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对李卫的态度很满意,从始至终也没发现他有什么过多的举措。
不管是对待流民的态度也好,营救她那侍女之时也好,对待李妃那也好,都没有发现他有过多的个人心思在里面,这就很难能可贵了。
尤其是还能费了大力气把王氏接了出去,这让赵佶更高看了他一眼,有魄力,有担当,且手段温和,不声不响就在朝堂站稳了脚跟,借势而起也能借的让人如沐春风,当真是高人手段。
“朕的那皇儿如何?可还能否有些作为?”
“陛下用心至诚,假以时日定然会有一番作为。”
赵佶笑了笑,随即又咳嗽了起来。
“诚心好,诚心些活的自在,咳...咳...不似朕,朕这一生可笑至极,与魑魅魍魉为伍,是不是有些狰狞可怖?”
李卫倒还真没这么觉得。
“您这话严重了。不惜身后名的帝王,古往今来也不多,不是他们都不够心狠,而是他们让别人替他们背负那些不好的名声。
比如那大汉的宦官就是如此,那号称盛世的李唐更是不惜篡改史书,可这古往今来,唯我大宋的百姓不为奴,只此一点,您就比不过他们狰狞可怖。”
赵佶听完后浑浊的眼神透过一丝光亮。
“当真这么认为?”
“当真。”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好,你果然不是凡俗之人。”随即便大声道:“来人啊,给朕备些酒菜来。”
偏殿之中的内侍宫女听完匆匆小跑而去。
“今日无君臣,无尊卑,更不驹礼法,陪朕一醉如何?”
李卫看着眼前身形枯槁的老皇帝,有些担心的道:“您这身体可还要紧?醉不醉得?”
“醉的醉的,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朕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完,你怕个甚。”赵佶豪迈的挥了挥手。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卫拱手道。
“好一个晚辈,好一个恭敬不如从命,叫朕很是好奇你那家族或是山门,能教出你这般人,老朽斗胆问一问,可是我中原血脉?。”赵佶希翼的问道。
“是...也不是。”
“如何说?”
李卫思索着该如何阐述这中华民族这个大家族,只能借上古说法道:“炎黄血脉。”
赵佶倒是也在古书中看到过这个说法,只是有些不解其中奥妙。
“区别何在?”
“所瞎九州之地,不倨一族之态,天地自成,乃炎黄所在。”
“谁主九州之事?。”
赵佶可能以为说的是仙界,不过对于大宋来说,二十一世纪的华夏,可不就是仙界。
“共主。”
“那我族?”
“势大。”
“好,好好好,甚好。”
赵佶红光满面,起身在亭子里转来转去,心中很是欣慰。
正巧此时宫女们把酒菜端了上来,待酒菜上齐后,赵佶召来一个小太监,大手一挥吩咐道:
“今日朕心畅快,尔等皆有赏赐,每人赏银十两,去找金妃领赏去吧。”
“谢太上皇赏赐。”
一干宫女太监面带喜色的退了下去。
“朕也不问其它的了,想来你们也自有规矩。”
李卫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忽悠这么一个老头心理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能解一解他心胸闷气,算是抵消了一部分愧疚。
“名录之事,朕已在整理,你拿到之后可以看一看,可着李妃查一查这些人的详细过往,若有有用之人,又无大罪过,当可自行做主筛选。”
李卫边给老皇帝倒酒边应承道:“臣定然会细细斟酌。”
谈公事李卫自然就换了称谓,赵佶听了也没在意。
“不过臣有一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李卫觉得老皇帝其实可以不必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打算再劝一劝,看能不能还有转还的余地,怎么说也是柔福的父亲,对自己也颇为信任,总还是有些不忍。
“若是想劝朕收手,大可不必开口,其它的但说无妨。”
李卫想了想还是算了,几十年谋划怕是难以劝服,不如说说李碧的事实在些。
“为臣是想请问太上皇准备如何安置李妃娘娘。”
赵佶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哪还有什么李妃?”
明明他自己刚刚还说了李妃李妃的,不过李卫只能装作不记得赶紧认错。
赵佶无聊的撇撇嘴,这才语重心长的沉声道:
“我知你有不俗手段,但你可知你每使一次,便会使你树敌一次,长此以往,你即便权势再大,将来也会成为孤臣,一旦成为孤臣,你所求的就没有太多选择了,你当朕手上那些人不知道已经贪无可贪了吗?若不贪他们是想干嘛?
李卫了然的点点头,随后又听赵佶说道:
“朕要你做的权臣,是声名远播万人称道的权臣,你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技艺在身,诸般恩泽下去,不怕你声明不响,又有暗卫在,只要你用的好,如鱼得水不在话下。
李卫有些感动,帝王御下,有以礼待之的,有富贵供养的,有极尽恩宠的,可还从没听说过有替臣子谋划的,这已经超出了李卫的认知。
“太上皇就不担心为臣届时起了异心吗?”
赵佶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卫。
“朕早就将江山都舍了去,你倒是说说朕该怕你起什么异心?”
“是为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甚是惭愧。”
赵佶不虞的挥挥手,来来来,饮酒饮酒。
至此之后俩人就不再谈论政事,更多的是赵佶在忆往昔,而李卫在一旁附和,说到兴起时还高声唱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柔福和金妃才得内侍禀报,说太上皇与驸马双双醉倒,这才匆匆赶来将俩人一个送去寝宫,一个让侍卫背着朝车马而去。
……
御书房,赵横听说李卫陪太上皇饮酒醉倒在延福宫,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可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侍卫们在外面听着说是太上皇在忆往昔,又唱又跳的。”徐公公无奈道。
开玩笑,老官家的内殿可不是他这个奴才敢插手的,能把着外围听些动静已是不易,哪里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算了,大概是许久未见儿女晚辈,有些失态。”
徐公公赶紧附和道:“官家所言极是,延福宫已许久无人探望,太上皇怕是心中有苦闷,李驸马性子温和,便被拉着说了些牢骚话。”
赵横点点头:“朕的这些个兄弟姐妹们啊,还不如一个女婿,真是当的好儿女,父皇在位之时一个个花样百出的极尽献媚之能事,如今倒是学会老实本分了,以为朕不知道他们那些心思,当真是不怕让人心寒。”
徐公公心想,若他们不如此,怕是到头来就不是他们做的让人心寒,而是陛下你会让他们心寒啊,这皇家的事,哪里分得清许多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