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儿费力追赶大步流星的他:“柏大捕头,你就算生我的气,也没必要急赶着去投胎。”
柏云开嗔恼间忍不住人身攻击:“怪就怪你生来腿短,慢吞吞如蜗牛!”
沐九儿轻喘着气坐于茶摊,赌气道:“你不如干脆找长腿螳来做帮手,小爷我打道回府,才不受这份冤枉气!”
柏云开诱之以美食:“本郡王自去天香楼,祝你凉茶配西北风,胃口大开。”
沐九儿坚守吃货信条,美食面前一切恩怨都是空,委屈什么也不能委屈胃口,更何况是号称天香云外飘的名店,欢脱起身相随。
柏云开却抬手做阻拦状:“本郡王今日心情不佳,无意请客,各付各的账。”
沐九儿没想到他竟会因怨忿而变小气:“从前明明约定好,假如我来京城,你就用天香楼的所有招牌菜为我接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柏云开模仿她方才的语调说道:“有这回事吗?我完全不记得。”
此事不宜硬拼,只能智取,沐九儿机灵的眼睛转了转,先客气请他落座,又招呼老板上一壶茉莉花茶,殷勤斟满,示弱博同情:“我一个柔弱小女子,背井离乡来到举目无亲的京都,茶米油盐样样皆贵,也不知微薄俸禄能撑几日,郡王忍心让我分摊餐费吗?”
“忍心”,柏云开打算压压她的脾气,好让这小野猫般的姑娘能更乖顺一些。
沐九儿并不气馁,另换一招:“堂堂尊贵郡王,响当当的一代神捕,连区区餐费都让下属分摊,传出去恐怕有损您的清誉。”
“我不在乎虚名”,柏云开要看看她还有何花招。
省钱小天才沐九儿使出必杀技,以退为进:“账算的太清未免伤情分,我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一人请一顿,公平合理。”
柏云开点头道:“可以,从小到大你一文钱都没花过,不如天香楼这一餐就由你来做东。”
沐九儿当然不会同意:“卑职囊中羞涩,不可能有您的排场,不过请客重在心意,我花的钱可能会略略少一些,郡王大人有大量,应该也不会介意。”
柏云开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到底打算请我吃什么?”
沐九儿拿出五文钱,极为豪爽地拍在桌子上:“我请喝茶,郡王请午饭,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柏云开这才醒悟自己被套路:“天香楼的花费至少是茶摊的十倍,这也能叫略略少一些?”
银钱不够,马屁来凑,沐九儿说道:“郡王超凡脱俗,视钱财如粪土,金山银海亦不放于眼中,更何况是区区几十两,咱们也不必过于铺张浪费,招牌菜点一半就足够,我是不是十分善解人意?”
柏云开愤然又无奈:“你是十分擅长坑蒙拐骗!”
世间事但凡涉及感情,哪有公平与道理可言,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天香楼十分冷清,正午时分亦是门可罗雀,不复昔日宾客盈门的盛况,沐九儿问道:“为何没有客人呢?”
“本郡王请客,包下整栋酒楼仅仅是小场面而已”,柏云开信步走上二楼,坐于视野最好的窗边。
沐九儿自是不信,尝了两道招牌菜便知缘由——松鼠桂鱼与八宝鸭皆无记忆中的鲜甜脆嫩、酥香浓厚,色香味俱无,鱼肉腥气甚重,鸭肉肥腻难以入口,如此菜品,别说是花钱,倒贴钱她都不乐意来。
刚上桌的四喜八宝饭更是离谱,硬冷夹生,沐九儿忍无可忍:“其余的菜都不要了!”
跑堂不甚热情,见他们身着官服才不得不敷衍几句:“不知二位有何不满?”
柏云开早知如此,一口未尝,只是饮了几杯淡如水的酒,剑眉微蹙、星眸凛冽,不怒自威,轻挑筷子间瓷盘飞出,正落于门口流浪狗的嘴边,那狗儿轻轻嗅了嗅八宝饭,而后嫌弃地跑开。
跑堂看出此人得罪不起,赔罪道:“厨子手艺粗鄙,扫了两位的兴致,实在对不住,这一顿小店请客。”
沐九儿饥肠辘辘,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个烧饼垫肚子,恨恨质问:“你一定早就知道天香楼变成了坑人的黑店,故意整我是不是?”
柏云开并未回答,指了指小摊说道:“你好意思吃独食吗?”
沐九儿吝啬的理直气壮:“烧饼这种贫民食物配不上郡王您高贵的气质。”
柏云开不急于前往六扇门,而是带着娃娃脸在城中信步闲逛,吃吃新奇小吃,买买精巧小物,如一对爱意绵绵的有情人。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沐九儿渐渐察觉异常,有五家店越想越离奇——满是陈茶劣茶的滇南茶铺,尽是粗糙艳俗首饰的富丽珠宝行,多样甜食变质的阿翔糕点铺,伙计赶客的会朋酒馆,掌柜态度恶劣的仁心药铺。
柏云开倒是格外有兴致,时不时与商家闲话家常,聊聊天气、行情与周边店铺情况,在外行看来他是漫无目的打发时间,可沐九儿心知他是在有意打探那些蹊跷店铺的详情。
柏云开走入一家名为蟹味观的酒楼,为报复她的抠门而说道:“秋日的蟹最是肥美丰腴,此店的手艺远近闻名,可惜你刚吃过烧饼,可能没有胃口。”
“想吃蟹就自己动手,我可不伺候!”,沐九儿犹记傲娇郡王昔日端着架子支使她剥蟹黄的可恶模样。
柏云开被这调皮丫头捉弄过无数次:“你那所谓的伺候,我可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