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云开将任务分派给众位捕快,自己则高高端着架子,闲坐于县衙悠悠然喝茶读案宗,时不时还故意差遣娃娃脸忙东忙西做些杂事。
沐九儿将鲜果与糕点端上,见四下已无人,终能出一口气:“柏捕头,是否需要请丫鬟给您捏肩捶腿,再找几位歌舞伎弹奏伴舞助兴?”
柏云开顺势道:“好主意,昨晚那位柳丝丝姑娘深得我心。”
沐九儿拿起一块玫瑰酥饼边吃边讥讽道:“白日做梦,摆这么大的谱显摆给谁看,你根本就不爱吃甜食点心,白白浪费钱。”
柏云开颇有几分无奈:“你不像捕快,更像是管家婆,难道就丝毫不关心厉虎的下落吗?”
沐九儿猜想他早已胸有成算:“昨日你是故意放厉虎逃脱,追捕过程又不甚上心,显然是另有计划。”
柏云开越来越欣赏她:“以我们之间的默契,不做搭档着实可惜。”
沐九儿摆了摆手:“我位卑人轻,不敢高攀柏捕头做搭档,多给点实惠就好。”
柏云开嫌弃吐槽道:“你真是满心钱财,一身俗气。”
沐九儿翻着白眼道:“我不会虚伪做作的雅,只会坦坦荡荡的俗。”
这时郑婉仪前来,看到娃娃脸没好气地狠瞪几眼,而后上前用撒娇的语调说道:“郡王哥哥,厉虎的踪迹恐怕一时半刻难以查明,我们耽搁在这穷乡僻壤也无用,不如即刻启程回京。”
柏云开并未抬眼,漫不经心道:“我自有打算,郑捕头先走无妨。”
沐九儿心中虽记恨昨日无缘无故挨的那一巴掌,奈何位高一级压死人,加之得罪小人后患无穷,不得不自认倒霉,倒了一杯茶奉上。
郑婉仪存心为难,而且也想探探眼前二人究竟是何关系:“我只喝大红袍与普洱。”
沐九儿解释道:“实在对不起,我们这小县城中名茶有限,昨日特从熟识的店铺买了上好的六安瓜片,郑捕头不妨品鉴一下。”
郑婉仪轻哼一声:“这破茶也配请我赏鉴!”
柏云开淡淡饮一口茶,面无表情道:“想不到郑捕头的品味比本郡王还要高。”
郑燕婉哪敢接此言,横生闷气间更将矛头对准沐九儿,重重摔下茶碗:“大胆小吏,竟敢用凉茶来敷衍我!”
柏云开见娃娃脸要去换茶,微蹙眉头问道:“去京城的行李收整好了吗?”
沐九儿怔了怔,回神才意识到是在问她,因有外人在场不能失礼,颔首答道:“卑职轻装简行便好,此等小事无需柏捕头费心。”
柏云开说道:“今日可以早些回去准备,明早出发。”
郑婉仪诧异道:“难道…难道要带她回六扇门吗?”
柏云开云淡风轻的神情中亦有居高临下的矜傲:“你与我仅为普通同僚,对于私事不易过多问询。”
郑婉仪情急辩驳道:“郡王哥哥,我们的关系可不是寻常同僚这般简单…”
柏云开无意再听:“郑捕头,请你矜持自重、谨言慎行,若传出流言蜚语,本郡王概不负责。”
郑婉仪一时语塞,顿时变了脸色。
沐九儿心知此时不能多留,万一是笔理不清的风流债,自己夹在中间岂不尴尬,于是抱拳道:“卑职先行告退。”
柏云开看出她的小心思,自然不允:“留下,研墨添茶。”
沐九儿暗暗狠剜他一眼,半日都未提笔,何须磨墨,明明是有意消遣为难。
郑婉仪爱颜面胜过一切,愤然道:“郡王哥哥,我们两家是世交,又是青梅竹马…”
柏云开再次打断:“两家长辈交情浅淡,算不得世交,年少时略略见过几面,谈不上青梅竹马。”
见郑燕婉甩袖离去,沐九儿由衷叹道:“你真是冷面绝情,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柏云开斜眼瞟着没心没肺的丫头:“郑婉仪既非国色天香,也非温善可人,我何必怜惜。”
沐九儿觉傲娇郡王愈发难伺候:“郑捕头还不够温柔吗,她那声郡王哥哥唤的柔中带蜜,听的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柏云开另换话题:“你想知道抓捕厉虎的全盘谋划吗?”
沐九儿深知他一贯的套路:“是不是得叫一声好哥哥,你才会告诉我?”
柏云开挑眉点头,笑意渐深,猜想此次定是十拿九稳。
沐九儿偏不让他如意,摆手道:“历史长河中有多少血一般的教训,小人物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卑职福薄命浅,消受不起柏捕头的远谋大计。”
柏云开被此言噎住,恨恨道:“你怼我时舌尖嘴利,面对郑燕婉却忍气吞声,是认为我好欺负吗?”
沐九儿振振有词:“古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若是招惹了那位郑大小姐,只怕今后难有好日子,忍一时之气,换舒心逍遥,何乐而不为。”
柏云开倒觉稀奇:“自小你就爱给我起各式损贬的外号,评价为君子还是头一遭。”
沐九儿明褒暗贬:“柏捕头您是君子中特立独行的奇葩。”
柏云开回敬道:“你是捕快中独一无二的吝啬鬼,不过总该尽地主之谊,请我领略一下樾县的美景美食。”
沐九儿玩笑道:“樾县出美女,牡丹阁最负盛名,环肥燕瘦,说不尽的万种风情,卑职去寻位风月行家陪柏捕头一同前往。”
“为了不请我吃饭,你还真是什么花招都使得出来…”,柏云开拉住她的手腕,触感如冰,不由心疼:“阿错大哥怎能这般不尽心,竟还未将你彻底医好。”
沐九儿漆黑的双眸中藏有沉沉伤悲:“一饮忘川散,便踏黄泉路,世上唯我一人能多活十年,已然是错公子的功劳。”
柏云开说道:“阿错大哥这两年的心思大概都放在了游山玩水、听曲酿酒之上,下次见面我可得好好催促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