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整整十五分钟，厉氏大厦的入口处却已是十分嘈杂，来来往往的员工比菜市场挑肥拣瘦的大妈还要多。
倒不是他们工作多积极，而是……当红女明星和自家经纪人大庭广众之下争执对骂的场景实在是千年难得一遇，怎么能随便错过！
钱多多翘着那副娘得令人发笑的兰花指，想说脏话，却又碍于面子开不了口，涨得满脸通红，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吴昕薇，你你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你对得起你这么多年的栽培吗！”
自她签约厉氏的那一天气，他就倾尽心血地帮她铺路——和同事抢资源，陪导演喝酒，顶着一张笑脸求这个求那个……什么苦都吃遍了，就为了吴昕薇能有大红大紫出人头地的一天，结果呢？说跳槽就跳槽？！
一旁，吴昕薇穿着高订红色连衣裙，双手抱胸，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恶狠狠地瞪着钱多多：“我怎么对不起你了？每一部剧，每一部广告，哪次少了你的提成？”
“这是提成不提成的问题吗！你昨天当着厉总的面怎么说的？不是已经答应要踏踏实实地演戏拍片一步一步来了吗？”
“我那只是场面话！别以为把厉总搬出来就可以阻止我签别的公司！”
钱多多气得差点哭出来。
他当初得是有多不长眼，才挑了这么个不懂得回报恩情的丫头片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情绪都逐渐激动起来，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惹得路过的同事们纷纷侧目，却并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拦。
“我真是服了你了！厉氏那么多女艺人，漂亮的聪明的能歌善舞的一抓一大把，干嘛偏偏攥着我不放？！”吵到最后，吴昕薇白眼一翻，怒火攻心之下口不择言，“哼，也是，就你浑身上下这娘炮劲儿，哪个女人受得了你？怪不得至今娶不到老婆，活该单身一辈子！”
“死丫头你说什么？！”
钱多多最听不得别人拿他找不到对象的事开玩笑，眼睛顿时瞪得比灯泡还大，一脸吃了翔似的的表情，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着吴昕薇的鼻子，开骂：“不过就是混出了点小名气，还真把自己当腕儿了？我呸，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这成就？跳个槽还非要惊动厉总，也不知道拿杆秤来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就在争吵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即将上升为肢体冲突的时候，一道靓丽的身影从旋转玻璃门里迎面而来。
那女人身材高挑，举止优雅，脸颊白皙小巧，清纯活泼却不失成熟知性，一袭白色长裙的裙角随着她的步伐而在半空中翩然起舞，远远望去，如同九天瑶池中的仙子。
如此美人，看得吴昕薇和钱多多都愣了愣，一时间竟忘记了争吵。
“这是怎么了？”
女人一眼便看见了剑拔弩张的吴昕薇和钱多多，不由得蹙了下眉，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们。
一开口，声音温柔。
钱多多有些别扭地收回了举在半空作喷壶状的胳膊，敛去凶神恶煞的表情，咳嗽两声：“嗯……没，没什么。和自家艺人之间出了点意见分歧。”
“谁是你家艺人了？明天，不，今天开始，我吴昕薇就是魏氏的人了！”
倔强地甩下最后一句话，吴昕薇看也不看钱多多气得发抖的脸，转身，扬长而去。
一出厉氏大门，她便长长地舒了口气。
呼——
太棒了！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心上人那俊秀温柔的脸庞，吴昕薇忍不住嘴角上扬，心花怒放，先前与钱多多争执时累积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
“只要我好好表现，就能离梓铭近一点，再近一点……”
喃喃地自言自语着，吴昕薇就差把“暗恋”两个字写在脸上。
哼，沈婧婷那种山里出来的穷姑娘都能成为魏梓铭的女朋友，她凭什么不能？
*
厉氏一楼大厅。
看着吴昕薇毫不留恋的背影，钱多多再也把持不住，忍了好半天的泪水终于顺着红红的眼眶流了下来。“哇”的一声，他顾不上形象脸面，掏出外套口袋里的手帕便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其悲痛程度和媳妇跟人跑了差不多。
“呜呜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别哭。”
一张纸巾出现在眼前，钱多多抬头，正好对上白裙女人那双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似的的眼睛。霎那间，他的心脏仿佛停了两秒，“……谢，谢谢。”
抽抽搭搭地起身，钱多多硬忍着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显得过于狼狈。
“虽然不知道你和那个女孩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娱乐圈里除了实力之外最讲究的便是人情世故，从她的表现来看，处理矛盾的能力远远不够成熟。”
“而让一个人不再幼稚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她独自在风浪中闯荡，吃些苦头。三五次之后，她便会明白你今日的良苦用心了。”
“对了，我叫杨姝寒，从今天开始正式加入厉氏，希望前辈能多多指教。”
说着，纤细葱白的手指朝钱多多伸了过来。
杨姝寒笑得极是干净，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你好，我是厉氏旗下的经纪人，钱多多……”钱多多连忙将沾了眼泪鼻涕的手帕收回兜里，伸手绅士地握了握杨姝寒的指尖，而后一怔，忽然想起来了：“等等，你就是韩夫人说的新艺人？”
要知道，韩冰那甩手掌柜的德行，全公司上上下下都再清楚不过了，可昨天她忽然变了性子，大张旗鼓地发布命令，说什么要签一个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苗子进公司，让所有人都做好全力以赴去捧她的准备。
就是……她？
钱多多忍不住将杨姝寒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
的确，无论是脸蛋，身材，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
最重要的是，有一颗懂事明理的心。
刚刚才经受过吴昕薇背叛打击的钱多多眼前一亮，越看杨姝寒越顺眼。
“是的呢。初来乍到，很多规矩都不太明白，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钱先生您多多指教。”杨姝寒姿态谦卑，低头一笑，抬手理了理耳边的长发，温婉动人。
“杨小姐，你经纪人定了吗？”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钱多多搓搓手，双眼里几乎能放出绿光。
他手上本来就没几个艺人，吴昕薇算是发展最好的，如今一走，他势单力薄，如果不及时将空缺填补上……恐怕很容易被别的经纪人打压。
话音落下，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似乎有些唐突冒犯，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杨小姐您……”
钱多多打圆场用的夸赞之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杨姝寒便笑了：“没呢，如果你不嫌我的话，我……能和钱先生你合作吗？实不相瞒，在我还没有来厉氏之前，就已经听韩伯母提起过您了。她说您不仅认真尽责，而且对艺人特别温柔，是个非常优秀的经纪人。”
一席话把钱多多夸得如在云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仿佛是被老天爷安排好了一般，两人明明才见面不到十分钟，却飞快地确定下了日后互相扶持、彼此依赖的合作关系。
许多许多年后，每当钱多多回想起自己和杨姝寒相遇时的场景，都会忍不住感慨万千。
有些人，有些事，要是能永远保持初见时的那份美丽纯真该多好。
*
m国。
原本应该被锁进城堡地牢等候发落的陈煜和李佳煊一路将油门踩到最大，飞快沿着郊外的小路往一处山间高地驶去。
车后座上，还安安静静地坐着两个女人。
在XR+的作用下，苏涵早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昔日丰腴的身材此时看上去和道路两旁干巴巴的枯木没什么两样。她呆呆地坐着，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宛如木偶玩具。
她的身边，睡着浑身被粗麻绳绑紧的沈婧婷。
副驾驶的位置上，李佳煊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低声急急催促：“再快点，后面的人好像跟上来了。”
“好！”
陈煜咬牙。
他已经把这辈子学到都所有车技都使出来了，可车尾后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处，宫殿派来的几辆黑色轿车仍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将他们重新抓回牢笼的机会，穷追不舍。
只要把车开到山顶，就安全了！
按厉总的安排，那里会有直升飞机接洽。上了飞机，任凭地上的渣滓怎么挑衅攻击都可以彻底无视——在离开宫殿之前，陈煜已经入侵了阿瑞斯存放武器的门禁系统，所以，他们身后的这群人手里充其量只有几把子弹有限的武器而已，无法打坏经过防弹处理的直升机。
呲——
轮胎从泥土上擦过，掀起一阵阵尘土。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苏涵缩着脖子，怯生生地问道。
如果再不注射一点XR+的话……她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血液里埋藏着躁动不安的分子，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理智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