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冰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慢走到断崖之前。叶寒冰回头看了一眼这他呆了十一年的地方,长叹一声,双足点地,咻地一下轻轻跃过对岸,攀在悬崖下面,只见叶寒冰身若壁虎,动作迅捷,立时便爬上了崖顶。
徐笑天大声喊道:“喂,老怪,快救我出去。”
谁知叶寒冰竟兀自转身离去,徐笑天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徐笑天啊徐笑天,你这糊涂蛋,竟然相信天下第一魔头叶老怪的话。”一时呆在原地怔怔发懵。
过了半个时辰,只见叶寒冰找了条长藤重新回来,朝徐笑天喊道:“乖徒儿,师父来救你出去。”叶寒冰这几天和徐笑天聊天,渐渐嘴上也利索很多了。
说完将长藤远远甩出,一端落在崖头之上。徐笑天腿伤已经好了大半,拽了拽长藤,感觉略有松动,但当下也别无他法,叶寒冰虽然功力深厚,但总不可能驮着徐笑天这一个大活人跃过这悬崖。
叶寒冰喊道:“拉住了。”徐笑天拉住长藤,嗖一下荡了出去,那悬崖离对岸实在相隔甚远,徐笑天拉着长藤只觉两旁风声不断,眼看要撞到对岸峭壁,手上长藤忽然嘭一声便折断,听得叶寒冰惊呼一声,此时徐笑天离峭壁仍有五六丈距离,眼看就要撞上陡崖,徐笑天只好抬臂挡住面部,徐笑天觉得手上一阵疼痛,只听得耳旁风声虎虎,身子不住往下落,偶见峭壁上有伸出的枝叶,不由自主地便伸手去抓,这一抓竟然半个身子悬挂在了树干上,又连着打了几个旋转,徐笑天此时有着三十年内功,定了定神,便缓过劲来。当下施展轻功,饶是徐笑天内功过人,也费了半天才爬到了崖顶。
徐笑天上到崖顶,却发现叶寒冰没了踪迹,徐笑天心想这叶寒冰定是以为自己跌落悬崖,兀自离去了,反正叶寒冰这大魔头,自己也不把他当师父看,且不顾这许多。
徐笑天死里逃生,瘫坐在地上,看了看天罡剑、《金刚经》、《无我心经》俱在,略感宽心。忽然又听得五军营的号角此起彼伏,到底是谁在追杀自己,清微派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最重要的是蓝紫穆到底怎么样了,徐笑天充满疑窦,脚下片刻不敢歇息,提了一口气,径直往龙虎观中奔去。
奔了七八里地,忽然听得钟声镗镗响起,徐笑天知道这是清微派的预警钟声,抬头一看,不禁大惊,只见龙虎观火光冲天而起,更比前些日子自己客房火势更为凶猛,当下心中更急,展开身法,不到片刻,已经奔到龙虎观前,但见烈焰腾吐,浓烟滚滚,但竟无一人在组织救火,却又听得兵刃相交之声大作,后院吆喝谩骂声杂交,徐笑天一跃到道观屋檐之上,便看见道观院中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正自激斗。
徐笑天定睛一看,只见清微派道士正与数百名身着红袍的锦衣卫和五军营的士兵相抗。徐笑天一眼便看出这是清微派的看家本领—“玄天困龙阵”,自己师父曾教授自己此阵法精妙,好在自己对八卦五行,奇门遁甲颇感兴趣,认真研习过此阵法。锦衣卫正向四面八方向玄天阵扑去。这些锦衣卫武功不弱,人数又众,清微派群道已经落了下风。只是朝廷官兵各自为战,一时也攻不破这玄天阵。
徐笑天正想不明白,又听得殿中呼呼风响,却是有几人正缠斗,从掌风听来,殿中相斗之人武功又比外边的高得多。徐笑天从墙头落下,斜身侧进,左一窜,右一跃,已经从玄天阵的缝隙中穿了过去,此时徐笑天数日不曾洗面,灰头土面,胡须满脸,衣衫更是破烂不堪,群道以为是自己哪个看门小童,便也不夹击。
徐笑天跃进殿内,院外的火光冲射进来,将整个大殿晃得通明亮丽,只见殿中站满了人,西首陈善道师叔盘膝而坐,清溪与清雪似乎身受重伤,身上鲜血淋漓,清月站在陈善道师叔身旁。东首人数多出数倍,定睛一看,一个黑衣身影,徐笑天立马认出这正是追杀自己的黑衣人,不过他身披面具,仍然看不出面容。徐笑天再一看,却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大仇人之一—刘守有,正站在人群最前面,徐笑天见到杀夫杀师仇人,不禁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上前手刃仇人。
场上三人正相争斗,只见两人身形飘忽,速度奇快,却是清雨清阳“美丑二子”,另一锦衣卫也身法飘忽不定,掌风虎虎生威,看来也是锦衣卫中一大好手。见那锦衣卫两掌推出,清雨清阳也推掌相接,三掌相交,迸发出阵阵青烟,嘭的一声,三人各自跃回阵地,那锦衣卫退到阵中,一口鲜血喷涌出来,瘫倒在地。
“好”清微派这边众人不禁拍手叫好。
忽然听得刘守有冷冷说道:“原来清微派喜欢仗着人多欺人啊。”
陈善道缓缓道:“清雨清阳向来二人行走江湖,无论对方人数,总是二人迎战,刘镇抚司若是觉得不甘心,一次派十人便是。”
原来刘守有自从算计了沈叶刀之后,已经如愿擢升到北镇抚司的位置。刘守微微一笑,说道:“区区清微七子,焉得用上我五军营众将,我劝诸位道长还是识相的好,锦衣卫与五军营今日造访龙虎山,本想诸位道长恪识时务,只要交出锦衣卫通缉的朝廷逆犯徐笑天,交出紫薇真火手秘笈,接受朝廷收制,从此食朝廷之禄,又有锦衣卫相助,定能让清微派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派,岂不两全其美,一举两得。”
“胡说八道,我清微派自开师创祖以来,历朝历代,皆不受朝廷肘制,再说徐笑天自十多年前来过本派,我们已经数年未见,大人所说我们实在一概不知。至于紫薇真火手,数十年前已经被本派奸细盗去,不知所踪,众人皆可为证。”陈善道朗声说道。徐笑天不禁心中一酸,想到若是为了自己,给清微派带来灭顶之灾,自己实在是万死难赎。
历朝历代,除非是涉及到朝廷稳定,否则朝廷不会派军干涉武林中事。而到万历年间,朝廷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而此时各门各派皆不受当地官府管控,经常劫富济贫,救济百姓,其中最为甚者便属白莲教,清微派,而当地官府却拿这些武林门派无可奈何。这次刘守有得知王寿衍辞世,如若能荡平龙虎山,正是朝廷扬名立威,杀鸡儆猴之好时机,便向朱希忠禀报后,带了些许锦衣卫高手,从五军营点了千名精兵,直赶赴龙虎山来。
“哼,清微派号称高手如云,我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今日便要你们清微派声名扫地。”说罢,刘守有挥了挥手,阵中走出一名少年,只见那少年身材纤细,满脸精悍之色,正是当日被王寿衍打伤的刘浪。
那刘浪浅浅向清阳清雨鞠了一躬,面无表情地说道:“得罪。”
清雨清阳见走出了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按年龄看也就是二十出头,内功修为决不会超过三年,当下心中恚怒,想着锦衣卫如此羞辱自己,心中大怒,但也还了一礼。
只见那少年,轻轻一掌推出,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但正是刘浪毕生紫薇真火手所学,最终招式便是最为平常朴素的招式,清阳大喝一声,也跟着右掌推出,一招“风满玉楼”,两掌相对,清阳顿时感到五脏六腑气血上涌,不禁大骇,赶忙一跃回西侧,将手掌心伸出来一看,只见掌心一个碗大般的黑点。
“紫薇真火手!”清雨惊呼。
清雨清阳不敢怠慢,知道眼前这少年实在非同一般,两人相对而立,清雨张开双臂,清阳矮身侧立,清雨与清阳本不是天资卓绝的人,但王寿衍同时收二人为徒,两人感情最好,吃同桌,寝同榻,练就一身心灵互通的本领,两人心灵相通,迎战时便仿佛有四手四脚,在武林中也是威名赫赫。
只见两人手脚并用,拳脚如闪电般劈出,拳如弩箭,脚如霹雳,刘浪双掌连拍数下,接着连绵不绝地拍出,一时间,只见三人中间手脚相接,影如闪电,却看不清是谁的拳,谁的腿,众人心中不禁暗暗喝彩,不过一边喝彩锦衣卫竟有如此少年高手,一边喝彩清微七子果然名不虚传。
斗了数十回合,刘浪始终经验不足,渐渐落了下风,只得凭借着脚下轻功不住闪避,东纵西跃。清雨与清阳拳脚攻势也更加凌厉迅猛,眼看便要击到刘浪,忽然从西侧一颗石子嗖地飞出,打在清雨腋下,高手过招,只在毫厘之间,清雨腋下被击,顿时使不出拳脚来,刘浪看清清阳攻势,一招顺水推舟,啪的一下便将清阳震出殿外,接着一个纵身,一招“老君回旋”,直挺挺地拍在了清雨肩膀上面,听得清雨肩头喀一声,一声惨叫,便昏了过去。
“混账,你们使暗器!”清溪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