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
试探的声音悠悠传来。
赶紧抬手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水,苏婉婉回头看着倚在门口、穿着单薄睡衣的苏涵,下意识流露出厌恶的神情:“干嘛?”
“没,没什么。”苏涵挤出一个有些不知所措的笑,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扭扭捏捏,支支吾吾,“我这不是看你一天没回家,担心你,但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所以才在这等着呢嘛。”
“切……”
如果真是一直心急火燎地惦记她的安全,又怎么会换上睡衣?
苏婉婉眉目间的厌恶更加浓重,半个字也懒得和她多废话,径直往屋里走去,连眼神都吝啬于分给苏涵哪怕一丝一毫。
“婉婉,等等!”
慌张地拦下苏婉婉,苏涵举手投足不自然极了,像是有什么心事,却又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苏婉婉不耐烦地停下脚步:“有屁快放。”
“你,你今天去哪了?是不是接到什么新的通告了?”咽了口唾沫,苏涵讨好地观察着苏婉婉脸上每一个微表情,旁敲侧击想从她嘴里套话,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在苏婉婉眼中看来有多么可笑。
发生这么大的事,杨墨那家伙肯定会和苏涵联系的。
明知故问,虚伪至极。
本就已经对苏涵心寒意冷的苏婉婉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闷闷地从鼻子里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在玄关处脱下高跟,换上毛茸茸的拖鞋,她将身上的外套随手往沙发上一甩,正准备上楼回卧室洗漱睡觉,身后却又传来了苏涵不甘心的追问:“婉婉,妈是在关心你啊。如果你打算复出的话,妈可以帮你联系导演和制片人,哦对,还有营销号……”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婉婉忍无可忍的呵斥打断。
“还装什么?!”
好不容易憋回肚子里的眼泪差点就要忍不住再一次涌上来,苏婉婉拳头捏得紧紧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苏涵还在妄想用那张戴了五六年的假面具来从她手里捞好处吗?
“你养的那只狗给你打电话了吧?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问我做什么!”苏婉婉并没有转身,只是稍侧了侧头,侧脸被灯光勾勒出漂亮的弧度,却显得十分冷漠残酷,“苏涵,听好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婉婉,你怎么能说这么绝情的话?我可是你妈妈!”
“你不配!”
怒意汹涌之下,苏婉婉打开挂在肩上的提包,想让苏涵好好听听录音笔里的内容,然而,直到她手指伸进去后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里面早已空无一物。苏婉婉顿时脸色惨白,怔怔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包,若有所思。
*
与此同时,厉氏,总裁办公室。
深夜十分,百层大厦里仍有几间窗口亮着灯光,或忙碌或埋头苦干的身影倒映在玻璃墙上,为安静孤独凌晨增添了些许烟火气。
低调奢华的办公室里,厉南宸慵懒地坐在桌前的皮椅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现在办公桌面,眯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他眸子里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
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陈煜。
原本应该出现在苏婉婉包里的那支录音笔此时正静静地躺在桌上,笔杆尾部的小红灯闪烁着,掺着些许杂音的独白缓缓从微型音响里流淌而出。每过去一秒,厉南宸眼里的暗色就越深沉一分。
“果然是她。”
*
邻市。
地下室里的潮湿味道包裹着杨墨的身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周围面无表情的保镖如同死神的手下,浑身散发着冰冷嗜血的气息,除了偶尔有人过来换班时会点头致意之外,浑身上下自始至终都没动过。
匆忙的步子带着明显的怒火,从通往外界的楼梯里传来。
半梦半醒间的杨墨忍不住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谁……谁会在这个点儿来?
“杨墨!”
尖利的女声响起,刺耳得杨墨不禁皱起了眉头——若不是他此时手脚无法动弹,早就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了。
不过……这个声音是苏婉婉?
“你怎么又来了。”没好气地看了苏婉婉一眼,杨墨就差把“不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幽怨地瞪着那名怒气冲冲的女人——明明把该说的都说了,却还是不肯给他松绑……呵,最毒妇人心。
恶狠狠把包扔向杨墨,刚好砸在他的脸上。
“唔——”杨墨痛得闷哼一声,呲牙咧嘴。
他莫名其妙的瞪向苏婉婉:“你特么疯了?!”
“说,是不是你搞的鬼!”由于情绪激动,嗓子里喊出的话竟有些破音。苏婉婉几乎抑制不住想要掐死杨墨的冲动,上前两步,涂了红指甲的双手死死扼住他的脖子,拼命摇晃,“你给我的证据都不见了!是不是你偷走的?还有,录音笔在哪里?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杨墨仿佛处于一片天旋地转之中,半天回不过神来,差点呕吐。
“咳咳……”
好不容易恢复了静止状态,杨墨整张脸涨的通红,昔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比鸡窝还乱,颇有几分杀马特的味道,“什,什么录音笔?哪来的录音笔!”
苏涵给他的那堆玩意儿,除了照片就是信,基本都是纸质的东西,根本就没有苏婉婉说的录音笔好吧!
“别给我装傻!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有可能知道我把你说的话都录制下来了,不是你还有谁?”
“哈?”
杨墨懵逼。
你别说,他还真不知道。
啪——
一个耳光利落地从半空中甩了下来,苏婉婉劲儿使得不小,杨墨的脸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给我打!”
一声令下之后,站在周围的保镖纷纷不怀好意的围了上来,逼人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吓得杨墨在还没来得及给苏婉婉吼回去时便已经僵硬得说不出话来了,结结巴巴求饶:“苏,苏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录音笔!我……”
尚未说出口的话,被四面八方挥来的拳头和鞋底击得破碎不堪,硬生生变成了痛苦的哀嚎。
“啊——别打了,别打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苏小姐,求求你手下留情!我……其实那些证据我都有备份,就藏在酒店的床底……饶了我吧!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个关于苏涵的秘密!”
秘密?!
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两个字,苏婉婉眯了眯眼睛,抬起手,挥了挥,示意保镖暂时停止虐待:“说。”
此时的杨墨已经和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浑身到处都是淤青,看上去触目惊心,原本帅气英俊的脸肿得像猪头一样,若是让旁人看了去,必定无法将他和酒吧里谈笑风生的陪酒男联系到一起。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缓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苏涵她,曾经跟我提到过。安筱秋之所以会受不了刺激跳楼自杀,是因为……她发现叶枫婚内背叛……”
婚内背叛,怎么会?苏婉婉表情明显不相信——众所周知,叶枫和安筱秋是一对恩爱至极的模范夫妻,两人自从在那场大赛上相识之后就一直相敬如宾、忠诚甜蜜,叶枫更是多次在公众面前坦然承认自己的爱意,怎么可能会移情别恋?
“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是厉芸汐。”
“也就是……厉南宸的姐姐,亲姐姐。”
苏婉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厉南宸向来是个不爱提自家家事的人,而她也没有胆子多问,这么久以来,只隐隐约约知道厉南宸有个表妹。
“出事之后,厉芸汐受不了舆论压力,直接搬家到国外生活去了,至今也没有回来。有小道消息说,她还因为当年的事儿患上了抑郁症……咳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她走后,厉家就从来没有对外提起过她的名字。”
说着,杨墨嗤笑一声。
喏,看吧,这就是所谓的豪门、人们眼中无比高高在上的贵族之家——为了那点可怜的脸面声誉,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置于不顾。
一旁,苏婉婉若有所思。
将所有的事件拼凑在一起,某个计划逐渐在她脑海中显现出来……
*
第二天,医院。
从满身的疲惫中醒来,叶星移仍然觉得浑身虚脱,连指尖都使不上力气。
果然……这种手术对身体伤害很大。
艰难的偏过头,叶星移刚想翻个身,继续闭目养神,余光却在地面上瞥到一抹刺眼的白,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份厚厚的信封。
“嗯?”她愣了愣。
大概是赵柯这个糊涂鬼不小心落在这里的吧?
艰难地扶着床走下地,她弯腰把信封拿了起来,然而,使不上力的胳膊却不听话,根本握不住那足足有四五厘米厚的玩意儿,一个不留神,便让刚被捡起来的信封不小心再次掉落。
被信封包裹着的照片和信件也洒了一地。
熟悉的医院走廊,黑白色的监控画面,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叶母叶父微微佝偻的背脊……象征着伤痛的回忆被一张张刺目至极的照片勾起,叶星移嘴唇微张,却愣在原地,怎么也发不出求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