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闹钟时针不知不觉指向了十一。
厉南宸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合上笔记本，收捡好，颀长笔挺的身影在床边俯下，轻轻在叶星移额头上印了一吻。
“晚安，宝贝。”
若不是看这女人睡得沉，宝贝二字，厉南宸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被子里，叶星移迷迷糊糊地往枕头上蹭了蹭。
“嗡——”
正准备和她一起睡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却随着一阵震动而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厉南宸眯了眯眼睛，眉目间浮起些许被打扰的不悦。沉默片刻，他还是选择了接听。
“什么事。”
“南宸啊……那个，你知道婉婉去哪里了吗？我都好久好久没有看见她了……”听筒里，苏涵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恍惚，吐字也不甚清晰，精神状态几乎差到极点，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
冰冷气息无声地散发，厉南宸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酣睡的女孩，没有说话，迈腿往卧室外的露台走。
“喂？喂！有人在听吗？！”
没有得到答复，苏涵明显暴躁起来，声音陡然抬高了一个八度，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早就听说苏婉婉像关囚犯似的把她妈关在了家里，如今看来，苏涵的日子过得也许还不如囚犯。
晚风裹挟着凉意袭来，厉南宸站上露台，反手关上身后的玻璃门。
确认自己说话声音不会吵到叶星移，他才沉沉地开了口：“大晚上的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找你女儿？”
被关久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就算是陈煜，也没有胆子为某些鸡毛蒜皮的无关紧要之事在休息时间打扰他。
“对……南宸，我知道婉婉一向最喜欢你了，不管在哪儿都不会跟你断了联系的。”
“我求你了，让我见她一面好不好？我一个人在家里……黑漆漆的，好害怕……”
越说，苏涵就越发慌张，甚至连声线也抖得厉害。
“她喜欢我，不代表我会允许她和我有联系。”唇角的温度比夜色还要凉薄几分，此时，厉南宸与生俱来的高贵倨傲被展露得淋漓尽致。
他厉家，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接近的吗？
“你肯定知道的！是不是婉婉不让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哎，南宸，婉婉是个女孩子，难免骄纵任性些。她不懂事，你可不能不懂事，乖，跟阿姨说……”
“嘟嘟，嘟嘟……”
即便态度已经低声下气到几近恳求，可回答苏涵的却只有一串冰冷的忙音。
苏宅，偌大的客厅凌乱不堪，方便面袋子被随手仍在地上，碎屑也撒了老远。厨房一角，冰箱门没有关紧，白色的冷气从门缝里飘出，乍一看十分诡异。
头发干枯凌乱如鸟窝的妇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已然漆黑一片的屏幕，勃然大怒：“他居然敢挂我电话？！”顿了顿，凶神恶煞的嘴脸忽然又变成了欣喜若狂的笑，“哈哈……他肯定是和婉婉在一起！不会错的！”
双手捧着手机，苏涵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地按下了重播键。
她真的不能没有婉婉……
再这么下去，她会死在这个叫做“家”的房子里的！
然而，这一次，厉南宸的号码直接变成了关机状态。
*
次日。
叶星移醒过来，迷迷糊糊之中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空空荡荡，厉南宸已经不在了，床单上的温度很凉，应该是一早就离开了。
心中咯噔一下，她睁开迷蒙的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下意识环视了房间一圈，叶星移一边寻找他的身影，一边试探着喊了一声：“南宸？”
一无所获。
除了床头柜上的一张便利贴。
隽永的字迹像极了那人的性格，潇洒，冷漠，却霸气十足。
“我有些公务需要到外地处理。厨房里有早餐，吃之前让童妈热一下，别凉了胃。”
反反复复将字条阅读过好几遍，叶星移才恋恋不舍地将它放回了原处。阳光透过窗帘撒进房间，笼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照得人心里也暖暖的。
虽然不是没有感受过被人关心的滋味，但……被像厉南宸这样的大冰块暖一回，还真是稀奇难得的体验。
*
与此同时，在帝都郊外地私人别墅地下室。
空旷幽静的环境里，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地响起，时强时弱，痛苦至极，回荡在散发着潮味的空气中，听起来十分诡异。
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苏婉婉披头散发，眼神涣散，充满了惊恐，看着眼前的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镖，不停地摇着头，眉目间满是发自内心的害怕恐惧。
周围密不透风的铁皮房，日复一日的折磨，让苏婉婉感觉像是快要死在这里，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不，我不要，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要……”
看着李佳煊拿着注射器，慢慢走过来，苏婉婉歇斯底里地吼着，扭动着身体，却无济于事——她的手脚四肢都被粗重的绳子绑着，已经磨出了一道血痕。
李佳煊不为所动，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过很多次，即使有什么不适感，也早就习惯了。
况且，就算他现在不给她注射，一会儿哭着喊着求着他说想要药的那个人不还是苏婉婉？
“你确定？”李佳煊不屑地笑了一声，看着苏婉婉地眼神恨不得把她给撕碎了，“当初你朝身边的人下毒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这种后果呢？”
“不……那是我妈的主意，你弟弟的事跟我真的没有关系……”
“哦，那你就当替你妈还债吧。再说了，你这些日子也没少欺负叶小姐，受点惩罚，应该的。”
从骨子深处涌出的难受感觉深深困住了苏婉婉，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五官因痛苦而扭曲。
如果当初能想到自己会有这个下场……打死她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可是，如果不出手对付叶星移，难不成要她亲眼看着深爱的男人被别人抢走吗？
该死的……
想到这个名字，苏婉婉眼神里充满了愤恨——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厉南宸怎么会抛弃她？以她娱乐圈的资历和苏家在帝都的地位，谁又敢抢属于她的东西？！
归根结底，还是叶星移！
“考虑好了吗？”李佳煊手上的动作十分娴熟，把淡黄色地药液慢慢地吸进注射器，眼神冷漠，毫无温度，更没有感情。
苏婉婉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一个劲儿的摇头。
理智拼命让她拒绝，可耳边却总有一道来自恶魔的声音在叫嚣，令她不可抑制的产生想要注射的渴望……
她不想依赖这种药物度过下半生，但是……瘾已经形成了，若是离开XR，她会死！
看着被反绑着手腕的苏婉婉，李佳煊倒是不着急，只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手表，轻轻嗤笑一声：“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不注射的话，你怕是承受不住。”
果不其然，苏婉婉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眼神里的灼热非常明显，看着李佳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给……”
“行，给你。”李佳煊也没剩多少耐心，二话不说，直接把尖锐的针头插进了她的胳膊里。
苏婉婉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如纸。
这一刻，她是舒服的。
像是被一盆水泼灭了躁热的火焰，得到了“救赎”的苏婉婉找回了些许残存理智。她看着淡黄色的药液缓慢地进入自己的身体，心中既是苦涩又是纠结。
苏婉婉十分清楚，短暂的快乐过后，等待她的，将是无比漫长的黑夜。
“别挣扎了，你永远也离不开XR了。”李佳煊将最后一滴药液送进苏婉婉的血管里，把针管抽出，随手一抛，扔进了垃圾桶。
他狠戾地盯着苏婉婉，似笑非笑地等待着，等待她发作，等待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大约三分钟的时间过去，苏婉婉面部表情管理逐渐丧失，开始扭曲而痛苦。
每一块骨头都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在撕咬啃噬，苏婉婉嘶吼着，脸上神情疯癫。她疯狂地看着李佳煊，瘦得只剩骨架的身子不断挣扎，想要挣脱开绳子的束缚。
李佳煊笑了两声，“想杀了我？不可能，你一定会比我先死。”
“我错了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放过我吧……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了……”
嚎啕声中夹杂着求饶的语句，苏婉婉大汗淋漓，粘乎乎的汗液把额前的碎发给打湿，凌乱不堪。
李佳煊愈加放肆的笑容更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一人狼狈不堪，一人袖手旁观。
他们的状态完全成了一种极其鲜明的对比。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骨肉里的“虫子”才慢慢安分下来。经过了一场痛苦，苏婉婉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了，虚弱无力，嘴里却还在不停地哀求，“求你了……放过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佳煊眼前一亮，邪戾地晲了一眼苏婉婉：
“厉总来了，有什么话，就留着跟他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