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独生女吗？”
没头没尾地，叶星移鬼使神差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啊？”赵柯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明显的慌张，她僵硬地扯起嘴角，干巴巴笑了两声，“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我……我确实是家里唯一的女儿。”
叶星移摇头：“没什么。”
只是，她隐约记得自己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听见了“哥哥”、“嫂子”一类的字眼。
大概是身体太虚弱了，所以什么杂七杂八的记忆都从脑海里跑出来作祟了吧。
＊
邻市。
高速公路上，苏婉婉将油门踩到了底。窗外的风呼呼的拍打着车窗玻璃，两旁的树木飞快朝后方移去，绿的黄的连成一片，模糊到让人分辨不出形状，然而，即使是这样，坐在驾驶座上的女人却仍然不满足地咬牙埋怨：“什么破车，这么慢！”
她真的完全等不及了。
倒不是因为XR发作——说起来，李佳煊研制出的解药还真挺有效，这么短的时间，苏婉婉已经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了。
好不容易过了收费站，道路两旁的景色逐渐变得繁华起来，苏婉婉用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一连闯了五个红灯，这才第一次才下刹车，“哧”地一声，稳稳停在一家尚未营业的娱乐会所门前。
这类地方，白天绝大多数都是一片死寂。
只有到了晚上，才会焕发出独特的生机与危险魅力。
整条街都安静得像是被废弃了一般，苏婉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打开车门，气宇轩昂地抬腿走了出来。
她的身后，是五六辆款式相同的黑色轿车。
随着苏婉婉地动作，每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都紧跟着响起“啪嗒”声，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陆续从车里钻了出来。
“给我砸！”
看着娱乐会所正门上方被霓虹灯装饰着的“夜风”两个字，苏婉婉一声令下，眉目间满是汹汹气势。
保镖们拿着甩棍和铁棒，三下五除二便把玻璃制作的大门砸了个稀烂。巨大的动静在空旷的街道里显得格外刺耳，就在他们卖力破坏入口的同时，正在会所房间里休息的工作人员也纷纷被吵醒。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找事？活腻了是吧！”
怒不可遏的男声从会所内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急匆匆的脚步声。
布满了裂纹的玻璃背后，一名穿着睡衣的男子从楼梯上大步走了下来，身材高挑，宽肩窄腰，乍一看上去还颇有几分姿色。
也对，没点好看的皮囊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工作？
“你就是杨墨吧？”打量了眼前的男人几眼，苏婉婉扯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了精致的妆容，“我有话跟你说。”
看到那张平日里只会出现在荧幕上的脸，杨墨显然愣了愣，短暂的惊诧过后，他的眸子里浮现出的却是浓浓的警惕和紧张：“你是来找我的？”说着，杨墨看了看那几面被砸得面目全非的玻璃墙，皱起了眉头，心痛不已。
靠，这可是他花巨资才装修好的国外进口玻璃……
看出了杨墨的心思，苏婉婉不由得嗤笑一声：“放心，这些我都会赔的。。”
“苏小姐想见我，直接等晚上到吧台来点我的名字就好，何必这么大费周折？”杨墨叹了口气，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
“废话少说。我知道所有的事，如果不乖乖把证据交出来，下场只会更惨。”
话音未落，杨墨的脸色却已经变得惨白如纸。
唉……果然还是躲不过吗？
他下意识咬紧了嘴唇，深深的看着那个明显有备而来的女人，沉默良久，才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微笑：“苏小姐，咱们总是这样站着说话也不像个样子，若是传出去了，别人恐怕都以为我这个当老板的怠慢的顾客。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去VIP包间里坐坐吧？”
“好。”
苏婉婉也回之以一笑，侧身对身后的保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就在这儿等着。
哒哒哒。
鞋底踏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两人一前一后的往电梯入口走，气氛压抑得有些诡异。一路上，经过走廊两旁的房间时，偶尔会有其他年轻男女从门缝里探出头来、或疑惑或戒备地盯着他们。
若要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无论男女，都是一副疲倦至极、没睡醒的样子。
进入电梯后，杨墨抬手按下了最高的楼层，回头对着苏婉婉笑：“实在不好意思，提前并不知道苏小姐会来，所以连梳洗打扮的时间都没有。失礼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客观来讲，凭杨墨出色的五官，哪怕是刚醒来不久的样子也十分顺眼迷人。
苏婉婉答得更加失礼：“见我不用打扮，我又不是苏涵，不稀罕你的美色。”
杨墨脸色一变。
他不是不知道苏家母女之间的关系又差又僵硬，但，从苏婉婉说话的语气来看，她们之间的矛盾好像又加深了不少……
沉默着走进包间，杨墨绅士地为苏婉婉打开门：“请。”
“嗯哼。”像是习惯了接受异性的服务，苏婉婉举手投足高傲而优雅，殊不知，此番模样落在杨墨眼里却变得极其刺眼。
面对面坐着，苏婉婉率先挑明了话题：“我妈养了你这么久，应该给了你不少好处吧？杨先生，听好了，苏涵这座靠山大势已去，识时务的，就赶紧把我妈给你的东西交出来，别浪费双方的时间。”
“不好意思，苏小姐，我不明白你讲的话。”
和外表一样，杨墨的声音听上去也是温温柔柔的，十分讨人喜欢。只是，苏婉婉过于强硬的态度终究让他有些抵触，眉目间不由得添了些不耐烦。
不算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却越发让人窒息。
抬着下把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墨，苏婉婉字里行间倨傲无比：“别装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什么都知道。”
杨墨有些绷不住了：“若苏小姐真的知道了什么，又何必跑这么远来找我？”
“你不信？”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幽雅如鬼魅，苏婉婉抬手把玩着自己垂在肩上的长发，悠悠道，“真是个傻瓜……仔细想想，以前一有空就会来找你共度良宵的苏涵，已经多久没有和你联系过了？”
“忙着销毁证据？还是移情别恋、拿着我辛辛苦苦挣的钱去养了别的小白脸？哈，告诉你吧，都不是。”
“她几乎消失，是因为她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别的精力来顾及你！”
想着那个被自己禁锢在家里的老女人，苏婉婉就忍不住一阵反感——呵……没了她的信用卡，苏涵就是个被绑住了翅膀的鸟，除了在极其有限的范围内蹦达之外，任何地方也不能到达。
杨墨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僵硬极了，不安地坐在那里，姿态依然优雅，却少了几分闲适。
“所以，苏小姐找我的目的是？”
“证据给我。”
缓缓从包间桌上拿了包烟，点燃，杨墨声音变得低沉而疏离：“不在我这里。”
“哟，据我所知，你可是我妈最疼爱的小白脸。这么重要的东西，不给你给谁？”苏婉婉嘲讽至极地打量着周围的装潢，“喏，这间酒吧，是用她给你的钱才开起来的吧？换句话说，用我的钱。”
苏涵的钱？
哈，她那种每天除了在各种娱乐场所玩乐之外就是想办法怎么把自己亲生女儿榨干的家伙，不配。
“苏小姐，如果你再这么咄咄逼人的话，请你立刻离开。”额头上不知何时凸起若隐若现的青筋，杨墨的表情越发阴鸷，和初见时的偏偏公子仿佛不是同一人——那些东西……要是被发现了，他这辈子就完了。
况且，他并不想失去苏涵这个金主。
“失陪！不送。”
故意做出一副被气得无法继续谈话的态度，杨墨站起身，威胁地看了苏婉婉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一切看上去都还算是正常，只是脚下的步子有些许慌乱。
包间里的真皮沙发上，苏婉婉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笑。
蠢货。
他恐怕还不知道吧？定位器，早就已经沾上他的衣角了。
＊
杨墨走后，苏婉婉依然悠哉游哉地坐在包间里，不慌不忙，翘着二郎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打开手机，点开屏幕上某个不显示名称的APP。
类似于地图的界面上，有一个蓝色圆点正沿着街道不断向某处移动，一路仓皇，最终停留在了一处五星级酒店内。
“啧，还挺会享受的嘛。”居然住在这么高端的酒店里，看来，苏涵平日里当真给了这小白脸不少钱。
直到那蓝色圆点的位置不再继续变动，苏婉婉才从沙发上站起身，开门。
门外，是早已恭候多时的保镖们。
一行人开着车，马不停蹄地向杨墨所住的地方敢去——这一次，他们并不像来时那般匆忙。
因为，苏婉婉知道，猎物已经到手了，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