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理寺门口,马遂和秦纮二人刚刚释放出狱。二人在牢狱中待了三月有余,终于在今天重见天日,心里一阵唏嘘。没多久二人聊起了今后的打算。
“听汪直那厮说圣上有意提拔我为任河南巡抚,我打算回山西处理完离任及一些琐事后,就立即赶赴河南,不知道贤弟今后有何打算?”秦纮说完自己的计划后,开口向马遂提问道。
马遂听到秦纮的发问,一时有些茫然。自己的恩人项忠被贬为平民,如今不知身在何处;自己被打入大牢之前是项忠提拔的,此刻大同天成卫必然是没有了自己的位置。想到此处,马遂不由得叹了口气。
犹豫再三,马遂还是把自己心中的苦闷跟秦纮说了出口。
刚刚说完,马遂就看见马充朝着自己一路小跑而来。
此刻马遂看到马充自然是高兴不已,但是随后他感到有些纳闷,为什么这时候会看见马充?马遂看见马充这时候正气喘吁吁,等马充气息恢复正常后,才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马充听到父亲提问,就把从自己中举一直到刚刚从西厂出来大半年来的事情经过,快速地讲给了自己的父亲听。
马遂听到马充这段时间波澜壮阔的经历,自己和他一比,觉得被关押在大狱的痛苦也不算什么了。
秦纮听完了马充和马遂父子二人重逢团圆的动人故事,心中很是感动。他忽然想起马充说他已经中举,读书读到了举人,这时候就可以出任县令,管治一方了。
秦纮本来就有意提拔马遂,如今又听到马充为父亲放弃了会试机会,认为他孝心可嘉,不如提携马充为河南某一县的县令好了。秦纮在心中斟酌了一番,随后开口道:
“马充,老夫和你父亲可谓生死之交,如今又听得你孝顺之举,感天动地,让人敬佩。既然你错失了此次会试机会,不知你是否愿意跟随老夫,出任河南某一县的县令?”
“晚辈愿意。晚辈读书进学不为空谈国事,本就为经世致用,今日能得我所愿,晚辈不胜感激。”马充闻言心中一喜,立刻作出回复。他说完后,又对着秦纮深鞠一躬。
“经世致用......好,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希文先生的一丝风采了。”秦纮颇为欣赏马充,这时起了收马充为弟子的心思来,就开口说道,“不知道你可否愿意拜入老夫门下?”
马充本来就想让父亲远离大同战乱边境,特别是接下来两三年汪直为镇守大同太监,汪直多次率兵驱逐鞑靼,虽然多为胜绩,但每次行军太深,跟在他身边可不安全啊。
想到此处,马充立刻俯身便拜,“如若大人不嫌弃,小生愿拜在大人门下。”
“好!你父亲与我乃生死之交,今日就让你父亲马遂见证,老夫秦纮,今日收马充为弟子。”
秦纮平时素来厌恶那些为升官发财而投拜巴结朝中大员的平庸之辈,所以无论谁来拜门,不管以什么名义,都统统拒绝。可是今天他却答应了收马充为弟子。
马充听到秦纮收自己为他的弟子,兴奋不已,朝中有人好做官呐!想到此处,连忙把汪直赠给他的银两转赠给了秦纮,作为拜门礼。
秦纮只是从中取出一两银子收下了,代表他认可了马充,随后便把其余银子都还给了马充。秦纮看着马充,语重心长的说:
“你既然成了老夫的门生,那就要遵守老夫这里的规矩;只要你在老夫门下一天,就不能违反老夫做人做官的准则,否则老夫就不承认你是老夫的门生,你可知晓?”
马充听到秦纮与自己约法三章,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但依然摆出了一副受教的面孔。
“好!那随后老夫在接受圣上任命为河南巡抚的时候,就上奏举荐你为河南境内的县令。”
“贤弟,贤侄,此处一别,我们河南再见。”说到最后,秦纮一边走,一边朝二人挥着手远去了。
马充和马遂父子二人与秦纮分别后,朝着自己所在的客栈走去。说起来,明日就是殿试的日子了,马充一边走,一边思索。
回到客栈,已接近宵禁时分,马充知道刘维禴和杨廷和二人今年都登了进士第,明天二人要准备殿试,所以今晚就不愿再打扰自己的好友刘维禴。马充让客栈的伙计另开一间客房,自己和父亲马遂住了进去。
马充为了不让父亲过多在意自己的会试落榜的结果,主动跟自己的父亲说起了前段时间家中的情况,父子二人长时间未见,不由得畅谈到半夜,屋内一片融洽的景象。
第二日下午。
马充正和父亲闲聊,忽然听到楼下吵吵闹闹的,马充有些好奇,就走下楼去。
这时,外面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甲榜出来了,杨廷和,刘维禴二人中榜!”
接着,马充听到屋外的街道上不再安静,人声鼎沸,叫喊欢呼声不停。
马充推开窗户,朝屋外望了出去,只见杨廷和,刘维禴二人身前佩戴红花,登进士第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在人群簇拥的浪潮中,逐渐往自己所住客栈靠近。
马充知道自己现在跟好友打招呼,恐会被人群的声音所淹没,所以复回到二楼房间,探出身子,朝刘维禴挥手。
这时候,刘维禴无意间看见了二楼的马充,见到自己的好友马充平安归来,喜上加喜,心中的高兴再难以抑制,不由得大笑出声,赶忙挤进人群,往客栈方向的人群中挤去。
杨廷和顺着刘维禴的目光也看见了马充,看来是他父亲的案子有眉目了,否则西厂也不会放他出来;看他高兴的表情,他父亲此刻应该平安无事。
随后,杨廷和又想到马充之前所做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这两句诗词,心中过于激动的喜悦之情被冲淡不少,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杨廷和看到马充此刻居然没有一丝落榜的沮丧神情,对他愈发敬佩起来。想到此处,他也跟在刘维禴身后,往客栈挤去。
“马充,你没事就太好了!”刘维禴面对着马充,兴奋得满脸通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对了,不知道伯父现在怎么样?”刘维禴想到马充之前被西厂抓走应该就是为了此事,一脸关切地问道。
“刘兄,让我为你介绍一下,站在我身后的就是我的生父,马遂。”马充说完后,侧着身子,让出了屋内的马遂。马遂听到马充把自己介绍给二位准进士,赶忙拱了拱手,笑着脸说道:
“久仰久仰。”
刘维禴这时才注意到马充身后站了一个人,听到马充说他的父亲就是此人,那就说明马充此番放弃会试,进京救父的行为如愿以偿,成功地将他的父亲救了出来。
“恭喜恭喜!看来贤弟要一讼成名了!”刘维禴看到最终结果皆大欢喜,心中松了口气,不由得跟马充开起玩笑来。
“对啊,马充,还不赶紧把你的讼状先让我和刘贤弟参观参观?”这时候,杨廷和也开口附和道。
“刘兄,杨兄,其实这就说来话长了。。。。。。”马充听二人以为是自己凭着诉状救了父亲,连忙开口,说完这句话后顿了顿,随后把自己的一番经历告诉了二人。
刘维禴,杨廷和二人听完,一时还沉浸在马充描述的曲折历程里,二人都正在暗自思索,此刻无人开口说话,屋内气氛顿时一凝。
马充见到此景,立即爽朗地大声说道,“小弟今日还未祝刘兄,杨兄登进士第,高中甲榜呢!晚上愚弟愿为二人开庆功宴!”
杨廷和这时候听到马充的祝福,忽然想起马充在会试前一日就祝自己高中甲榜。
那时自己和马充是第一次见面,他就说自己会中进士,不由得对马充的远见更加佩服。
“借贤弟之前吉言,愚兄能够在今年第二次参加会试的时候,如愿以偿,登进士第。”杨廷和向马充道谢。
“我当日看杨兄一表人才,进士非杨兄莫属!”马充又是一番夸奖。
“哪里哪里!只不过今日我还要到岳丈家中回禀岳丈,恕在下今晚不能奉陪了。”杨廷和随后婉拒了马充的酒宴。
杨廷和在与屋内三人客气一番后,就出门朝自己的岳丈家里走去了。
当天晚上,马充,刘维禴和马遂三人就在所居住的客栈里,点了几个荤菜,就着茶水,作为刘维禴的庆功宴。
“刘兄,这些粗茶淡饭略表心意。只可惜愚弟不胜酒力,否则今晚一定要和刘兄喝个痛快!”马充有些歉疚地说。
“贤弟这句话就有些见外了。今日我还要祝贤弟你父子二人,平安归来!”刘维禴比起自己会试能不能中进士,更在意自己能否见到马充父子二人。
。。。
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马充随后跟刘维禴说起了之前拜入秦纮门下的事,跟刘维禴说可能以后自己就要举家搬到河南去了。还说如果在河南安定下来,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他。
刘维禴因为还要参加朝考,以此来决定自己的第一次为官是出任的何种官职,所以不能和马充他们一起先回陕西。
他听马充的意思,恐怕明日一早,他父子二人就要赶回绥德镇。但是此时刘维禴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舍,面带笑容地享用马充替自己举办的庆功宴。
第二日一早,马充父子二人与刘维禴依依惜别之后,就踏上了离开京城,返回绥德镇的漫长旅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