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心吗，同桌？”
小间一边走，一边询问。语中含着隐隐的担忧。
此时，人群已经散去，四人分别，依旧如刚才那般，两两行动。
“就只是一个穿梭的人吧，有什么好什么担心的？”胡明佳不以为然。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女孩的眼睛里闪烁着虚虚实实的紧张，“我们的未来不会平静了。”
“不一定。”胡明佳捏着下巴，边思考边说，“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而且，我刚才跟着荆鸿跑下去的时候，他也只是盯着那里看，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
“这……这能说明什么呢？”诸葛间抬起头，不解地问着。
“这能说明——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事，是你想多了。”胡明佳右手握拳，敲击了一下摊开的左手掌，得出了似乎很对的结论。
“啊？”诸葛间愣愣地问。这话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因为——”不知为何，胡明佳的脸上竟扬起一股自得的喜气，他转过脸来，冲着同桌，仿佛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无得意地宣告，“明佳——明察秋毫。荆鸿——惊弓之鸟。”
言下之意，明察秋毫之人和极其敏感的惊弓之鸟都没发现问题，那么，就是没有问题啦！
拜托，这是什么冷笑话？
诸葛间猛地抡起拳头，向此刻犹如惊弓之鸟般的同桌飞舞。
“给我讲什么冷笑话啊你！”
明佳慌忙躲避，一边躲一边“求饶”道：“哎哎哎……注意形象啊，注意形象。你可是组长啊，怎么能随便打自己的下属呢？”
诸葛间听罢，表情有些狰狞，“吃人”两个大字被左一画右一画写在了脸上，她的声音里透着危险的讯息，质问道：“你敢威胁我？你居然敢威胁我？”
“不不不！我绝对不敢。”明佳貌似秒怂，一双眼睛却悄悄透出狡黠的笑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我怎么敢威胁组长您呢？”
这话实际上是偷奸耍滑。诸葛间若是此时打他，不就证实了她自己身为组长，却胡乱打自己的下属吗？
她面上微笑，心里却暗暗不服：这孩子啊，长大了，不乖了啊。
初中的时候，胡明佳可是很乖，偷奸耍滑的这种话，是根本就说不出来的。
明佳倒是没意识到这点，他想了想，绕回正题，问：“你和成周有什么发现吗？”
小间摇摇头，脑后的马尾辫不安地晃来晃去：“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才更好嘛。”明佳随随便便地嘟囔着。他是真的不觉得会出什么事。
“哎呀！”
诸葛间忽然惊讶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
“我知道我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了。”
女孩的表情有些局促，她的身体忽然泛起一种疼痛、一种由下而上的疲乏。这种感觉，再加上日期推算，应该是——
来月经了。
“哎呀！”小间难过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满脸不悦，幽怨地说，“同桌，我忘了买卫生巾了。”
厕所里本来有备用卫生巾的，前几天，仲玥去宿舍串门，把它用掉了。
“那去买吧。”
两人一起去宿舍周边的自动售货机购买，诸葛间仔细地挑选着，薄的、厚的都有买。胡明佳则好奇地在一旁张望。
诸葛间付完款，取好物品，才注意到同桌的动作。她扭了扭头，有点儿好奇地“哎”了一声，问：“你看这个干嘛？”
明佳捏了捏下巴，想了想说：“我想，这个宇宙的科技比我们发达，制作卫生巾的技术也更好吧。”
“确实是。我前段时间看了广告，他们的卫生棉条做得特别好，一点儿也不妨碍运动，还带有微型感应器，和AI关联，即使不上厕所，也可以实时监控血量。不过，我还是喜欢卫生巾。”诸葛间歪着脑袋，一边回想，一边答道。
“为什么呢？”胡明佳好奇地问。
“因为习惯吧。”小间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是因为我手笨，一看卫生棉条的使用说明就头疼。只好用比较好放的卫生巾了。”
她的动手能力真的是世界灾难。小学时，手工作业都是爸妈代做的；初中的美术课，老师要求刻章，胡明佳两个章都刻好了，她还在绝望地摆弄着一块被自己划得七扭八歪的橡皮。
（最后总算刻了两个字母出来，还深浅不一，印都印不出来。）
胡明佳盯着她，一脸不屑地嘲笑：“这么多年，我同桌的动手能力还是没有半点儿长进啊。”
小间冷冷地回敬一句：“那都是因为同桌教得好。”
（这话明显不是在夸你啊，同桌。）
“哦？我有教给你什么吗？”
“哼！”
“话说你来月经了，抓紧去换吧。”同桌见她还在胡闹，好心提醒。别看他总是反应迟钝、懒散中庸，可也是个超级大暖男呢！
“好吧。可我还是担心，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我不能剧烈运动，还有痛经的可能，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好。”诸葛间担心地说。她对自己的身体多少有一些了解，在月经的前三天，尤其是第一二天，她很有可能会产生剧烈的痛经。
“哎呀，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来月经，所以才格外敏感，总以为要有事发生。其实，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也是林沧海他们几个出头，不关你什么事儿。”胡明佳劝慰着。说实话，他知道，诸葛间一向多愁敏感，情绪有些额外的波动并不奇怪。何况，月经期间，有些女性的情绪会更加不稳定，更有可能会莫名地想东想西。而且，他们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此时，明佳更加确信，此事是诸葛间想多了。
“希望如此吧。”女孩轻轻叹了一口气，眉间的忧色渐渐褪去，呼出的空气中却仍然含着几分担忧的气味。
“你晚上早睡觉吧，这段时间太累了，注意身体啊。”明佳关切地嘱咐。这几天，诸葛间为了在学习方面尽快赶上，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她的辛劳，明佳都看在眼里。
“没事。只要我的学习能力恢复了，一切就不成问题。”小间微笑着说，可下一秒，她又叹了口气，语调中有些淡淡的惋惜，“毕竟，抑郁症对大脑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一阵冷风吹过，小间不禁打了个寒战。今晚的气温并不低，可她总感到一种莫名奇妙的冷气，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变敏感了吗？
明佳把她送到宿舍门口，催促说：“快点儿进去吧。”
“嗯，你也早睡哈。同桌！”
“知道了。”明佳有点儿嫌弃地答应。这位姐姐怎么这么啰嗦呀？
他转过身，刚想回去，却被一股冷风打了个正着。
“阿嚏——”
“今儿怎么突然就冷了呢？”
明佳回到宿舍，荆鸿正在看着虚拟屏，见他进来，就随手把屏幕关掉了。
“怎么啦？”荆鸿关心地问，“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还能怎么了？冷呗。”明佳随口回答。他换下睡衣，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抑郁症真能损伤大脑吗？”
荆鸿一边铺着床，一边应道：“你说诸葛间啊。确实会造成影响。抑郁症会让大脑的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等神经递质下降，发病后，人的思维会变得异常迟缓，反应速度也会减慢，还有记忆力减退、注意力不能集中等。可通常来说，只要积极治疗，大多数患者是可以康复的，而且对大脑的影响也是可逆的。现在的诸葛间，思维速度、洞察力和初中时差不多，甚至更厉害。所以，在下以为，她现在的大脑完全是健康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啊？”
“因为她对我来说，更有挑战性了。”荆鸿不服气地念叨着。
“啥？你莫非想图谋不轨？”
“哪有啊？我是说——工作上。”
“也是，你俩成绩也太接近了。”明佳转了转脑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问，“不过，照你这种说法，我的思维速度，比大脑受过影响的她还要差了？”
“呃……”荆鸿愣愣地望着明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半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没有说。
他和诸葛间，算是有些天赋的人，整天藏着深不见底的城府，试探来试探去的。
而胡明佳，奉行“中庸之道”，随遇而安，清静无为，是因为他本性淡泊，还是因为他是一个没有任何天赋的普通人，不得不如此呢？
荆鸿不禁打了个寒战。
“哎！我忘了关窗户……”
“今晚风怎么就这么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