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放好东西,留了几个,其他的都下去了,沈云原本是要帮我盛粥的,我自己动手盛了让她快去吃早点。
“大姐姐,吃这个。”沈安荻给我夹了一块鸡肉。
“谢谢。”我笑着看他。
他红着脸埋头喝粥。
“若槿,你最近身体恢复得还行吧?”沈晨忆开口。
“嗯,都好了,劳烦爹挂心了。”我笑着说。
“若槿,烟桐家布庄最近新开了几匹薄烟料子,你要是想出去逛逛,就去看看,制身衣裳。”茯苓笑着看我,又接着说
“羽儿也是,她家新来的彩锦衬你,还有意妍,烟桐家的素纱衬你,你们有空就去看看,都制几身衣裳。”
“谢谢娘。”两人一起回答。
茯苓把一家子人的事差不多都包揽了,完全展示了自己作为正室的气度。
…
吃过早餐我和沈云在院子里对招,最后以她打掉我手里的剑结束。
“好啦,我们出去逛逛吧,去城东看花?”我笑着说。
沈云答应,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整理一下然后一起出门。
皇城内地界划分是从中间的皇宫开始,分东南西北四方,四条繁华大街,其中最繁华的就是聚味临酒楼所在的这条,入夜了也还有很多人。
我们从这条街出发往城东去,先去布庄做了身衣裳,薄烟纱料子顺滑柔软,选了匹烟灰色的做一套,老板还给我拿了匹浅粉色的做了一套,沈云说好看,那我就要了,还给沈云也定了一套,全黑的丝绸和沈云干净利落的外部条件很匹配,衣裳做好会送到丞相府。
“哎,沈云。”我咽下李子看她,
“你昨天说的,城东有花,城西有兽,城北有果园,那城南有什么?”
“…”沈云没说话,只是又拿了一颗李子给我。
“…”我笑出声看着她,“不是,城南有什么啊?”
沈云看我,“城南是男子才去的地方。”
我想了想,“烟花之地?”
沈云点点头。
“哦,这样啊。”我咬一口李子。
…
“就是前面了。”沈云看了一眼路,这条街上的人挺多的,感觉比聚味临那条街的人还多。
“好多人。”我对她说,我们今天没买什么东西,所以手里除了一袋李子就没了,因为人多,所以沈云靠我很近。
前面还有喝彩的声音。
“前面在做什么?”我问沈云。
“是飞花,就是用花瓣做菜,糕点,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行。”沈云走在我旁边说。
我点点头,“哦,那这个有什么奖励吗?”
“每年奖励不一样,去年奖一根金条。”
“一根金条啊,那人应该挺多的吧。”
“嗯,每个人都可以报名,所以参与的人会很多。”前面人很多,沈云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袖。
“人太多了。”我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眼,有家茶楼位置很好,三层,可以看到花池。
“我们去里面坐会儿看吧?”我笑着对沈云说。
沈云看了一眼茶楼,点点头。
三楼靠窗已经没有位置了,几乎都在看花池那边。
我巡视一圈,觉得也没办法了,就坐在离窗户比较近的地方,要了壶龙井,还有糕点。
花池很大,周围一圈是宽半米的水槽,各式各样争相盛开的花摆出迷宫一样的路来,人们可以从水槽上铺出的路往里走,在这个角度能看见许多人在花池里走来走去,像鱼一样。
花池后面是个大宅子,沈云说是个姓施的公子的,但是这个施公子从来没出现过,一直都是一个蒙面的管家在管,这管家身形矮小,据说面目丑陋,所以从来不摘面纱。
大宅子和花池中间搭出一个石台,摆了十口炉灶,每次会有十个人上台做菜,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小姐想去看看吗?一会儿我们从右边走,那边人少。”沈云看着花池说。
“好啊。”我回答。
“这个花池为什么摆成这样?”我问她。
“这位小姐不知道了吧…”坐在我们前面一桌的老人家转过来看我。
我笑着看她。
“这花池有四个出入口,留出来的路够三个人并排走,这进去的公子小姐们都是未婚嫁的,在入口领了花,在这花池里走,互相倾慕的男女可以结伴一路,情人眼里的对方比花娇,独身男女在里面走一圈,可遇结伴同行之人,若有意,便交换手中的花,结伴游花池,若无意便孑然一身看这满天花海,所以这花池也叫百年池。”
老人家中气十足,笑起来也慈祥和蔼。
“这样啊,受教了。”我笑着对他说。
花池旁的人们一半去看比赛,一半在花池里走。
我和沈云坐着看了半小时,下楼结账的时候把老人家的一起结了,还另外点了一份桃花酥给他。
“那我们从左边走吧。”我看着沈云说。
沈云点头,然后走在我前面开路,我就跟着她往花池走。
“主子。”白茳对帝世墨行了一礼,手上端着一盘花糕过来。
“怎么样了?”帝世墨捏了一片海棠花瓣,从窗户往外看,能看清花池里的情况。
“已经卖了,两千金。”白茳和白离是亲兄弟,白茳比白离大一岁,性子沉稳,白离性急。
“嗯,下去逛逛。”帝世墨把花瓣放在窗台上,清风一吹便被卷走。
我和沈云终于到入口了,人太多了,要不是我跟得紧恐怕要跟丢。
这边人虽然比起另外三个地方少,但是也算是多了。
近距离看花池,才会觉得这些花卉长得高大,摆满像花墙一样。
和沈云一人拿了一朵花进去了,我拿的一朵百合,沈云拿的一朵蔷薇。
一进花池里就觉得要迷路了,入眼各式各样的花都在眼前,有开的正好的,也有花骨朵,还有含羞待放的。
“这个太好看了。”我伸手摸了一下面前的牡丹,太美了。
沈云跟着我慢慢走,人很多,但是花池里的人都自己欣赏着,所以也并不拥挤。
帝世墨和白茳也拿了花进花池,荷花和芍药。
一路上有四五个人给我和沈云送花,我们都不接,只是过来玩而已,没想真带个男朋友回家什么的。
“沈云,一会儿我们买些花糕回家吃。”我笑着和她说,沈云心情也不错。
“嗯。”
“对了,还有花酿,我想尝尝。”
“小姐。”沈云拉住了我的衣袖。
“嗯?”我停下看她。
“我…”她顿了顿,想下定决心一样开口“你是小姐吗?”
我看着她,感觉心跳都慢下来了,夏日的风吹在身上居然是发冷的,周围这些欢声笑语都变得尖利刺耳。
胸腔里咚咚咚的声响震耳发聩。
“沈云…我,我…”
沈云也只是看着我,没有表情,所以她要我说什么,是,我就是沈若槿,不,我不是沈若槿。
“小姐。”沈云开口。
风声混杂着人声乐声都突然闯进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手脚都是麻的。
“…”我张开嘴,但是发不出声音。
喉咙干燥摩擦得痛,眼眶发酸,不敢眨眼。
沈云陪我一个月了,关心爱护都是发自内心的,她舍不得自己吃那些糕点,但是却给我买,她房间里最贵的东西就是那把佩剑,我送她的发冠她只戴过一次,后来就装起来锁在衣柜里。
每次出门带的钱,回家以后只会少一点,因为一直在用她的例银,我要的东西她都自己去买,不假以人手,我在院子里睡着了她会给我遮太阳和扇风。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把沈云当一个知心人了,但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的事,我为什么会医,为什么会做菜。
感觉过去了很久。
“我…”我终于发出声音了,眼泪伴随着声音一声出来。
沈云怔愣一下,手忙脚乱的拿手帕给我擦眼泪。
“对不起…”我握住她的手,把手帕拿过来擦掉脸上的泪水。
沈云好像猜到了,但是眼前的人就是小姐,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保护的就是眼前的人,可是她,又不是小姐。
“我不是…”我低下头深呼吸,把酸楚感压下去。
“回去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我抬头看她,尽量扯出一个笑来,眼前都是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好。”沈云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转过身假装看花,但是在努力控制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