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依照上官如影的意愿,将上官芸的遗体埋在一处开满鲜花的小山坡上。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对人死后尸体处理的仪式,这种概念是没有的,也就是葬礼。
紧接着,上官如影跟随者史林助回到了克里城。碰巧的是,进城门时正好遇到一家出城的三口带着两名戊级狩心人。年轻的妈妈抱着一名乳毛未齐的婴儿,身上盖着毯子。
正当母亲整理婴儿身上盖的毯子时,上官如影注意到婴儿的左脖子上有一块不大不小像是痣一样黑黑的东西。随后母亲就把婴儿裹的严严实实。
这件事随着上官如影进城后也忘的一干二净。
上官如影其实也中了毒,所幸摄入量很小,不足以致命。只是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内不能吃过热过凉还有刺激性的东西,不然就会疼痛,甚至胃出血。
这次灾难之后,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再哭过。似乎这一次已经将他人生中所有的眼泪都哭尽了吗。
就这样,他在克里城“平平淡淡”过了三年。
上官如影似乎已经是个老手了,跑过相连的房屋和围墙都不用低着头,步伐也十分的稳健。
这一次为了避开巡查队走了一条并不太熟悉的路线。
不经意间,他注意到不远处巷子里的一个女孩。她坐在家门口的阶梯上,双手托腮,凝望着天空。
仅仅一秒钟时间,这个女孩就吸引了上官如影所有的注意力。
这,不是,芸姐吗……
上官如影一个不留神,一脚踏空……
你还真不经夸……
这个女孩听到巷子口传来“咚”的一声,她的目光又向那边看去,可是什么都没有。于是她又继续呆呆的望着天空。
没过多会儿,她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头破血流的少年,怀里还抱着一把古筝。他不说话,就只是死死的盯着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场面一度尴尬。
女孩跟他对视了几秒钟,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诧异。她从怀里拿出了一条淡粉色的手帕递给上官如影。
上官如影接过手帕,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及时血还在不停的滴滴答答着。
等等,他口水马上流出来了啊喂!
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女孩说道:“你的头磕破了,先擦擦血。”
“哦……哦。”上官如影的反射弧像是被米其林五星大厨拉成十几米长然后裹上鸡蛋液,撒上……不好意思,又扯远了。
其实蛮好吃的……
上官如影草草的擦过头上的血,就能把手帕整个染成红色。
女孩一脸惊讶的问道:“你是……要干嘛?”
上官如影不知所措,手里拿着手帕,不停的滴着血。
怎么说,拐卖儿童?不对不对。我是来认亲的,也不对。我是来求爱的……这都哪跟哪啊。
女孩看了看上官如影,沉思了一阵儿,从兜里拿出了两枚铜币递到他手里,道:“那你弹两首吧。”
最主要的是,上官如影还很自然的把钱接过了!
等等,她好像把我当成个卖艺的了。但是钱都收了,不弹是不是不太合适,那就弹两段吧。
很好,上官如影已经融入这个角色了。
只见他盘腿而坐,将古筝放在腿上,伸了伸手臂。手指按到弦丝时发出了一小段优美的琴声紧接着就是一段狂热的“鬼拉锯”。“拉”到高潮之处,额头还会像助兴一般从伤口喷涌出血柱。
要说这段“鬼拉锯”有多好听,给大家打个比方:隔壁卧床十几年的老张头,听了他的弹奏,立马能给对门寡妇家的一亩三分地刨个遍。
上官如影还未“拉”完锯子,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声,紧接着就是泼妇的一顿臭骂:“谁家锯木头这么响啊!我家孩子正吃奶呢,给吓着了。能不能小点声!”
上官如影一听这话,脸红的愣住了。再一看面前的女孩,已经泪流满面。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额,我弹的有这么难听吗?”
女孩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不,我觉得你弹的很好。一听到你的琴声,我又想妈妈了。”
一提到妈妈,女孩的泪像止不住的阀门,哭的更厉害了。
看到女孩子哭,上官如影慌的不知怎么办,就把那个带血的手帕又给她了。女孩一接过手帕就开始擦眼泪……女孩满脸是血,结果哭的更狠了!
“我不是故意的!”上官如影霎时间惊慌失措。
他注意到女孩家的大门没关,进去提了一桶水出来,对着她的脸就是一泼。
鉴定完毕,上官如影是直男无疑了。
女孩确实不哭了,一脸懵逼的坐在门槛上盯着提着水桶的上官如影,上官如影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不对,斜视着其他地方不敢看她,说道:“对……对不起。”
女孩不光没有生气,反而“噗嗤”的笑出声来。女孩笑的那个瞬间,上官如影觉得她——太美了,还有几分上官芸的影子。
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上官如影。”
“四个字唉,好厉害。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姓上的。”
“不是。上官是我的姓。”
“哦,那上官,上官如影……好好听的名字。”
“哈,是吗?”上官如影一被夸,脸又红的像个猴屁股。
“嗯,我叫孟珊可。”
“孟珊可,好听,好听。”上官如影面带痴汉笑。
“你看起来只比我大一点,就出来卖艺了,我有些佩服你啊。”
“哦……哦是吗?哈哈哈哈。”
谎话都说出来了,只能装到底了。
孟珊可一拍手掌,道:“哦对了。”
她回到家中,拿出了一本乐谱书,交给上官如影,道:“我们家没有人会这个,所以就送给你了。你能不能天天来弹给我听。”
“可以啊。只要钱……只要你愿意,我天天来你家锯木头,呸!弹琴的。”
“嗯。”孟珊可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勉强,“你能陪我聊会天嘛?”
“好。”
上官如影与她一同坐在她家门口的阶梯上,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上官如影显得还有些紧张。
孟珊可难过的说道:“前几天,我妈妈生我弟弟的时候死了。就在这个家里,现在我一个人都有些不敢进家门。而且爸爸晚上才回来。我好害怕。”说着说着,孟珊可又落泪了。
上官如影忙说道:“别哭了,至少,你还有你的爸爸。”
“爸爸他其实比我更伤心,但他从来不在我面前哭。我有一次看到他在巷子里偷偷的哭。爸爸妈妈一直很忙,从我搬家到这里时就很忙。我家原来在西区,因为中区人满了,三年前中区有一户人家搬走了,我才来的这里。以前的小伙伴渐渐不认识了,因为远也不来找我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家。只有妈妈怀孕的那段时间,天天在家陪着我。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而且我还要有弟弟了。可是……”孟珊可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
孟珊可是在找一位倾听者,能够分担她内心的悲伤。是她太孤独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别的孩子玩。”
“我不敢出去,听说这一带坏人很多,而且我还不识路。”
上官如影听了孟珊可的倾诉,一个来自男人的保护欲出现了。
他说道:“我可以陪你,做你的朋友。”
孟珊可眼前一亮,略有些兴奋的说道:“真的吗?!”
“谁骗你出门就被威格人吃了。”
“别说这样的话,威格人超可怕的!然后,我还要给你钱吗?我没有那么多钱。”
“不用不用。其实,我并不是个卖艺的。”
“那你为什么抱着这把琴。”
上官如影站起来拍了拍灰尘,道:“这是个秘密。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事。”
说着,他三两下跳上了对面的墙头,回头看见惊讶的孟珊可,道:“明天,我一定会来。这两枚铜币,我就替你保管了。”
说完,他招了招手,就向远处奔去。
孟珊可站起身来,对着他的背影不断的挥着手。她觉得,上官如影穿着长袍飞奔的背影,有点帅啊。
上官如影的心通通通的直跳,因为看到孟珊可,就感觉上官芸还活着。但他要遵守着与上官芸的约定,到城郊去练古筝。
城郊的外围基本上都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但少有极少数未被开垦的地方。那里有六棵大树和一块大石头,上官如影就通常在那儿。
上官如影踏实的卸下挂在背后的古筝,掏出怀中的指琴风。那本和指琴风放在一起的乐谱掉在了地上。
上官如影手上的指琴风因潮湿和风化显得有些发黄,边边角角还有些缺口和褶皱,但不影响内容。不管从哪方面看,这书都极具年代感。
反观那本乐谱带着新书的淡黄的,没有褶皱,封皮清晰。
他犹豫了,不知应该去学哪一本。想到孟珊可,就浮现出她甜甜的笑容,甚至都分不清谁是孟珊可,谁是上官芸。
如果弹给上官芸听的话,她应该很开心吧。
上官如影放回了手中的指琴风,翻开那本乐谱。
其实上官如影根本就不会弹乐曲,父亲曾教过他识谱子,但他不想去学还在逃跑中打坏了一个花瓶。所以他对谱子也是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