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昆山宫
小金珠身影在昆山宫门前闪闪躲躲
直到她瞅见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仙倌，趁人不备将他拉到几人宽的宫柱后
“小乌凤！”
此人正是昆山老君座下童子，乌凤仙子！
那小少年冠尾三根黑稚羽，冲小金珠惊道
“师姐！”
小金珠吓了一跳，连教训他道
“瞎叫什么！我都说过了，以后不许你这样叫我，再叫我揍你了啊！”
乌凤仙子呶嘴道
“你本来就是我的师姐…”
小金珠作势要教训他
“还说？”
乌凤仙子这才道
“是，金珠姐姐。”
“…这还差不多”
“金珠姐姐，你怎么来了昆山宫也不进去见见师父大人？”
小金珠道
“老君他老人家一惯不待见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了也只能惹他生气，还是不见了。”
“哦…”
小金珠探头探脑道
“小乌凤，我问你，后山塘池子里的金蟾下丹了吗？”
她掰掰手指头
“三年了，应该下了新丹了…”
乌凤仙子闻言色变
“金珠姐姐！你又要金蟾丹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金蟾护丹的很！”
小金珠不耐道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你偷偷带我去，我得去捡丹。”
乌凤仙子心疼小金珠，故意道
“我不带！你这些年每每都要过来捡金蟾丹，十回里都不见得能有一回成功的！那金蟾凶残，你每每身受重伤，我不能让你去！”
小金珠狠狠一拍小少年的脑袋，威胁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好呀，你要是不带我去，我以后都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乌凤仙子是又恼又急
“金珠姐姐…”
乌凤无法，只好偷偷将金珠带入后山
金蟾丹是炼制轮回珠以及其他丹药的主要材料，昆山宫豢养了上百只，以供昆山老君炼丹
旁人若想得到，必得经过师父大人的手
唯有后山塘池子里，散养了几只野金蟾，性烈，难以驯养。
知道这事的没有几个人
师父曾叮嘱昆山宫的每一个人，不许打扰后山生灵
久而久之，后山便被大多数人遗忘了
乌凤曾蒙受金珠大恩，所以一向是对她有求必应的…
他不忍见金珠被金蟾伤害，只能在外等待
不多时，金珠出来
乌凤见她双唇泛白，担忧道
“金珠姐姐，你怎么样了？”
金珠惨笑，从怀里掏出一颗肉丹
“终于让我偷着一颗。”
乌凤道
“金珠姐姐，你又要用那个方法炼丹吗？”
金珠道
“没办法，我又不是老君的亲传弟子，正统的炼丹方法我自是不会。”
乌凤丧气道
“都怪我不好，都已经八百岁了，还没有进过师父大人的炼丹堂。”
“这不怪你，你是老君座下童子，学习炼丹那是迟早的事，现在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金珠背过身去，将衣衫往下褪几分
道
“小乌凤，刀。”
乌凤从黑稚羽上取下一片羽毛
化作一把羽刀
金珠接过，狠了狠心，朝胸口剜了一刀
“哗——”
“嘶…”
只见金蟾丹吸饱鲜血，慢慢紧缩，变得坚固而有光泽。
乌凤皱眉，轮回珠本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可金珠姐姐却只能用心头血浸泡金蟾丹这样的偏法
也不知是谁告诉金珠姐姐这个折损身体的方法，更没想到这个偏法竟然是真的…
小金珠穿好衣服，心满意足的那起珠子，盯了几秒，小心翼翼的收好。
转过身来，冲乌凤道
“小乌凤，记得替我保守秘密！”
乌凤拿她没办法
“金珠姐姐，你等我我去给你拿点药。”
金珠道
“不必了，你从昆山宫里拿了药，老君岂会不知？还是算了！”
不等乌凤多说半句，金珠便离开了
金珠经过瑶儿池，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打算清洗一下伤口
不知背后一双鹰鸷般的眼正看着她
湖面干净，她正好看得清伤口
她边洗边自言自语道
“金珠啊金珠，你可不许喊疼。想当初小妖怪被扔进东天之巅，体肤无存，痛不欲生，你不过剜了十几次心头血，一点也算不得什么知道吗？”
她边洗边疼得掉眼泪
“不争气！小金珠，这是你罪有应得，忍着，给我忍着，听到了没有？”
“珠玑殿下被万箭穿心的时候小妖怪是多么伤心，璞荷娘娘化为一具残骨的时候小妖怪是多么的无措。小妖怪又善良又有正义感，她出身高贵，想要什么没有？失去一切的时候她该有多难过，这一切你都不曾经历过。你的命比她的大，你还好好的在天宫享福，你才是始作俑者！所以你不许喊痛，不许喊累，你更不许有一丝一毫想要脱离苦海的想法…”
小金珠盯着湖面，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转过头来
那黑影仿若天阴，笼罩着她
那黑影道
“你从首阳山回来了。”
…
“啊！”
小金珠被苍凌空掳走，被狠狠的甩在玄暍宫墙角
她额头磕破，渗着血，头晕脑花的看着苍凌空那张愤怒的脸
苍凌空看着她苍白的面色，似乎内心也很痛苦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就好像是你才是那个受害者一样？！你究竟凭什么？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凭什么？”
“星君…”金珠虚弱的喝道
他质问道
“你去首阳山干什么？是去找你那个小情郎吗？！你想让他娶你？让他带你脱离苦海？”
“我…我没有…”小金珠晕乎乎的“我不是这样想的…”
苍凌空不由分说的扯着她的头，将她拉扯到堂内，强迫她跪在那坛子醪糟面前
小金珠浑身被擒住，动弹不得，整个身躯弯曲成直角
“金珠，你凭什么？你连这个念头都不应该有！你看着这醪糟，你还能说的出口要离开的话吗？”
那坛醪糟深深印入小金珠的眼中，她只感觉心上仿佛被狠狠扎了一刀
直叫她心绞痛
“额…啊…”她脑海回忆起那段痛苦的记忆
苍凌空满目猩红化作满天宫眩晕的红，究竟是十里红妆铺满的还是他们的鲜血洒满的？
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小妖怪的那一声哀嚎，响彻天际。
小金珠泪流满面
苍凌空看着她哭花了的脸，咬牙切齿
“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对你的恨！你金珠，连小景儿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当年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够了…”她头疼的厉害“够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想攀龙附凤，攀附上那个首阳，好叫他带你远走高飞，你想离开这个牢笼。我告诉你，那不能够！你听着，我有多痛苦，你就只能比我更痛苦！你听懂我说的了吗？”
“够了…”
“小金珠？你只是一个乞丐！是我的小景儿施舍了你，要不然你岂会有之后的那些安逸生活？要不是小景儿带着你在天宫游走，你怎么会结实贵人，还得到赏赐，赏你姓季！季沉语？你还记得吗？你叫季沉语！季沉语，是你把她害死了，你把她害死了！”
季沉语，是你把她害死了！
…
“我白若景！”
“我苍凌空！”
“我，季沉语！”
“昊天梨树为证，我们三人今日歃血为盟，结拜为姐弟…”
…
与小妖怪相关的一祯祯一幕幕都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啊…”小金珠再也受不了折磨，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把力气竟然将苍凌空一把推开“够了！”
小金珠睁着眼，豆大的泪珠低落
“我也希望死的是我！我多希望死的是我！”
“…”
“苍凌空，当初是我想活着的吗？是我吗？我金珠，何曾有过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你可知这样活着，比死了更让我痛苦？”
小金珠眼神仿佛要穿透了苍凌空
可恶，那双眼睛
苍凌空烦闷不已，一把将金珠拉到跟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连喝出的气都带着憎恶
“死？你还不配！你想解脱？你做梦…”
说罢又一把将小金珠甩开
她爬过去，爬到他的脚下
“苍凌空，不是你说的吗？你说小景儿被东天之巅的真气灼烧的体肤无存…是你说，她的孤魂游荡在人间，还要被千万人的阳气灼害。是你说的…我只想救她…我只想救她…”
“…”
“是你说，心头血可以将金蟾丹炼制成轮回珠；是你说，我手上戴的金珠可以聚魂；是你说，凡间是一个顶好的地方！”
她激动的扒拉着自己的手，指着手腕上的金珠“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是你说的这叫聚魂丹。”
她又掏出那十一颗轮回珠“你瞧，轮回珠，我已炼了十一颗，还差一颗！还差一颗！”
苍凌空看着那些靠着心头血炼制的轮回珠，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痛快，可他却说不清自己心中那酸苦是什么
金珠见他不做声，继续道
“你告诉我，天帝惩罚小景儿游魂永世游荡在人间，不得超生。我若寻得了轮回珠便可以下凡，再用聚魂丹招来小景儿的游魂，与她交换。这样一来，她得肉身在人间入轮回，我变成游魂永世受凡人真灼。是你说，六界繁杂，唯有人间是个好地方…这些都是那一年，你救我时告诉我的…”
金珠说的停不下来，已经不知是说给苍凌空听的，还是她自言自语了
苍凌空看她满目的空洞，仿佛一个傀儡一般
“我骗你的…”
“那一年你和我说小景儿在东天之巅…”
“那不过是九百年来，我为了折磨你想出来骗你的罢了…”
“那一年你和我说小景儿在东天之巅被灼的体肤无存…”
“我叫你白费了九百年的力气，看着你像一个可怜虫一样。我让你偷金蟾丹，是叫你避不开昆山宫。我将你继续放在那个地方做杂役，是叫你避不开司酿局。我要你留在天宫，是叫你避不开每一处你和小景儿去过的地方。”
他只想找个人陪他的心一起待在炼狱之中…
“我叫你活着，就是要你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份永远没有机会弥补的错误，永远自我谴责下去…”
小金珠仿佛置若罔闻
“那一年你和我说小景儿在东天之巅…”
“小景儿被真气灼烧，体肤无存…”
“她的游魂在凡间飘荡，永世不得入轮回…”
“连六界之中最为弱小的凡人也可以伤害她…”
“我要早日炼得轮回珠，让她得个凡体，在凡世界好好活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