倒是不以为意:“挖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的，卑职这就去找人来。”
“你干什么去?”萧奕拦住初月。
“不，不是说要找人来挖开吗？”初月结巴了一下，一时有点懵，难道自己会意错了萧大人的意思吗？
萧奕不依不饶:“我是说挖开，没让你找人。”
“那怎么挖？”
“难道挖土还需要我交给文捕快吗？”
初月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牙切齿道:“不，需，要。”
“怎么，你不乐意?”萧奕明知故问。
“怎么会？”初月仰起头，将一缕碎发挽到耳后，恶狠狠道，“卑职愿意听从大人的调遣。”
萧奕背着手面无表情，看着初月瘦小的身影举着长剑忙忙碌碌。
“那是剑，不是铁锨，你用来铲土?”
明知他故意找茬，初月直起身子，伸手擦了一把汗，回头看向萧奕。
“那大人觉得卑职该如何。”初月眼珠一转，“不如萧大人将佩刀借给卑职一用，可好？”
萧奕没想到初月会这么说一时语塞：“算了，先这样吧。”
说罢背过身去。
江南的暮春时节已经有些炎热了，初月将棺盖掀开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
“大人！大人！”初月看着棺中尸体，欣喜之余背后有些莫名地发毛。
可是初月却并未在身后看到萧奕，正奇怪间，突然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初月吓得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喘一口。
“挖开了？”原是萧奕听到叫声，从溪边又走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