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以官杀为夫,己土正官之为甲木。甲木己土本为天作之合,却因女儿己土薄弱而不能承甲木之合。弱土无法植树,强行合之只能土散木折,无一人可得圆满。女儿之命早已注定,他自女儿出世,日日盼女心情无虞。”
“须情志舒畅、肝气不郁,脾气方可调和有度。心态平和的生活,或许有望渡过人生大劫。女儿终身不嫁,便不会被感情烦扰,更不致郁结于心,他想逆天而为,护女儿走过命定之劫。”
“家主放小徒离开,便有意绝女儿之念。可惜天不遂人愿,女儿身未嫁却心已归。自徒儿远归,女儿茶饭不思,身形日渐消瘦。平日只盼徒儿来信以慰女儿相思之情。”
“恐生情,偏生情。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家主见女如此却无可奈何。盼女忘旧人,偏是痴情人。仿若认定一般,女儿心中只念小徒,别无他顾。自小怕女患上郁症,偏是躲不过。”
“日复一日心心念念,自古情深不寿。家主女儿终是来到大限之年,那是小徒归乡第四年。小徒走后连续三年书信不断,女儿心有挂碍,虽身形消瘦,却也生之有望。”
“小徒归乡第三年秋,书信戛然。小徒仿若人间蒸发,张氏女儿焦急不已,郁症有加重之象。那时战乱不止,南北通信多有延迟,无人知小徒有否身陷险境。女盼信来信无音,家主花费重金打探消息,唯愿小徒安好。”
“自秋到冬一恍四月有余,年关将近,北有返乡者终将小徒消息带回,可惜重金买回绝命书。小徒早于第三年秋命丧战乱,自书信戛然,已是再无归期。家主心中悲痛,却不敢于女身前表露半分。”
“只愿多瞒一日是一日。此事若为女儿所知,身体恐撑不过三日。了无音讯胜过死讯,起码心中有盼不至绝念。女儿日日相思,从秋至春。第四年年初,春月始,张氏女儿病情日重。”
“一日三餐减至一餐,一餐只食两匙。家主与妻皆知女儿命不久矣,爱莫能助之感油然而生。爱护多年终敌不过命运安排,身为医者救人无数,却对爱女束手无策。苦愁之绪现于青丝,月余华发遍布。”
“张氏女儿日日望眼欲穿,终等不见来信。张氏家主知女无力回天,不忍再欺女儿苦等,遂将真相和盘托出。真相浮出,女儿泪流不止。口中只念后悔,悔己未向小徒表明心意,悔己未能留小徒安居滇南。”
“家主也悔,未料结局这般上演。以前唯恐婚后情伤,却不料相思成疾。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算不过天命安排。张氏女儿于春己卯月(春天第二个月),乙亥日卒,终未逃过春月春日亡命之劫。”
“家主夫妇老来丧女,打击甚大。年岁已高经不起这般摧残,家主身边虽有数徒,却终不敌亲女。亲女无人可替,二老日日伤心。家主之女入葬,家主之妻终日泪洗横纹,只半月身患心疾卧床不起。”
“此景一如亲女生前念小徒之状,家主之妻茶饭不思,醒时抽泣,力竭而眠,眼看便要追女而去。家主心焦却无法,连番打击身体渐衰。春庚辰月(春天第三个月)辛酉日,家主之妻卒。”
“分崩离析不过一月之间,家主连失爱妻爱女,人生最悲之事莫过于此。妻女皆离,家主终日心郁不语,沉于悲痛。此后家业全赖徒侄照管,家主渐无求生之念,只一心求与妻女团圆。次年,家主卒。”
“张氏家主一生不吝财钱,对于外物无甚执念,独重情顾家。可他虽通阴阳五行,却也堪不破自身困局。妻女双逝,他的心也随着他们走了,他虽知人生生死有常,终究心结难解,无法救自己于水火。”
“而他们一家人,仿若一面镜子。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放下的一面,女儿因情而患相思之症,夫妻情系女儿,最终也同女儿一样郁郁而终。如何放下是他们一家共修的人生主题,若不能放下,前世悲剧将会重演。”
林夕讲完了故事,女人却止不住哭声。女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揪心难过,她总感觉故事中所说的女儿是她。
“喝了这杯酒,你便能想起前世与所有人的点滴。你与父母的前世,你与恋人的前世,你的执着,你的不舍,你的悔恨…所有一切你都会记起,那些你在今世说不出原因的习惯,偶尔产生的似曾相识之感。”
“一切的口味、行为模式都包含你前世的影子。你不明白你今生为什么要与他相遇,你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与他分手。你的所有不解,最终都会在自己的内心找到答案。”
女人听着林夕的话,看着酒杯沉思了一会。心中想着是不是真的喝了这杯酒,她就能记起一切?如果是这样,那就喝吧。
女人想到此,拿起酒杯,仰头喝下了苦似黄连的清酒。自酒入喉那一刻,脑中由慢至快闪过各种人事画面。画面中的人都是民国时期的装扮,而样貌却未有大变。
她认出了父母,认出了林辉。无论他们穿着如何改变,他们说话的神态语气都没变。一切还是现在的样子,而过去的自己,亦是今日的自己。她依旧爱他,从前世至今生,她对他的心一点没变。
她曾经不解,为什么要报考一所远隔千里的东北大学。明明从来不曾了解东北,却莫名的想要去那里走一走,看一看。
现在方知,那里是他前世归乡之地。她前世无数次想要去那里,想去看看他的家乡,想去那里见一见他。
可惜南北相隔千里,交通不便、战乱不止。她身体孱弱又不宜远行,不能见他的遗憾日益加深。
一世未能圆满之遗憾变成了今生寻他的动力,远渡千里只为与他再续前缘。
人之执念不因肉身消亡而消失,它可以从前世延至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