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人们大多卸去一身疲惫,回到自己或大或小、或奢华或朴素的港湾......
一辆高级汽车缓缓停至叶家府宅的门前,叶斯远踉跄着步子下了车,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
司机本想下车去搀扶,却被他喝了回去,无奈只好扬尘而去......
叶斯远脸颊绯红,双目呆滞,蹒跚走到门前,刚抬手想去推门,却见眼前两个高大身影,定睛一瞧,眸子微微抽动:“畅爷?彬蔚先生......二位,有事找我?”
他神情恍惚,像是脚下踩了棉花。
朗畅二人对视一眼,肃目道:“许夏......在警局。”
果然,他左摇右晃的身体僵硬着,所谓借酒消愁的人,最是清醒。
见他没有说话,朗畅继续道:“令嫒......也在警局!”
“你说什么?”叶斯远彻底清醒,“为......为什么?难道......”
“你愿意去问问她们吗?”朗畅声音试探,想来这样的事,需要自己弄清原委,自己接受事实。
叶斯远垂首,木木地点了点头......
......
三人刚刚踏进警局,小满就迎了上来,喜眉笑眼道:“畅爷,许夏认罪了,都认了!”
“这么快?包括......叶知南的事?”
“没错!诶呀......真是大快人心啊!”小满的长呼了一口气。
对这样的结果,朗畅似乎并不意外,彬蔚亦是如此,只有叶斯远怅然若失。
三人从小走廊,进入半透镜房间,镜子的那一侧,许夏冷若冰霜,只是面色......憔悴了几许。
“说说二十年前,你是如何预谋杀害叶家大公子和他爱人的!”苏羡目光如炬,沉着嗓子。
许夏即便成为了阶下之囚,也无半点儿哀怨之情,倒更显骄傲,这大概就是他们心强之人,任何时候都要寻求体面吧。
听着她面不改色地讲述当年的桩桩件件,甚至以自己为唯一的借口,叶斯远吞声忍泪,紧紧攥着的拳头都青紫了。
朗畅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瞄了一眼彬蔚后,便出门,进了审讯室......
见朗畅进来,许夏微微扬起下巴,像是......要和他打一场硬仗......
“许总,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承认了二十年前的事,要知道,过了今天......这案子的公诉期就过了,您说......是不是很可惜啊?”朗畅故意阴阳怪气地激怒她。
却不想这女人,脸上没有一丝丝涟漪:“朗先生,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证据证人都有了,我又何必困兽犹斗,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也求个夸大处理嘛!”
一旁的苏羡呼着粗气,显然对她反感至极。
朗畅盘着胳膊靠上椅背,挑眉点头:“说得没错,不过比起当年的事,我更关心......你是怎么杀害叶知南的?”
一听他这么问,本来舒展的眉头似有微微颤抖,瞳孔也向右边瞟了一瞟,带着手铐的右手食指轻敲了两三下桌面,停了几秒才开口:
“如朗先生所说,我将氧化酶放进要送给知南的散粉盒里,因为我知道她喜欢值布陀罗,所以就借这二者相克,想毒死她!”
“就这么简单?”朗畅直勾勾盯着她。
“当然!”
朗畅缓缓前倾身子,放慢语速:“你可知道......这样做很冒险,如果她家里没有这花株,你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那......她那么喜爱那种花,怎么可能房间里不放花株!”
许夏这话刚说出来,苏羡猛地抬头:“你的意思......是你猜叶知南房间有值布陀罗的花株?”
“不然呢?我就是算准了,才给她下了毒!”许夏笃定泰山。
“嗬......”朗畅低头冷笑起来,没有看她。
许夏不明就里,张口结舌道:“你......你笑什么?”
朗畅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抬起,目光也川魂慑魄一般:“值布陀罗的花株,珍贵无比,对温度、湿度和土壤的要求极为严格,所以......叶知南即使酷爱,也只能养在花圃,她的家中......根本没有!”
“什......什么?”许夏几乎是气声,“那怎么会......”
“那怎么死在家中,对不对?”
朗畅替她问出了口,逼得她有嘴难言......
“许总,”朗畅继续道,“您的女儿叶锦书......也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
他话锋突变,许夏愣了几秒才答:“那是自然!”
“那您爱她吗?”朗畅几乎同时问出了口。
许夏更摸不着头脑了:“当然爱,天下有几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那你怎么会害她呢?”朗畅眯眼,一脸求知无门的样子。
许夏瞪圆了眼,乱了阵脚:“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会?”
没等她说完,朗畅抬高了音调,拿起散粉盒:“这款散粉,知南、锦书二位小姐一人一个,据调查是锦书小姐送予叶知南的生日礼物!可是......我们在锦书小姐的散粉盒里,也检测出了氧化酶,和您包里的成分,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我......”许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在那儿不住地摇头......
朗畅捏起一个新纸杯,缓缓走到饮水机前。
整个审讯室噤若寒蝉,只有接水的声音,和腾起来的鬼魅般的雾气......
他将水杯递到许夏的桌前,随意开口道:“许总,你有没有想过,你丢掉的氧化酶,说不定被有心人之人捡了去,然后......去偷偷做坏事了?”
许夏“咕咚”咽着口水,瞳孔左右晃动,说不出话来......
朗畅继续阴阳怪气:“这个有心之人,恰好和你......有同样的敌人,你没有做的事,她做了也不一定啊!”
“不!不会的!你别血口喷人!”许夏的眼开始狰狞,若不是手铐禁锢,怕是要站起来了!
“我......喷谁了?咱只是在一起探讨......许总,也何必大动干戈,这样......会惹人怀疑的!”他的调调确实欠揍。
许夏深呼吸,努力平静语气,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朗先生,我说了,人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不存在什么有心之人,你也不必画蛇添足了......”
“非也......”朗畅晃动一根手指,“隔壁屋里的有心之人想必......许总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