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的脸色难看了一些,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看向一直在身后的杜云澜,杜云澜脸色也并不好看。
青禾心里觉得有些悲哀,身份地位的差距,让她就算是和驸马两情相悦,也完全不能够在一起,她所千盼万盼的孩子,始终不能够拥有,而有些人,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这一切,却不在乎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
平生第一次,青禾对自己的出身,有了深深的不满。
许不语浑身发抖地看着跟在长乐身后的男人,仍旧是那么熟悉俊逸的眉眼,七岁相识,一起长大,相爱,成婚,杜云澜在沐吟霜活着的那一十九年里,几乎占据了沐吟霜所有的人生。
这个她曾经以为会是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的男人,如今温柔地跟在另一个女人的身后,许不语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地点,和杜云澜再次相遇。她对今天的这一次见面,不知道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千次万次。
想到曾经经历的一切,许不语心里有无尽的恨意,她死死地盯着杜云澜,杀意自眼中迸射,手腕处发红发热,不过是一个瞬间,许不语瞳孔变成了黑色……
“你……”
许不语瞳孔变黑的同时,杜云澜也已经察觉到了不知是什么方向传过来的杀意,他猛地将目光对向这个方向……
杜云澜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得将疑惑放入了心里,跟上了长乐的步伐。
杜云澜抬头时,许不语被祁言蹊一把抓住了手腕,她猛地回头,正好错过了杜云澜的目光。
祁言蹊看到许不语那双满是黑色瞳孔的眼睛时,心里不由大吃一惊,当即将许不语拉到一旁,将她护在身后,躲过了周围人的视线。
杀意在胸腔中蒸腾,嗜血的感觉,让许不语难受至极,她的脑海中,清醒与混沌不时交错,最后慢慢地归于平静。
有血腥味在嘴里蔓延,恢复了平静的许不语心里一惊,就看到自己的嘴,此时正死死地咬着祁言蹊的胳膊,她连忙松开嘴,
“大人,你没事吧,我……我……对不起。”
许不语的声音发颤,看着祁言蹊血肉模糊的胳膊,心里一阵阵的无力,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莫要多想了。”
祁言蹊晃了晃胳膊,神色如常地道:“我没事,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许不语愣了愣神,知道此刻人多眼杂,有很多事并不方便说,因此默默地点了点头,祁言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许不语茫然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长乐此刻已经看完了不念,知晓他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服了药昏睡过去之后,才终于将心放了下来,任由着青禾将她扶回了马车。
杜云澜神色冷漠地站在马车外,突然,他的神情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跟在祁言蹊身后的许不语,等到两人走进了一些,杜云澜闭了闭眼,任由失望盈满全身,他居然会看花了眼,将一个六扇门的捕快看成了吟霜,不说两人的性别不同,就是吟霜那样温婉柔弱的性子,也压根不可能这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中。
可是在那一瞬间,杜云澜仿若真的看到了吟霜的影子。苦笑在嘴角扬起,杜云澜睁开眼,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这是做的什么事,莫说不是吟霜回来了,就算是她真的回来了,他又能用什么样的身份来见她,而吟霜,估计早就是恨他入骨了吧……
许不语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杜云澜,面上没有表情,可是心里却不知已经有了多少种情绪,有恨,有怨,有怀念,更多的还是失望和怨恨,年少相识,多年相爱,她自认自己对这个男人,付出了自己所有的爱,她也可以肯定,那时候的杜云澜,对自己也是有爱的,可是她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这个口口声声会拿她当手心宝的男人,最后却会那样的残忍的对待自己。
有泪在眼角滑落,许不语伸手将那颗还未滴落的泪擦去,在她还是沐吟霜的时候,她已经为自己看错人,而落了足够多的眼泪,这辈子,她不愿意再为这个男人,浪费任何一颗眼泪。
“驸马。”
杜云澜看着面前的祁言蹊,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话,他与祁言蹊并不相熟,说起两人之间唯一的关联,可能就在于他们都是长乐相中的人选吧。当初长乐公主及笄之后,便在京城里的贵家子弟中准备给自己挑选驸马,祁言蹊自然是第一人选。
年纪轻轻的便当了六扇门的总首领,将六扇门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条,深受圣上的信任。更为重要的是,祁言蹊的长相,在一众贵家子地里面,自然是最为出挑的。
只不过祁言蹊并不愿意当驸马,他一直遵守与秋家秋绾月的婚约,除了妻子之外,并没有纳妾留通房的想法。
当初祁言蹊在拒绝长乐之时,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没有给秋家带去一点儿麻烦。
长乐是何等骄傲自满的一个人,她自认自己能够看得上祁言蹊,便是祁家祖上修来的福分,祁言蹊理当应该感激涕零地接受,并且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做个身份尊贵的驸马爷。
可她没有想到,祁言蹊会直接去皇帝那里求了旨意,说自己已经有婚约,并没有纳妾的想法。
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长乐气的差点没有杀了祁言蹊,这个男人,居然将她降到了妾的地位,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是祁言蹊毕竟是朝廷命官,处理政事的能力又是有口皆碑,他拒绝长乐的时候,又是在金銮殿之中,因此就算是长乐跑到皇帝那里告了一状,慕容无我不管是出于惜才还是给文武百官做个样子,都不可能处理祁言蹊。
杜云澜看着祁言蹊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模样,心里是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最后,他对祁言蹊越发是看不顺眼了。
“祁大人。”
两人对彼此都不相熟,祁言蹊生性冷淡,而杜云澜是不愿与祁言蹊相交,因此只做简单的问候便准备各自离开,这时,杜云澜却是猛地回头。
“那个小捕快留步,等一等。”
许不语骤然回头,两人目光相对,都是在心里一惊,杜云澜看向许不语的脸,上挑的眉眼,秀丽的五官,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可是那双眼睛,熟悉的让杜云澜忍不住一直盯着看。
许不语看着杜云澜,眼里有万般的情绪,却都被她死死地压抑住,维持着面上的表情问道:“大人有事?”
杜云澜微微摇了摇头,眉头轻皱,心里觉得自己很是可笑,不过是一个捕快罢了,自己还真的是魔怔了不成。
“无事。”
许不语点了点头,转身捏着拳头随着祁言蹊离开了原地。
手腕上的红色光圈烫的许不语难受,她用左手死死地握着右手手腕,心里的恨意止都止不住。
马车上的帘子被放下,长乐公主闭上眼睛,靠在后背上,一旁的青禾她捶着腿,力道不轻不重,很是舒服,青禾捶的很是小心,生怕自己哪一下力道不对,就为自己带来一顿皮肉之苦。
“青禾今年多大了?”
青禾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上方闭目养神的长乐公主,心里忐忑,面色慌张地小声道:“回公主的话,奴婢今年十六岁了。”
“十六了,不小了,也该放你出府了,在我房里的丫鬟里面,你的年龄还算的上是大的,我看你平时服侍我不错,你心里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可以跟我说,我将你许配给他,也算是对你服侍我这么多年,有个对以后生活的交代。”
“不不不,我不走,我不要离开公主府,公主,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青禾愿意一辈子都待在公主的身边伺候。”
青禾大吃一惊,神色慌乱,脸色有些发白,磕倒在地,连声地恳求。
长乐公主睁开眼看着青禾脸上的神色,将眉头皱起,目光冷厉地瞪着青禾,过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用手将青禾的脸用力地抬起头,鄙夷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青禾的心纠紧,紧张地用手拽着衣服的下摆,脸色变得雪白,下巴上的疼痛早就已经是算不了什么了。
长乐公主却是将手猛地松开,姿态傲慢地道:“不要以为在我的身边待了多年,自己就有了高人一等的想法,纵然你是我身边的丫鬟,可是那些个王孙贵族的子弟,你最好是想都不要想,我也是看在你服侍我的情分上,给你的忠告罢了,像你们这样身份的人,就应该安安分分的,莫要有别的想法。”
青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反应过来,猛烈地摇着头道:“公主放心,青禾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有这种非之想的。”
长乐满意地点了点头,身边的丫鬟里,唯独青禾服侍她最让她觉得顺心,因此她必须要言语敲打一番,若她一直这么听话,好好的服侍于她,日后她自然会给这丫头挑选一个不错的夫君。
“啊啊啊啊……”
马车外,杜云澜的叫声痛苦,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长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青禾却是一脸慌张地弯身往外面跑去,长乐没有多想,也跟着下了马车。
便见杜云澜一脸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身体弓成一个弧状,双手紧紧地捂着下体。
一条青绿色的小蛇从杜云澜的衣摆很快地爬了出来,游荡着速度很快地爬向了远处。
看到蛇的身影,再看地上杜云澜的反应,青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直愣愣地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