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马继发一反常态没有清早启行,而是让整个车队的人好好的睡了一觉,养足精神。
吃过早饭以后,他召来刘信面授机宜:“刘信,前面情况不明,车队不敢蓦然进山,我怕这一进去就不好出来,你先行一步,去探探路,如有危险,即刻回报。”
“是”刘信躬身应令。
马继发江湖经验丰富,每行一步都谨小慎微,刘信甚是佩服,因此他没有推辞,单人一马就闯进了山里。
这九层山不比别处,虽说是交通要道,但年久失修,道路崎岖坎坷只是一个方面,它既名九层山,就是山岭连绵,所以道路不仅弯弯曲曲,还时而要翻越山岭,地势最是险峻。
刘信重任在身,故没有策马奔驰,而是慢悠悠的边走边观察两边的状况。
这一仔细观察,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两边山头上果然有人监视,而且还不止一个,好像烽火台一样,在用旗语传递信息。
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管中窥豹,足可以看出匪兵不仅组织有度,不似乌合之众,规模肯定也不可少觑。
刘信艺高人胆大,岂会怕区区几个蚁兵,既然敌踪以现,不探出虚实,他便不会罢休。
但他也做好了反击准备,开始张弓搭箭,随时准备应付意外状况,同时马速更慢了,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他在山谷中蜿蜒盘折,有时到转折处,只能看到前方几米的景况,这是一种最糟糕的状况,最容易中埋伏,因此他走得更小心了,眼晴看不到,他就用耳朵仔细倾听。
刘信精神力异常强大,他的感观也远超常人,在方圆一百米以内,他有神灵一样的强大掌控力,即使闭上眼睛,任何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不全是听觉,而是传说中的第六感在发挥作用。
但土匪似乎没打算设伏暗算,在不知拐个几个弯路之后,刘信一眼就看到了前方一百多米处,土匪已经立下了栅栏挡住去路。
只见一队队整齐的匪兵,早已等候多时,最前面一队是呈横向排列的枪兵,一共六排,个个身着棉甲,加上严整的队列,如林的矛尖,显得杀气腾腾。
在枪阵两侧,是两列持刀执盾的刀盾兵,呈纵向列队,静立森然,那一水的黑色着装,冰冷幽深,像是一具具杀戮机器。
更远处,有多达几十骑的骑兵整齐列阵,竟然大部分身着钢铠,又铁甲覆面,其精锐程度,要远超一般营兵,怕只有那些将爷的家丁队才可以比肩一二。
在两侧山头,也人头涌现,不知凡几,刘信料想可能是弓箭手,可倚地势之力,尽情张射。
“咝!”
刘信看罢,长吸了一口凉气,这伙土匪如此精锐,且早有准备,恐怕就是一支千人规模的精锐军队也无法硬闯过去。
他正想掉转马头返回报信,对面马队中却冲出一骑越过己方步兵阵列,离他三十米立住马脚。
“对面那人,给爷爷听着,叫你们领头的,乖乖送上手中粮食,尚可免于一死,如若不然,我等兵锋所致,将片甲不留。”
刘信一身平民装束,那人不知道刘信是官兵还是什么,故有此一说。
没错,这伙强大的土匪对军粮已经是势在必得,只要运粮队胆敢逃逸,必定会纵兵追杀。
但刘信可不会和他废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对方如此强大,还不赶紧跑路,更待何时。
那人见刘信闷头就跑,也不回复,于是气急之下搭弓就射,他一射就引起了山崖上埋伏的弓箭手中几名精锐射手跟着射击。
先后起码有五六箭直奔刘信后背,刘信的第六感异常强大,他头也没回,仅用手中的马鞭轻轻拂动,就像赶苍蝇一样,就把来袭的羽箭一一拍落。
“噫!”
刚才那说话之人,其实就是梁二,他武艺高强,力大无穷,手中的弓是两石硬弓,他射出的箭,势大力沉,常人根本无法躲避,可刘信不仅拍掉了,还一连拍飞了五六箭,连头都不回,好像浑然不觉一样,故他才如此惊讶。
如果对方都是这样的高手,这粮食可不好拿啊!
且不说梁二的担忧,刘信回去是策马狂奔,速度不可与来时相比,只消两刻钟的功夫,他就返回了运粮队。
他用一个潇洒的姿势顿住马势,随即跳落马下,然后单膝跪地向马李二位主官禀告。
“报!两位大人,前方十里处,有匪兵挡道,且各兵种齐备,精锐异常,远胜官兵。
对方早已常握了我军的动向,可能即刻将至,请两位大人早做打算。”
“什么?”马李二人顿时大惊失色。
“这可如何是好!我方是车队,速度缓慢,掉头逃逸已是不及,如今之计,只能列阵迎敌了。”
马继发倒底经验丰富,可能以前当过战兵,他虽然惊慌,还没有乱了方寸,马上就做出了正确的应对之策。
可敌军势大,不可力敌,刘信只得直言相告:“大人,敌势难制,不可力敌,这次远不是前几次匪徒可比,只有轻装弃逃,方可逃得一命。”
“对方有多少人?”李树堂还想保住这趟差事,他颤声问道。
“小人没有细数,仅粗略估计可能上了五百人之多,光骑兵就有五六十骑,且大都具甲,周身护得严严实实,其战斗力比马匪强出太多…”
刘信话未说完,马继发就跺脚大哭道:“完了!我等命休矣!”
仅那五六十铁甲精骑就足可以取已方百多人性命,而且是逃无可逃,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四条腿?
刘信这时候也心生悲意,他武艺高强不假,但也是相对的,面对绝对优势兵力,他也仅能自免,连刘体坤两人都无法保护,更何论其他人了。
更可怕的是,官府对运送军粮有严酷军律,丟失军粮,全军处斩。
也就是说,即使他能逃得一命,也成了罪民,是有家也不能回了。
难怪说军役可怕,死的人其实不多,更多的人是逃匿异乡,官府都以死亡名单报上了。
在这危机存亡的最后关头,刘信终于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两位大人,暂且莫悲,如今想保住军粮也不是不可能,但我等首先要保住性命,留住有用之身,再说其它。
两位大人要想保住官身,得听小人吩咐,不知两位大人可否应允?”
都到这个时候了,马李二人哪还敢摆官威,自是一口答应。
“刘信,你快快说来,我俩依你便是。”
情况紧急,刘信没有再墨迹,便一五一十的说出了他的主意。
刘信的主意其实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他无非是仗着一身盖世武艺,想凭一己之力与众匪搏杀。
但他双拳难敌四手,孑然一身,根本护不了所有人的周全。
所以他做了最坏的打算,要大家每人背一点粮食,躲到石梯岭上去。
如果他失败,那自是各人凭本事逃命,从此亡命天涯,如果他侥幸赢了,那又可以返转启行,安然渡过九层山。
可以说,他这是孤注一掷,有死无生。
马李两人听了是久久无法拿定主意,毕竟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代价可是他俩的荣华富贵啊!
但除此之外,又别无他途,想逃命都难,更别想保住军粮了。
因此马继发沉吟良久,终于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