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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才高八斗心有术 学富五车万卷读

天色矇眬。

一轮残月仿若失去了光泽的鹅卵石,黯然抛在天边。黎明的曙光揭去了夜幕的轻纱,吐出了灿烂晨曦。暖阳仿若披着烈烈酒气般扶摇直上,将无限醉意向静谧街上酣畅播撒开来。

霎时遍地黄金色。

在这黄金般的时光里,苏谨言素然立于房檐上,手中折扇轻摇间面向初升朝阳。宛若兰花幽幽飘散淡雅芳香,被酥软日光拥入了怀中。

昨夜他直到四更方才入睡。他反复思忖昨日之所见所闻,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当他的思绪在心中纠结良久之后,他最终决意留在郇阳城一段时日。毕竟不论烈风寨还是皇甫伯庸,亦或是罗京与孟環璃,都让他无法置若罔闻安心离去。

此刻他急需做的,便是速速捋清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他昨夜亦住宿在木竹客栈。当他自皇甫伯庸的客房漫步到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时,他倏忽想起自己初到郇阳城的第一刻便想着寻一家住处,却一直未能腾出时间来。于是他索性便也在木竹客栈开了一间客房住下了。

他正望着湛蓝天空出神,身后蓦然一道清泠柔雅的声线打断了他的思绪:“早呀,苏哥哥。”

他不疾不徐地偏过头来,却望见南宫爱梳洗打扮齐整,娇俏玲珑的面容在金色朝阳里平添了几分如画诗意。此刻那张宛若美玉的脸颊,正勾勒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天真无邪。

“早呀小爱,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哦…有客人来看望爷爷,小爱不便打扰,只好自己出来走走咯。”

南宫爱嗫嚅着,漆黑眼眸间是隐约的委屈之色。

苏谨言望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唇角情不自禁泛起一抹欢愉笑意:“分明是不得已而为之,怎的却还要掩饰心中委屈?”

“小爱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

南宫爱的话语渐渐低声,仿若朝华的容颜此刻亦覆了一层阴霾。苏谨言掌心折扇蓦然合拢,眼眸间荡漾的笑意倏忽竟是夹杂了什么:“小爱既不委屈,那可否告诉哥哥…是何人前来拜访师叔?”

“小爱出门前爷爷特意交待过,若是苏哥哥问起此事,便如实相告即可。”南宫爱修长眼睫忽闪,仿若明灭了千里月光,“前来拜访爷爷的,乃是人称‘江南大文豪’的楼先生。”

“‘江南大文豪’…楼先生…”苏谨言若有所思地轻抚折扇龙骨,喃喃彷非自言自语般,“莫不是位列‘江南七子’之首的楼书淮吗?”

“是的呀,就是此人。”

苏谨言双眸微眯,折扇于手中挽了一道绚目纸花。

所谓“江南七子”,便是指溉澜江以南的地域中极负盛名的七位才子。而此中人称“江南大文豪”的楼书淮,则更是个中翘楚。

其人极具诗书才气,读书万卷落笔如神,挥毫泼墨间便是千古名句信手拈来。曾于南虞国都盛京城的八方学会上,应邀斗诗拼文,却在挥斥方遒间大败天下文人,纵横无敌,豪气千云。且就此一战成名,时至今日无论文人墨客亦或是国之重臣,甚至是南虞王朝的当今圣上,亦要对其礼让三分,极尽尊重。

言罢楼书淮,而若谈起溉澜江来,便要同数十年前的乱世纷争说起——

彼时一统天下的,乃是延绵五百年而不绝的大黎王朝。然而时任大黎皇帝为人反复无常,于外戚与宦官间摇摆不定,犹豫不决间致使外戚与宦官分庭抗礼,且将皇权逐步架空。

随着时光流淌,外戚与宦官的激烈斗争逐渐蔓延至天下的每个角落。王朝统治天翻地覆,贫苦百姓民不聊生,方圆千万里一派凄惨凉薄之景不堪入目。

而南虞太祖皇帝李程刻,此时便于盛安城——即今日的南虞国都盛京城揭竿而起,而后亦有十七路诸侯随之浩荡起兵。一时万民响应,天下震动。

病入膏肓的腐败官府自是无力镇压起义军。于是以李程刻为首的十八路诸侯联军连战皆捷,几乎兵不血刃便瓦解了大黎王朝于天下五百年来的顽固统治,一举推翻了苛政猛于虎的大黎王朝中央政权。

此后李程刻亦是未有丝毫松懈,在十八路诸侯争夺天下的纷争中将汹汹敌军逐个击破。在艰辛付出血与火的代价后,李程刻终是一朝扶剑龙殿上,天下归于李氏家。

在他的执掌下,南虞王朝仅在短短十二年的时光里,便从大黎动荡的战争阴霾中走出,再次覆了勃勃生机。

然而天不遂人愿,李程刻半生心血操劳,早已病入膏肓而不能治。当李程刻骤然驾崩之际,天下再度匆匆陷入了迷失方向的混乱中。而北境游牧民族车虚桓族统领拓跋胤,借此机会起兵反虞,并悍然建立了北桓政权,一时震惊朝野。

北桓军队战斗力极其彪悍,且长年活动于寒冷北境,早已习惯于南方春江水暖的南虞军队完全不是其对手。于是北桓军队便一路高歌猛进,一鼓作气将战线推进至溉澜江以北,因不擅水战以及无法适应过江以后的温暖气候,故而终是停止了进攻。北桓与南虞,便就此以溉澜江为界,两分天下。

然而好景不长,柴米油盐的日子仅仅六年,北桓政局便发生剧烈动荡。外戚朱家在西北首先发起叛乱,北桓承国公朱清墨自立为帝,继北桓以后建立西承政权。随之数十西北世家大族都揭竿而起,纷纷自建政权,一时竟有西北二十八国之多。

然而西北虽声势浩大,可真正能与南虞和北桓分庭抗礼的,唯西承一国尔。

于是乎,天下就此三分,三足鼎立之势已成——南虞王朝一统江南,北桓王朝雄踞东北,西承王朝与零散二十八国争霸西北。

时至今日已逾十二年之久,天下依然处在这般微妙平衡间。虽三国边境少有战事,但不过无伤大雅。而在此之下,黎民百姓的日子亦终是走向国泰民安,一派欣欣向荣。

在明月峡的十二年间,每当百里牧向苏谨言讲述这段伉俪史诗般的故事时,苏谨言脑海里总会有一丝疑惑浮上心头——为何大黎覆灭时的李家军天下无敌,而拓跋胤叛乱时本应更加精良的南虞官兵却几乎不堪一击了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李程刻驾崩的缘故吗?

这个疑问,直到今日依然没有答案。

思绪回到淡薄日光与木竹客栈的屋檐上。苏谨言望着南宫爱人畜无害的精致面容,脑海中寻思着南宫爱所言,瞳孔间倏忽有什么东西一闪而没:“小爱,哥哥亦仰慕楼先生才名已久,你可否带哥哥前去拜访?”

“可以的呀。”南宫爱用力点点头,暖融日光覆在她的脸颊,竟令她看上去愈发灵气,“这件事爷爷也交待过,若是苏哥哥想要见见楼先生,便引苏哥哥前去。”

“前辈所想,果然无比周到。”

苏谨言双眸微眯,折扇轻展了墨龙腾舞,然而其言不由衷却毫不掩藏。

既是如此三番五次将与他相关的一切事宜向南宫爱交待妥当,那便是在皇甫伯庸的主观意识中要促成他与楼书淮的会面。这点微末伎俩,还是瞒不过他的。

此刻那一方木桌上,两碗沁香淡茶腾腾弥漫着水雾,宁静清雅中竟为这一间朴素客房平添了几分悠然新趣。

皇甫伯庸摇晃着掌中破洞蒲扇,大大咧咧地将裹在草鞋中的脚抬到了长椅上。而此刻正襟端坐于他面前的,是一道相貌堂堂秀雅绝俗的身影。

那道七尺长躯宛若玉树临风,修长清俊却微微弱不禁风。墨黑发丝折射了诗意光泽,以镂空雕花的白玉发冠束之,宛若栏外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清高而不俗。

一对画眉纤长如柳,眉下墨染双眸宛若水晕渲染,光亮流动间星河灿烂璀璨,绽放了不可一世的华美。绯然唇色似笑非笑若明月,巍巍肃然时却如晚星。侧脸轮廓仿若刀削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和,衬得一张清俊面容好似谪仙下凡。真可谓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一袭淡绿色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大片的莲花纹路在衣袖间若隐若现。外拢月白色祥云纹缎子长袍,袍幅熠熠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恍若挽迤三尺有余。月色玉带随心缠系,若灿然星辰垂于腰间。举手投足间的缥缈出世,几乎纤尘不染,宛如昆仑雪莲不可染指。

此刻他修长素手正抚着一柄湖白色团扇。湘妃柄恣意妖娆,月圆素绢栩栩描绘了一幅江南山水的绝美盛景,当真诗情袅袅画意绵绵,与在晨风中微然拂荡的扇尾流苏一并,仿若平地万丈之天山般不可言说。

奉帚平明秋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

所谓文豪,果然才气出众。

皇甫伯庸笑眯眯地向仿若置身琉璃光华间的楼书淮做了个“请”的手势,唇角勾勒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书淮,老朽这儿也没啥好东西,只有这么点儿客栈给的茶叶水儿,你可不要嫌弃哈。”

“前辈当真说笑了。”楼书淮手抚团扇素绢,双眸间却是极尽敬重之色。其悠然声线亦如九重天的仙音袅袅,不绝如缕间仿若无暇美玉,“能与皇甫老先生共饮一壶茶,应是晚辈的荣幸才是。”

“哈哈哈…”皇甫伯庸亦摇晃破洞蒲扇,仿佛听到了极有趣的事情般开怀大笑,“记得老朽上一次与你相见,你还是个只知道埋头苦读的笨蛋娃娃嘞…今日竟摇身一变,成了天下景仰的南虞大文豪啦!”

楼书淮端起茶杯,轻嘬一口热茶:“彼时晚辈尚在少年时,当真令老先生见笑了。”

“哎,一晃竟过去了这些年头呀…”皇甫伯庸慢摇蒲扇,眸间尽是感叹惋惜之色,倏而又化作深深疑惑,“却不知今日书淮为啥子来到这小小郇阳城,又是咋知道老朽住宿之处的呐?”

“听闻各路江湖侠士齐聚于此。晚辈早早便想作诗数首以颂侠之大者,此番良机又岂可错过?”楼书淮言语间依然不疾不徐,无时无刻不荡漾着运筹帷幄的锐气,“至于如何得知老先生行踪嘛…老先生与小爱如此相貌,加之昨日三禾酒馆一事沸沸扬扬,自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晚辈只需稍作询问,自然便可了如指掌。”

皇甫伯庸望着他毫无波澜的镇静眸光,蓦然仰天大笑:“哈哈哈…书淮呀书淮,许多年未见你竟是如此心有谋术嘞!”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原本欢愉的气氛,只因楼书淮倏忽黯然的一句话而堕入沉默。

楼书淮此言,只因发自肺腑,故而无比辛酸苦涩。然而皇甫伯庸何许人也,只消楼书淮眉峰微蹙,便可将其心中所思探知十之八九。他缓缓端起茶杯,蓦然细嗅弥漫茶香而不饮:“书淮,你说这茶香若非滚水沸烫…是否还能有此足味儿嘞?”

“老先生所言道理,晚辈自是心中明白。”楼书淮轻摇团扇,微然薄风拂动了他的丝缕墨发,“晚辈并非心有郁结…不过是话至此处,感怀缅伤罢了。”

话音未落,他却蓦然仿若想起了什么事情:“老先生,晚辈闻听昨日有一少侠与小爱同在三禾酒馆,似乎还是小爱的救命恩人…是何许人也?”

“书淮,你所得的消息比老朽想象中的还要灵通嘛。”皇甫伯庸一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玩味模样,似乎并未将楼书淮所言放在心上,“你所说的那位乃是苏谨言苏少侠,年方十七武功却已臻化境…乃是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

“竟还有人能在武功上得老先生赏识?”

皇甫伯庸望着楼书淮满面惊诧的神色,不禁微微愠怒:“你这话啥意思?”

“晚辈只是觉得…以老先生无上武功,以及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高傲目光,若非那位苏少侠着实足够出色,是根本无法入您老人家的眼的嘛。”

“算你会说话。”皇甫伯庸听了楼书淮这半阿谀半真诚的话语,方才怒意全消,只轻轻摇晃了破洞蒲扇,“不过你也不必好奇,你马上就能见到他喽。”

“老先生是说…那位苏少侠吗?”

楼书淮话音未落,正在满腹疑惑之时,南宫爱稚嫩声线仿若天籁,悠悠然伴着推门而入的门轴吱呀一并响起:“爷爷,苏哥哥和小爱一起回来啦。”

皇甫伯庸与楼书淮的眸光此刻不约而同,落在了娇俏玲珑的南宫爱身上。而当南宫爱身后那道清俊风流,掌中折扇合拢轻握的身影踏步而入的时候,楼书淮的瞳孔蓦然闪没了一缕不可言说的异样神色。

“苏某见过皇甫前辈。”

“哎呦呦,这不是苏少侠嘛。”皇甫伯庸仿若无事发生般笑着,摇晃蒲扇示意苏谨言进屋里来,“天色这么早苏少侠就起了,当真是勤奋刻苦呐。”

“哪里哪里,比不得皇甫前辈。”苏谨言淡然一笑,眸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凛笑容,“如此时辰便在房间会客,当真孜孜不倦。”

皇甫伯庸面对苏谨言的揶揄,却并未发作,只蓦然哈哈笑着拍了脑门:“哎呦,你瞧瞧老朽这记性哈…来来来苏少侠,老朽给你引荐一下。这位便是人称‘江南大文豪’的楼书淮哈。”

苏谨言双眸微眯,却仍抱拳揖礼间微微颔首:“苏某久仰楼公子大名,今日终得一见,乃是苏某之幸。”

“苏少侠谬赞了,楼某才疏学浅,又岂敢以文豪之名自居?”

楼书淮虽言语无比谦逊,然而眸光间隐约流露的文人傲气却毫不掩藏,宛若一抹利剑锋刃般慑人魂魄,却亦古井不波。

苏谨言淡然一笑,眉眼间却是泛着分明的冷冽。他还未说什么,皇甫伯庸蓦然将破洞蒲扇平放于木桌上,悠然开口道:“书淮,老朽记得你数年前似乎来过这郇阳城是不…还和那城主罗京罗大人有过一些交集来着?”

苏谨言闻听此言,蓦然瞳孔一阵猛烈收缩。

楼书淮不知是否注意到了苏谨言神色间的细微变化,只轻抚团扇素绢,唇角依然勾勒着运筹帷幄的笑意:“正是…算起来,那已是将近四年前的事情了。”

“恕苏某冒昧,不知楼公子可否将那陈年往事说与在下?”

“既是苏少侠肯赏脸一闻,楼某自然言无不尽。”

面对苏谨言轻描淡写的请求,楼书淮倒也没有文人墨客的那些所谓讲究,只坦坦荡荡便应了下来。而苏谨言自然是抱拳揖礼,深表谢意。

“将近四年前,楼某于文学造诣上方才小有所成,便打算游遍大江南北,志在观尽世间人情冷暖,而编撰为一部奇书杂谈。”楼书淮轻摇团扇间,便悠悠然讲开了,“而彼时楼某正行至这沧州郇阳城的地界,却于茫茫城郊遭遇了烈风寨马匪。”

苏谨言闻听此处,不禁蓦然双眸微眯,瞳孔间充盈了不甚信任的神色:“此时楼公子既安然无恙,便说明彼时楼公子亦毫发无伤了?”

“苏少侠所言甚是,不过这并非楼某有甚么身手。”楼书淮唇角勾勒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若早早便猜透了苏谨言的心思,“楼某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彼时能从烈风寨虎口脱险,无非是楼某盘缠足够多罢了。”

“原来如此…若非是给足了银钱,那些烈风寨的畜生们又岂会轻易放过你这手无寸铁的书生?”

“若是如此说来…苏少侠似乎对烈风寨的恶劣行径已是了如指掌?”

望着楼书淮来者不善的锐利眸光,苏谨言却不慌不忙。只微微摇动轻展折扇间,绯色唇角依然带笑:“苏某不过昨日于郇阳城郊与那烈风寨马匪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何谈了如指掌。”

“既是如此,莫非那烈风寨的八头领刘栋、九头领胡致阔与十头领吴路皆是亡命于苏少侠剑下了?”

楼书淮蓦然咄咄逼人的言语,令苏谨言不禁双眸微眯,瞳孔间荡漾起了凛冽杀意:“这心中有数的自然知晓楼公子乃一代文豪,可这不知的却还以为楼公子乃是北桓暗探呢。”

“苏少侠伶牙俐齿,当真好生风趣。”

楼书淮言语淡然,却不知话中何意。然而苏谨言亦唇角带笑,只是眸光较之前时又冷冽了几分:“楼公子还是速速讲述陈年往事吧…若是总由他事所扰,故事便该失了味道了。”

“甚好,那便如苏少侠所言。”

楼书淮亦无愠色,琉璃面容依然缥缈若仙,继而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起来:“楼某凭借银钱与三寸不烂之舌,生生在烈风寨马匪的手上脱身。原本我只认为,任马匪猖獗亦不过城郊,却是不敢妄想郇阳城半分的。然而当我踏进郇阳城门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事情的本来面貌竟与我之所想大相径庭。”

“彼时的郇阳城主罗京,同今日无甚分别。依然是每年向烈风寨定期上缴钱粮,以换城中百姓平安。然而正巧我入城的那日,罗大人正于南城门慰问安抚过往旅人,以平针对烈风寨的冲天民怨。”

“楼某虽未学术大成,然在南虞境内也算小有名气,故而罗大人只一眼便识出了我。在只言片语的寒暄与歉疚后,他便邀我与他一同往城主府做客谈心。我当时亦未多想,便随之去了。却不想我这一去,竟得缘知晓了这几乎天下再无他人知晓的重大秘事。”

“啥子秘事嘞?”

这一次,轮到皇甫伯庸迫不及待地向楼书淮提出疑问了。

“楼某于罗大人的案几上,无意发现了与烈风寨的往来书信。书信中尽是烈风寨大头领陈沉勒索恐吓罗大人之辞,几乎字字不堪入目。”

“…这便是那天下再无他人知晓的惊天秘密?”

楼书淮望着眉峰郁结的苏谨言,淡然一笑间轻摇团扇,连月白素绢亦抖擞了不染纤尘:“可楼某所发现的,却不止于此。在那最新时日的一封书信中,我发现了一样东西…一个类似令牌状的东西。”

“书淮呀,你是说那封书信里…夹着一块令牌?”

“前辈所言甚是。”楼书淮淡然一笑,抱拳揖礼微微颔首,“那是一块漆黑如墨的玄铁令牌,四周以一圈银丝箍之。我矇眬间望见牌面上,以隶体书写着两个字——石生。”

“石生…那是什么意思?”

望着双眸微眯面色沉凝如水的苏谨言,楼书淮却云淡风轻抚摩着湘妃扇柄:“当时我亦觉得疑惑不已。然而当我向罗大人发问此事的时候,罗大人却说此令牌乃是烈风寨中人以证身份的腰牌。楼某不才便动员所有力量,查遍了彼时烈风寨三千马匪的底细,却发现竟无一人名为石生。”

苏谨言掌中折扇合拢,唇角蓦然流淌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么楼公子近几年间游遍天下,如今对于此事…可有定论?”

“定论不敢妄言,不过是不成气候的猜想罢了。”楼书淮轻摇团扇,素绢掀起的丝缕微风拂动了他的一绺发丝,“至于究竟是何猜想,楼某还需仔细确认一番方可毫无顾忌而言之。”

“不知楼公子要确认些什么?”

楼书淮闻听苏谨言此问,却并未急着答应。然而下一刻,他却蓦然起身,向苏谨言深深抱拳揖礼,微微颔首道:“此番恳请请苏少侠与楼某同行,再探城主府。”

苏谨言微微一怔,连修长素手轻抚折扇的动作都迟滞了半分。

一旁聆听许久的皇甫伯庸却蓦然将破蒲扇拍在木桌上,深不可测的面容此刻洋溢着殷切欢喜:“哎呦呦,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呀。书淮无论走到哪里,任谁都会礼让三分…若是再加上苏少侠绝世武功在侧,那岂不是万无一失的嘞?”

苏谨言正欲说些什么,皇甫伯庸却仿若万事不知的态势继而侃侃而谈:“而苏少侠你若是有了书淮这等江南一大脸面同行,便再也不必飞檐走壁夜探城主府啦…直接大摇大摆从正门走进去,不论那罗大人还是那城主侍卫杜衡,定然不敢拦你呦!”

苏谨言闻听着皇甫伯庸一番苦口婆心的趁热打铁,内心间却毫无波澜,甚至只想再回到屋檐上,享受清晨的初升暖阳。

但是楼书淮的深切恳请却让他不能匆匆无视。况且他本身对于郇阳城主与烈风寨的关系便有所好奇,如今或许揭开真相的机会就如此摆于面前,若说他未曾有丝毫动心是万万不可能的。然而于明月峡十二年来练就的,对于危险气息的敏锐嗅觉,却令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犹豫。

当他抬起眼眸望见楼书淮半阖轻颤的眼帘时,他却蓦然双眸微眯。继而唇角勾勒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淡笑意,同样向楼书淮抱拳还礼:“楼公子之重托,苏某不敢辜负,定然不遗余力护楼公子周全。”

“楼某多谢苏少侠大义襄助。”

“楼公子实在客气,既是皇甫前辈的忘年交,那么苏某即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楼书淮望着云淡风轻唇角带笑的苏谨言,眸间神色依然古井不波。他只以水袖轻拭衣衫上的浮尘,翩翩然站起身来:“那今日申时初刻,楼某便来此寻苏少侠…同往城主府。”

“苏某恭候。”

楼书淮浅淡笑意依然不减,寒暄着向皇甫伯庸及南宫爱施礼道别,便轻摇团扇飘飘踏出门去了。

唯余苏谨言轻拢折扇,双眸微眯。

“苏少侠,老朽给予你如此大的恩惠…你要如何感谢老朽嘞?”

苏谨言微微怔然,继而却仍淡然一笑,极富节奏地将折扇掂于掌心:“师叔说笑了。若苏某能够随楼公子同探郇阳城主府,势必会对师叔有百利而无一弊…又何谈恩惠?”

“啧啧啧…”皇甫伯庸自知无趣地咂咂嘴,似是自嘲又如揶揄般地淡笑着,“那百里老儿便一向唇舌如剑,不想你这做徒儿的竟也学会了这伶牙俐齿的功夫。”

苏谨言一面云淡风轻,眉眼间却是掩藏不住的欢愉笑意:“师叔过誉了。”

“罢了。”皇甫伯庸轻摇破洞蒲扇,身形一晃却是已瘫坐于床铺之上,“老朽也倦怠了,你且去吧…明日一早老朽等你的好消息哈。”

苏谨言抱拳揖礼,微微颔首:“那晚辈便不打扰师叔休息,先行告退了。”

言罢,他正转身欲退,皇甫伯庸却仿若倏忽想起了什么:“哎苏少侠且慢且慢…那个,老朽睡觉的时候哈,比较怕吵的嘞。若是少侠不介意的话,可否代为管教小孙女一日?”

此言一出,不要说手摇折扇的苏谨言,便是乖乖默不作声良久的南宫爱亦是为之一怔,不知所以然。

“老朽在此谢过少侠啦。”

皇甫伯庸虽面色嬉笑,仿若一副玩世不恭的做派,实则瞳孔间却隐约了丝缕不可捉摸的异样神色。

“既是师叔有求于在下,那么在下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师叔所望。”

言罢,苏谨言便缓步到南宫爱身边,轻柔抚摩着她的泼墨发丝:“小爱,今日你便随哥哥一道吧。”

南宫爱俏脸绯红,唇角流连了一抹暖暖笑意,稚嫩小手自然而然地抓住了苏谨言牵她的修长素手。

“今日小爱便劳烦苏哥哥了。”

苏谨言神色依然云淡风轻,只淡然笑着同几乎打盹的皇甫伯庸道过别,便与南宫爱一同踏出门去了。

日光如幔,芳菲不尽。然而却是任谁也无法看到,在苏谨言与南宫爱走出客房的一刹那,皇甫伯庸昏昏欲睡的瞳孔间却倏忽有什么东西一闪而没,继而又覆了沉沉困倦。

晨色融融里的街巷,愈发添了几分别致风味。

随意于繁闹街边徜徉,只觉一片轻盈扑面而来。绚烂日光纷落在目光所及的绿瓦红墙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随风而扬的商铺旗子,那粼粼车马与络绎行人,嘈杂间仿若将清晨的困顿皆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泱泱盛世般不尽的恬淡惬意。

苏谨言与南宫爱,便如此并足漫行于熙攘街道上。

此刻的南宫爱,正捧着一张胡饼啃得津津有味。苏谨言轻拢折扇,唇角流淌着一抹浅浅笑意,却亦隐约了丝缕无可奈何的神色。

“小爱,你方才已经吃了一碗馎饦…如此大的胡饼你还吃得下吗?”

“唔…小爱可以的呀。”

南宫爱此时樱桃口中还咀嚼着胡饼,言语便有些模糊不清。苏谨言却只淡笑望着她,唇角开阖间亦是云淡风轻:“若是能吃得下,那便多吃些…这样才有力气记得住哥哥这一日都做了些什么呀。”

南宫爱抬眸望着苏谨言,漆黑瞳孔间尽是难以言说的神色风云变幻。良久,她方才抿着绯唇轻笑着,浅浅酒窝若隐若现。

她的面容虽依然纯洁无瑕,可若论起人畜无害,此刻的苏谨言却是不知要强过她多少倍。

苏谨言却不再看她,只别有用意地浅笑着,自顾自地向熙攘人流中踏步而行:“小爱,无论如何你可要跟紧了哥哥…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便无法向师叔交待了。”

南宫爱不停歇地啃着胡饼,漆黑眼眸流转了深邃颜色。然而下一刻,她亦是乖乖加快了脚下步伐,跟紧了苏谨言清修身影。

蓦然,苏谨言不知为何停下了潇洒翩然的悠悠脚步。南宫爱不过倏忽走神,竟直挺挺撞上了苏谨言清瘦脊背,踉跄间险些丢了手中的半块胡饼。

“唔…对不起,突然怎么啦?”

南宫爱半嚼着口中饼子,稚嫩小手揉弄着有些撞痛的脑袋,眉眼间尽是不甚掩藏的委屈神色。

然而下一刻,她瞳孔中的委屈却一扫而空。只因她望见此时苏谨言的面前,正巍然伫立着五六道恍惚于满目玄色间的挺拔身影。

苏谨言望着为首那道腰悬长剑的身影,素手轻摇折扇,唇角一抹深邃笑容若隐若现。

“楚大侠,我们又见面了。”

巍巍立于风中岿然不动的,正是玄顼剑派掌门大弟子——楚惜墨。

此刻他望见苏谨言翩然身影,锋然眉眼间亦闪没了几分欢愉颜色:“昨日三禾酒馆一别,不想竟早早与公子再见,楚某当真不胜欢喜。”

苏谨言抱拳揖礼,谈笑间微微颔首:“在下有幸得见楚大侠,亦是欣喜若狂。”

楚惜墨淡然一笑,正欲说些什么,却蓦然望见了隐在苏谨言身后悄悄探出头来的南宫爱。他不禁眸间惊诧之色倏忽流露,继而俊郎面容又覆了镇定自若的笑意:“公子与小姑娘既皆游街而来,那么老先生亦在此处了?”

“我爷爷不在这里哦。”

苏谨言还未说什么,南宫爱却倏忽跳了出来。她手中的半张胡饼,此刻亦是乖乖藏到身后去了。

“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可惜了。”楚惜墨眸间一抹惋惜毫不掩藏,却依然彬彬有礼而不乱,“昨日老先生威压文泰鸿,替楚某及我玄顼剑派解围,楚某铭记在心。”

言罢,他转向苏谨言抱拳揖礼:“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劳烦公子将老先生驻足之处告知楚某。三禾酒馆之恩,他日楚某定当登门拜谢。”

“我等…”

“我们不过是千里回乡的旅人,不日便要启程离去。楚大侠的心意,小爱定会带给爷爷。至于登门拜谢…则大可不必。爷爷时常教导小爱,若是做好事便不求留名。况且爷爷到三禾酒馆来不过是为寻小爱,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苏谨言话未出口半句,便被南宫爱滔滔不绝之辞掩盖。他虽未愠怒发作,眉眼间却亦是微蹙了丝缕不悦之色,然而却若隐若现不曾溢于言表。

而南宫爱,则分毫没有望向苏谨言的意思。只浅笑间隐约了两挽酒窝,宛若花蜜般甜丝丝地向楚惜墨笑着。

楚惜墨面色倏忽凝重起来,眸间浮动了一抹不甘思绪:“原来如此…那不知公子与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南宫爱,这位公子是我的哥哥苏谨言。”

南宫爱行云流水般应答着,苏谨言却折扇合拢间淡笑点头,以作附应姿态。

他并非思绪愚钝之人,方才不过只言片语他便明白了七八分——楚惜墨只字不离皇甫伯庸,身为其孙女的南宫爱自然比他更有发言权。故而南宫爱三番五次打断他的话,亦是在情理之中。

“苏公子,南宫姑娘。”楚惜墨俊郎面容依然古井不波,一绺鬓发随风而拂,“楚某行走江湖向来有恩必报,若老先生不便,那楚某斗胆请二位往三禾酒馆一聚。若能得敬二位几杯烈酒,也算聊表楚某寸心。”

“楚大侠言重了。”苏谨言言辞恳切,一番抱拳揖礼微微颔首,“昨日替楚大侠解围者亦非在下,在下何德何能吃得起楚大侠敬的酒?”

“苏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楚惜墨眸间隐约浮动了一抹异样神色,修长手指却是有意无意间拭去了水袖浮尘,“即便不论老先生昨日解围一事,以二位的言谈举止,楚某亦愿以酒会友。”

“这…”

“苏哥哥,既是楚大侠真心相邀,我们也难却盛情呀。”南宫爱稚嫩脸蛋隐约了一丝深邃笑容,漆黑眼眸却绽放了不谙世事的光华,“不如我们便同楚大侠吃一杯酒罢。楚大侠这般嫉恶如仇的江湖豪侠,若有缘相识,亦乃我辈之幸呀。”

“哈哈哈…却不想南宫姑娘年纪尚幼,竟已有如此见地。”楚惜墨仰天大笑,心间欢愉之情溢于言表,“那楚某便为二位引路,这便去往三禾酒馆。”

望着楚惜墨宛若一道玄风般修长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南宫爱清澈眼眸间隐约了什么东西一闪而没,嗫嚅着喃喃自语起来:“这个楚大侠身为玄顼剑派的掌门大弟子,竟丝毫没有江湖名门的架子呢…当真是个奇怪又有趣的大侠呀。”

“小爱,你方才说的那些九曲连环的话,不会都是师叔教你的吧…若是如此,可是容易把小小年纪的你给带坏的。”

南宫爱正嘟囔自语着,蓦然苏谨言的清雅声线打断了她的思绪。当她抬眸望去时,却发现苏谨言早已轻摇折扇,踏步向三禾酒馆去了。她稚嫩小手揉弄了仿若蜜桃的脸颊,便也加紧了脚步,不甘示弱地追逐了上去。

几道或大或小的身影,伴着清浅日光漫漫,缓缓没入了熙攘人流间消失不见。

当炎炎烈日渐上三竿,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便皆清晰起来。当一切事物渐渐清晰,沉眠混沌的思绪便愈发明朗。而当乱麻思绪渐加明朗,人心善恶便一览无余。当人心善恶于俗世画卷舒缓展开时,所谓神明终将普度众生,所谓恶鬼亦为祸人间。

而所谓命运,亦是冥冥注定。

然而身负未知前路的人儿,却不曾随波逐流。钢铁意志可跨刀山火海,亦能斩魑魅魍魉。便是漫漫长夜极难明,寒风凛冽万物尽碎,翩翩少年郎依然砥砺前行。

只因,他的心中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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