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柏云开见梳着丱发的桑桑在与雪球追逐玩闹,忍俊不禁:“她与你儿时一模一样,乍看起来就像是小哪吒,很是有趣。”
圆圆的脸搭配此发型很是俏皮可爱,如从诗经中走出来那般,婉兮娈兮,总角丱兮。
沐九儿抱着桑桑吃早饭,问道:“厉虎重新被缉拿归案,吴青云是何态度?”
柏云开说道:“吴青云与总捕头郑雄必定是同谋,他们对于擒获厉虎一事极为不满且满心疑惑,可能会想办法从你这里套话,需得多加提防,尽量不要与郑雄的党羽有过多接触。”
沐九儿点了点头:“那我该做些什么,鹤娘子与唐门应从何查起?”
柏云开说道:“先与我进宫,领赏谢恩。”
沐九儿惊讶道:“进宫领赏?难不成是…是圣上要亲自赏赐我吗?不大可能吧,我又不算立了什么经天纬地的大功劳。”
柏云开挑眉笑言:“厉氏匪帮是圣上的心头大患,你与本郡王默契配合,打乱贼寇阵脚,自然算是大功一件。”
沐九儿仍旧难以置信:“你该不是会在骗我吧?”
柏云开问桑桑:“干爹像是骗子吗?”
桑桑头摇得像是拨浪鼓,粉糯的笑脸愈显可爱。
柏云开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姨将会与你外公一样,佩圣上御赐的九星日月剑,成为一代名捕。”
桑桑欣然拍手道:“好厉害,我长大也想做名捕。”
柏云开说道:“你若果真立此志向,需得先练武艺,干爹稍后找几本浅显的武学典籍图册,你先读来解解闷,看是否有兴趣。”
前往皇宫的路上,沐九儿心中难安,话本中一个又一个的桥段浮现于脑海,不停地询问——“假如我言行有失,冲撞了圣上或其他贵人,会不会立刻被拖出去斩了,或者被罚去浣衣局做苦工?”,“拜见圣上时该怎样行礼,是不是不可直视龙颜?”,“圣上会不会向我询问与厉虎周旋时的情况,回答时该简练还是详细?”…
柏云开劝慰道:“淡定些,保持平常心,万事有我。”
荣宠来得着实太突然,沐九儿不由得深思:“厉氏兄弟声势再大,终究不过是匪帮首领,若圣上视其为祸患,剿灭并非难事,为何按兵不动?厉虎自天牢越狱,你对此极为关注,却是用暗查而非明查的方式,究竟是何原因?案件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比吴青云与郑雄更大的人物?”
柏云开环顾四周,伏身在她耳边说道:“此案如冰山,目前仅显现一角,背后恐有惊天阴谋,你可以多想,但切勿多问多言,目前情况未明,我也无法告知你太多。”
沐九儿心领神会,不再追问。
步入皇宫,碧蓝天空下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耀眼夺目,气势威严恢宏,她紧随傲娇郡王的脚步,圆圆的眼睛忍不住好奇张望宫廷内景,悄悄摸了摸纯白无暇的阑干,果然是汉白玉所雕,暗自抚了抚长廊木柱,果然是楠木所造,瞟了瞟来来往往驻足行礼的宫女,果然是姿容美艳,幻想中的极致奢华,在皇城里皆为真切的现实,难怪为争九五至尊之位,历朝历代皆有说不尽的勾心斗角与血腥残杀。
远远见故人,着一袭飒爽戎装,气质却文弱温善,双龙出海抹额显示其尊贵身份,正是当朝太子胤睿。
柏云开与太子自幼性情相投,曾同学文武艺,情如亲兄弟,行礼道:“太子,是刚从校场返回吗?”
胤睿笑言:“若是早知你今日进宫,就等你一同去校场,许久未练,骑马射箭的功夫生疏了许多。”
沐九儿行礼时差点脱口而出称其为四皇子,所幸谨慎多虑片刻,恭敬道:“参见太子殿下。”
胤睿微微怔了怔:“九儿?你怎会身着捕快官服,又怎会进宫?”
柏云开代为解释:“她离开罗浮山回到家中,在樾县县衙当差,正巧遇到逃犯厉虎,抓捕有功,我特请她来六扇门协查案件,并向陛下阐明当日实情。”
胤睿欣然笑意甚暖人心:“想不到九儿不仅妙手仁心,还能缉凶捕盗,实乃难得,觐见过后不如去东宫用午膳,好好叙叙旧。”
柏云开却说道:“厉虎一案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而且九儿对于宫中规矩不甚了解,在东宫多有拘束,太子若是有空闲,可以前来柏园小聚,民间有几家酒楼的菜品式样别出心裁,可以将厨子请入府中,尝尝新鲜。”
“如此甚好”,胤睿赞同,又说道:“父皇近来时常头昏乏力,太医院诊治无果,不妨趁此机会让九儿诊治一番,说不定能找到症结所在。”
沐九儿不敢僭越逞能,忙推辞道:“卑职医术浅薄,岂敢妄断龙体。”
柏云开不愿让她卷入宫廷是非之中:“九儿并非是罗浮山正式弟子,仅为寻常药奴,太医都束手无措的病症,她自然也无法解决,待错公子回到中原,我可以请他入宫为陛下诊病。”
“还是你想的周全”,胤睿儒雅而笑,淡然的神情中看不出情绪,久居风云诡谲的皇城,早已习惯将喜怒深藏于心。
沐九儿并不知晓两人交谈中所隐藏的玄机,亦不知身旁低眉顺眼、恭顺守礼的宦官与宫女皆为谁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