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岔路口没多久,来来往往突然多了些鬼怪,邬黎黎天生是怕鬼的,畏缩在夜隗身后不敢出一口大气。
鬼怪们见夜隗均喜气洋洋的上前拜礼,至于为什么那么殷勤呢。那可想而知,隧道里常年如此,过一段时日还有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若能攀附个鬼王,许说不定还能有个转世的机会。
战战兢兢的一段路总算是结束了,他们还算顺利的到了妖鬼界。
妖鬼界与酆都并无二异,只不过鬼不再是人,而是妖死后的魂魄,也有孟婆,也会将魂魄送向人仙妖三界。
邬黎黎在来往的鬼魂中见到不少熟面孔,但是仍然不敢与他们正面相遇。
夜隗继续拽着她自顾自的往前走,直至一座巨大宫殿前,他方才停下来,僵硬的声音慢慢响起。
“到了,接下来我们真正面临的难题就在眼前了,你万不可出声,一出声我这法便没有功效了,若被妖鬼王看到了人类,你怕是要被做成宵夜塞人家牙缝了。”
邬黎黎吓得紧紧抿着嘴点头。
前有小鬼差跑过来跪下来行礼,“不知鬼王到来有失远迎,我家主子早有准备,还请入堂上坐。”
夜隗给邬黎黎使了使眼色,邬黎黎紧紧跟在他身后进了宫殿。
北摩臧着一身金衣手摇折扇,那金衣华贵尊荣,丝毫不差于天帝。
只见他轻摇折扇,翩翩落座,不曾抬眼看夜隗一下。
“哦?看来今日这风太猛啊,竟把您都吹来了。”
夜隗讪讪地笑了一下,这北摩臧的作风总是让他不爽到极致,多年以来他们总是针锋相对,十年前不欢而散后就再未曾有过交集,可如今有求于人家,再不满只能憋着咯。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俩多年未见,确实该好好聚聚了,怎么?不欢迎我吗?”
他也不顾北摩臧是否回答,便自顾找了位置坐下。
北摩臧细抿了口按上的茶,轻笑一声,“欢迎!高兴都来不及,若真如你所说,那今日我必要与你好好尝一尝我近日得来的好酒。”
邬黎黎听言生怕耽误太多时间,用手轻轻的拽了拽夜隗的衣袖。
夜隗面露难色,“这……”
“怎么?你有要事?”北摩臧眼神犀利的死死盯着夜隗。
“不不不。”夜隗讪讪一笑,“没有要事,来这里就是与你相聚的嘛,那就上酒!我们好好喝一喝,尝尝你这绝世佳酿。”
忽然殿内灯火通明,数个貌美女鬼彩衣飘飘,翩翩起舞。
婢女举酒在夜隗两侧服侍,一会儿倒酒一会夹菜的,殷勤极了。看着满桌佳肴,邬黎黎方才发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肚子忍不住咕咕咕叫个不停。
这奇怪的声音实在太大,自然也听进了北摩臧的耳朵里。
北摩臧略有疑惑的样子看着夜隗,“你这见着的死人多了,身体也和人一样了啊。”
夜隗讪讪笑着,举杯敬酒,“见笑见笑。”
你来我往之下,酒过三巡后夜隗竟醉了,昏昏沉沉地酿跄起身下意识向外走,邬黎黎慌乱之中不知道该跟着走还是坐着别动。
北摩臧一个飞身下来挡在他面前,挑着眉笑道:“欸?说好的酣畅一番的,你这是要去哪?”
“醉了醉了,出去……”
“醉了?”北摩臧仰天大笑,“这就醉了?你酒量是越来越差了。”
未等夜隗回答,便一把将他又拽回原坐。
“这才喝了多少啊,就醉了?那不行,我还没喝够呢,你到底是不是来陪我的!”
夜隗摇着头,“好好好!继续喝!”
邬黎黎换了桌子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入正题,趴在桌子上昏昏睡过去了。
又来往几杯,夜隗头一沉醉倒在桌上。
“来人啊,将大人扶到客房安睡。”
北摩臧不屑的看着醉倒的夜隗,“哼,你总是这副模样,有事求我总是支支吾吾,低声求我就这么难吗!”
夜隗醉倒敲在桌子上的声音实在动静太大,邬黎黎被惊醒后迷迷糊糊的跟着进了客房,伸了个懒腰后正欲补觉。
手下又一阵温热,夜隗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饿吗?”
邬黎黎迷惑脸,“嗯?怎么?你这是?”
夜隗从袖子中掏出几个点心和一只烧鸡。
“你肚子的叫声都快把这宫殿的屋顶震塌了。”
“我……”
邬黎黎欲言又止,拿起食物静静的啃着手中的食物。
“快些吃,待后夜我们去奈何桥等着郁蓝。”
“你是说等妖鬼王睡下了再去吗?啊,对啊,你居然是装醉的。哇,你可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夜隗翻了她一个白眼,“一个管着鬼界的人,要睡觉做什么?你可见过我睡过觉?”
邬黎黎翻着眼睛想着以往确实未见这夜隗睡觉。
“你们这些妖啊仙啊鬼啊的,活这么久,不睡觉还能做什么,不无聊吗?”
“哎呀,你快吃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邬黎黎狼吞虎咽的将食物吃光,夜隗再次施法,邬黎黎慢慢变得透明。
二人蹑手蹑脚的离开客房在奈何桥不远处盯着扬长的队伍。
忽然邬黎黎急切地拍着夜隗的胳膊,夜隗顺她的眼睛望去,那郁蓝就在不远处着一身红衣双眼无神地跟着前面的走。
夜隗二话不说便飞去将郁蓝收进衣袖中,急匆匆带回客房。
邬黎黎看着郁蓝,紧紧窝着她的手,仿佛是很久没有遇见了,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郁蓝,郁蓝,你还认得我吗?”
郁蓝缓缓低头,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你?”
“我,对,是我,篆顾青如今生病卧床不起,算我求求你,可否见他一面救救他?”
“篆顾青?”郁蓝死沉的眼睛突然发出光亮,“他?卧床不起?哈哈哈,那正好,死了好陪我!好赎他犯下的杀孽!”
夜隗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静静的坐在一旁,不过八成是没希望了,就看这小姑娘的嘴能不能巧舌如簧说服她了。
邬黎黎也没有把握心一下沉到水底,“郁蓝,你相信我,杀你们的绝对不是他,他是爱你的,他那么爱你,怎么会杀你呢。”
“哼!爱?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我那一世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了他!可是呢!我的到了什么!”
郁蓝一度崩溃的冲着邬黎黎嘶吼。
“他屠我蓝霖都之时的眼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那不是爱,那是酷爱杀虐的冷厉!”
“郁蓝……”邬黎黎无奈,从袖中拿出一块手掌大小的红色残布。
“郁蓝,这块红布,如果你记性不差的话,你应该认得出,这…是你嫁衣上的碎布。”
“你什么意思?”郁蓝戒备的看着那块布。
“如果你执意不愿意在他面前现身,那你就不要给他留有任何念想,这块布我代他还给你,今日你喝过这孟婆汤,便什么都了了,他也应该与你一样,全……忘了罢。”
邬黎黎心如死灰,她放弃了,若是她的家人横遭此难,她也绝不会谅解,又何必苦苦勉强别人。
夜隗见着这丫头如此说,摇着头道:“你这话意思是不管那仙人了?”
“我……会有别的办法的。”
郁蓝将红布化为灰烬,“就算不是他屠我全族,他手上我妖族的血债也不少,我蓝霖都也全因他而消失……好了,让他也忘了吧。”
郁蓝望向门外,“到我了……这是他的劫数,也是我妖族的劫数,我若救了他,怎么面对外面我妖族的冤魂?”
话音刚落,邬黎黎眼瞧着郁蓝在自己眼前消失,她心中更多的是那无能为力的懊恼。
“我是真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
夜隗上前轻轻拍着邬黎黎的肩膀,“邬小姐,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吧。”
忽然门被一阵风吹开,北摩臧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看见邬黎黎惊喜的挑着眉毛笑道:“哦?没想到夜老兄还给我带来了大礼啊!”
说着人已经蹲下打算用手去触摸她的脸。
夜隗突然挡在邬黎黎面前,“这么晚了,你还来看我酒有没有醒,还真是感动啊。”
北摩臧尴尬地搓了搓手,走向桌旁坐下,一脸不可言喻的表情。
“可惜了,我心心念念的宵夜就被别人挡住了,嗯~实在不太开心呐。”
“你言重了,这世上什么你想要的得不到啊?如今你这派头都快比那天帝都大啊,谦虚什么?”
北摩臧死盯着夜隗,“你……没什么可和我说的吗?”
夜隗躲闪着他的眼睛,将邬黎黎扶到床边,默默拍了拍邬黎黎的肩膀,“夜深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就回去。”
邬黎黎惶惶的盯着他,默默点着头。
“怪不得,十年都未曾来找我,原是你喜欢这个凡人啊,我还以为你一心都爱着那个叫苏黎的妖王呢。”
夜隗莞尔一笑,“你…这些年还好吗?”
“好!当然好,没有你在我身旁烦我,我当然好!”
北摩臧起身要走,却在门口停住,“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只不过…你没那本事带走,但是我这里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好好待着吧,我这里最近好东西多的很,想着找你分享呢。”
北摩臧犹如一阵风,来时无踪,去时亦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