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食?难道一直以来供奉的血肉都是被这神秘生灵给吞噬了吗?怪不得以他自己的精神力竟然能承受如此多亡魂的怨念,果然都是被这血玉里的神秘生灵给吞噬了。想到血玉已经吸收了的成千上万的生命,黑甲将军不觉毛骨悚然。
“呵呀,本宝宝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多少年了,现在只是吃了点开胃小菜而已呢。胃口倒是开了,可本宝宝肚子还饿着呢。兀那什么将军,你不是想为你女儿筑灵吗,还不赶紧过来让本宝宝先饱餐一顿,等本宝宝吃饱喝足了,顺手帮你女儿筑个灵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喂,你跑什么啊,站住!”
趁着那童声生灵说话的功夫,黑甲将军捂着受伤的脸已经逃到了院门处,只差一步就可以逃出升天了。
童声生灵似乎抖了抖身体,身边紫雾翻滚间露出了生灵的本相。缘是一只蜜蜂大小的鸟,鸡喙燕颔,尾羽修长,形态若鹤,和传闻中的神鸟凤凰一般无二,唯二不符的就是墨紫色的羽毛和娇小玲珑的体态。
此刻,那魔鸟扇动翅羽,激起一道道风刃,朝着黑甲将军逃走的方向射去。黑甲将军察觉到背后锋利的气息,不得不停下脚步挥舞手中的镇神杵来抵御。
然而他却悸栗地发现先帝赐予他号称能抵御灵使境下一切物理攻击的灵宝镇神杵,不过接下两道风刃就有了裂痕。照这样的速度,镇神杵最多抵抗十几个呼吸就会断折,而十几个呼吸间以这风刃的激发速度怕是能射出数百来道。
不过下一刻他就松了口气,因为他发觉魔鸟只是发出了十几道风刃便不再扇动翅羽。看来这魔鸟持续发出风刃消耗也不小,他用灵宝镇神杵抵挡住第一波攻势,还是几分逃生的希望。
魔鸟看了看自己的翅羽,仿佛很是不满:“本宝宝这又是睡了多久,莫不是睡到下界之人都成仙做祖啦?下界如今的炼器之术都这么强了吗,本宝宝的风刃居然连根臭烧火棍子都打不断了。呜啊,本宝宝真要生气啦。”
魔鸟怪叫一声,翅羽合拢,用翅膀把自己包成茧状。其羽翼内紫光大作,光芒一敛,魔鸟便化为了一个一尺多高的娇小童子。
小童头戴紫红羽冠,娇俏的脸蛋因薄怒而微红,水汪汪的大眼睛每次眨动都带动长而密的眼睫毛上下翕动。墨紫色的翅羽化作一袭紫羽披风,里面是一件绛紫色长袍,袍上半边绣有金色凤纹。长袍及至小腿,一根缁布束带套在腰间,膝部以下露出半截莲藕般的小腿,一双明玉般洁白的小足凌空而立。
足尖稍一划动,小童瞬息之间就飞至黑甲将军面前。黑甲将军只觉眼前一花,暗叫不妙,运起镇神杵挡在身前。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小童对着镇神杵中间一咬,杵身一接触到牙齿,便如同朽木一般折断了。断裂的杵身被小童含在嘴里咀嚼,发出令人心颤的咕哧声。
黑甲将军震惊而仓皇地大叫道:“神鸟大人,且慢动手,饶我……”“我”字仍未完全出口,便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
小童根本不等他讨饶,直接一跃到他背后,两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搓,又是“咔嚓”一声,老大一个头颅就滴溜溜地滚了下来,抱在了小童的手里。
哪怕到死黑甲将军嘴巴还是微张着,一脸的不可置信,虽然口不能言,但眼仍可视,甚至还残留着知觉。
他就见着小童舔了舔嘴唇,大口一张,直径涨大到逾有一尺,直接生吞了他的头颅,然后他就感觉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咕哧咕哧,咕哧咕哧……”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再次响起,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把整个院子烘托得仿若阿鼻地狱一般。
良久,咀嚼声渐止,童子摸着自己依旧瘪瘪的小肚皮,幽怨地说道:“呸呸,亏得这废物武人还是个将军呢,根本没什么修为啊,头脑也浑浊不堪,又难吃又没什么灵力,还不如吃刚才那个烧火棍。呜啊,真是饿死本宝宝了。”
然后那童子又气冲冲地转向被当做灵炉的男童那面,大声叫道:“臭小子,装昏迷要装到什么时候,拿了本宝宝的灵玉就打算这么糊弄过去吗?本宝宝可还饿着呢,再装睡就拿你小子的脑袋打牙祭。”
原本看似陷入昏迷的男童眼皮微动,睫毛忽闪间缓缓睁开了眼,露出了血红色瞳孔。
见到男童妖异的血瞳,童子一阵惊疑:“融合了?这么快就融合了?不应该啊,不过是灵魂气息有几分相似而已。喂,臭小子,别以为可以白吞本宝宝的灵玉,看你也是一副穷光蛋的样子,本宝宝就大慈大悲勉为其难收你做小弟。从今天起,你就在本宝宝手下做牛做马来还债,本宝宝需要的一切血食就由你来负责寻找,听到没有?”
男童用力抬起头,双脚向下一伸,就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原本身体泛起的血红之光随之一敛,他一脸的迷茫无助,用充满畏惧的眼神望向魔鸟童子,缩了缩身子,颤巍巍地轻点了几下头,又紧张地错开了目光,呆呆地看着地面,作出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他其实在阳玉进入身体之时,就开始对身遭有了感知。开始时阳玉确实如同地狱劫火一般炼化着他全身的骨头。从内部被灼烧的痛苦令他难以忍受地发出呻吟,甚至他一度以为自己马上要被烧为灰烬了。
但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阳玉化为的液体虽然正在炙烤着他全身上下的骨头,但骨质并没有因此而消融,反倒是自他骨髓深处涌起了一股血脉之力,牵引着玉液主动与骨头融合。原本狂躁的液体在血脉之力的安抚下逐渐趋于平静,依附在骨质的表面慢慢地渗透了进去,与骨髓深处的血脉之源融为了一体。融合基本完成后,他才感觉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掌控。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却亲眼目睹了面前一个诡异的魔鸟童子直接把一位魁梧的黑甲武士的头给拽下来生吃了,吓得他连忙合上了眼,继续装昏迷。没想到还是没逃过这手段诡异的魔鸟童子的察觉。
“想好了吗?想好了就来把这个卖身契签了。”魔鸟童子不知从哪变出一张白纸和一只墨笔,手腕一甩,纸笔就飘飞到了男童的面前,漂浮在空中停下。
男童思索了一阵,畏于魔鸟的实力和残暴的作风,还是拿起了笔,笔握在手心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前辈……还不知,还不知我的名字是……”
“啊?你自己的名字怎么会……唔……不知道。”魔鸟童子刚想抱怨他多事,突然想起那将军的话,转言道,“嘿,本宝宝还差点忘了你现在是个傻子,要不本宝宝给你取个名字吧,毕竟本宝宝刚刚吞了你养父,也算你半个爸爸了嘛。嗯——就叫红眼怪吧,红眼怪,红眼怪,真是个好名字!本宝宝真是个取名天才,一下子就抓住了你最大的特征,真是太符合了你的形象了。”
什么嘛,谁是傻子啊?我这是昏迷,昏迷啊。还有这臭鸟怎么动不动就占人便宜呢,吃了人家养父就要做别人爸爸也太无耻了。另外,红眼怪是什么破名字,他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叫这种名字还不如一头撞墙死了得了。
男童暗中腹诽,却丝毫不敢表现出不满,毕竟这魔鸟刚才可是吃了人的。只好弱弱地道:“前辈啊,我堂堂一个人被叫做红眼怪这种小喽啰的名字怕是不好吧,我怕说出去落了前辈的威名啊。”
魔鸟童子听了皱了皱眉道:“真麻烦,本宝宝原来养的狗不也叫黄风怪,黑毛怪,他们怎么没见嫌弃。还有,你都当本宝宝的手下了,不是小喽啰是什么,你不想成怪,难道还能成精啊?不过细想叫红眼怪是有点不妥,你现在不过是被灵玉里的血气浸染出的血瞳,过一会儿就消退了,那不就又变成黑眼怪了,你一个人占两个名字,本宝宝的黄风怪和黑毛怪还要说宝宝偏心了,而且本宝宝叫你还得细看你当时的眼色,太麻烦了。哎呀,你看你现在怎么一不小心又变成白眼怪了,这么多变化宝宝哪里记得住。可不叫红眼怪那又能叫什么呢,可愁死宝宝了。”
男童听着魔鸟童子的胡话,听得直翻白眼,他算是知道了,这臭鸟根本不靠谱,找名字这件事还得靠自己。他仔细翻了翻自己身上的黑袍,终于让他在脖领处发现了一个红线绣着“攸”字。
“请问前辈,收养晚辈的家族是什么姓氏?”男童向魔鸟童子询问道。
童子摸了摸鼻子,思索道:“本宝宝记得刚才那小丫头,就是你养姐,好像被叫做什么刘昳璇,如果你养姐不是什么私生女的话,你应该本来姓刘的吧。不过没关系,反正你的坏蛋养父已经死翘翘了,是私生女也没啥,长姐如母嘛,随妈姓也没什么,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姓,我就帮你把她给吃了,从今以后你想取什么就取什么,只要你一直保持这个眼神,叫白眼怪我觉得也是可以的。”
得了,还白捡了一个便宜姐姐,不过男童已经对魔鸟大大咧咧的样子已经彻底无语了,他从魔鸟的一大堆废话里只提炼出了三个字“他姓刘”,那好吧,结合这特制袍装上的绣字,他应该本来是叫刘攸了,这名字也不差,最起码比某某怪强多了。
“前辈,那我就还是叫刘攸吧,不劳您赐名了。”
“喂,白眼怪,你有在认真听本宝宝说话吗?”魔鸟童子非常生气,这个刚认的小弟竟敢无视本取名天才的伟大提议。
刘攸算是看清楚了,这童子虽然残暴,但还是很讲原则的,他现在答应做他小弟是基本能保证安全,当然前提是签了卖身契。不过签卖身契也没什么,只要他不认账,趁魔鸟放松警惕,找个机会跑了不就行了。
至于安心当魔鸟的小弟是不成的,因为不管他的养父是不是打算伤害他,这魔鸟也与他有名义上的杀父之仇。不报仇也就算了,还当仇人的手下是绝对不符合他内心的原则的。
拿起笔,刘攸才发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向魔鸟童子询问:“前辈,请问您尊姓大名啊?”
“哼,臭小子,你老大的金玉良言都不听取,还想代本宝宝签名。让开,笔纸拿来,本宝宝自己会写。”魔鸟童子气呼呼地一撇嘴,右手一招,笔纸飞到手边,挥毫几下,然后右手一扇,笔纸又飞回到刘攸面前。
刘攸嘴角一抽,一个硕大的字占据整张纸的一半,比划扭曲歪斜,像是蚯蚓在爬一般,与其说是签字,不如说是涂鸦。
写完后正沾沾自喜的魔鸟童子突然正色道:“小子,别怪本宝宝没提醒你,本宝宝的名号千万别跟别人提起,不然杀身灭族之祸就在眼前。本宝宝功参造化,修为通天,但行事随性乖张,为诸天万灵所厌弃,于是自号曰‘厌’。”
话音刚落,刘攸面前纸上原本墨黑的“厌”字边缘突兀地渗出了一圈鲜血,血液顺着纸缘滴落,气息与他血脉中的血煞之气隐隐相连,血气浓重得他的喘息也随之粗重了几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封契约恐怕并不简单,原本打算半路逃跑的方案怕是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