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哥哥不死,一切都不会改变。他会这么对我,都是因为这件事。我和他还有机会,不会就这么结束,只要我再努努力,他会回头的。”
“我不逼他来我的家乡陪我,我可以远嫁,我可以来他的家乡定居。我为他改变,他一定会回心转意,我们会回到从前。我们不用再为了定居的事而吵架,而我们的感情也不会再有裂痕,一切都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女人说着一些她自己心底都不相信的话,她声音激动,却掩盖不了她内心的惶恐。
“若你远嫁,那你的父母又当如何?即便他娶你,日后你当真能保证不再因为此事与他发生争执?”
“待你父母老去,膝下无一人照管。你不会后悔你今日的决定?你很清楚他为什么突然悔婚,你们面临的境况一致,无人可以撇下父母远走他乡。父母年迈不会迁居他处,而可以改变的只有你们。你觉得你当真忍心离开他们?”林夕一番连问刺痛着女人的心,这个问题太现实,她不知道如何做答。
若不是因为问题太过难解,他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女人心里太清楚一切,她知道她现在的所有抵抗都是自欺欺人。
林夕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对方需要冷静。她今日心情尚佳,她决定为女人讲一个故事。
“我给你说一个故事,或许听过之后对你有帮助。”
“故事发生在民国初期,那时战乱频发,百姓四处逃难。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五岁的儿子一路从北方逃难至云南境内,逃难过程颇为艰难。女人在途中缺衣少食,有食物总是先仅着自己年幼的儿子。孩子年幼吃得少,侥幸靠着母亲的这一点供给活了下去,但女人一路奔波食不果腹很快就患疾而终。”
“当时云南境内有很多难民,十有八九都患重疾。当地有一张氏家族世代行医,见境内难民困苦,主动施治赠药,挽救了不少生命。在施治过程中,张氏家主遇到了那对母子。身患重疾的母亲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她见张氏家主为人心善,便想将自己年幼的儿子托付给他。”
“她作为母亲日后再不能护儿子周全,却也想为儿子寻一出路。母亲在临终前几乎趴跪在地向张氏家主磕头,希望他能收留自己的儿子。她没有多求,只求张氏家主能给她儿子一口饭吃,做什么无所谓,只要能让他活下去便可。家主心慈,见一位母亲如此放心不下儿子,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念及此处,他不忍心拒绝这位即将离世的母亲。”
“他答应那位母亲收留她五岁的儿子。他还告诉对方,他会收她儿子当徒弟,会让她儿子以后可以衣食不缺受人尊重。家主守诺,在那位母亲去世后,收了那个男孩做徒弟,尽心尽力的教导他学习医术。男孩也很争气,许是受了母亲因疾去世的影响,在学习医术时额外刻苦。”
“男孩入门虽晚,却显现了十足的天赋。男孩经过了十多年的努力,终于拥有了可以自立门户的能力。男孩在这十几年中,一直不忘初心,日日精进医术。他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重返家乡,将医术带回家乡,拯救家乡那些正在受苦的人。他心怀抱负,不想偏安一隅。”
“他从小就为自己设定好了未来的路,他在张家呆了十几年,出师后的所有诊金他都给了师父。他知道他总要离开,又对师父无以为报,唯有金钱可以报答师父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师父多年待他如亲子,他知师父心意,师父盼他留下继承衣钵。可他不能答应。早年心中理想还未实现,他还没有回到故乡,他还没有为家乡带去希望。”
“他有太多事要做。他有很多的师兄,他总觉得师父除了自己还可以有更多选择,继承衣钵并不是非他不可。况且他还有另一个非走不可的理由,他察觉到了师妹对他的情意。他心中并无太多儿女情长。他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影响了从小立下的志愿,倒不是他对小师妹没有好感,只是在他心中感情与多年的志愿相比,感情终究落了下风。”
“他既无心与师妹共结连理,早早离开对彼此都好。而且全门皆知师父无意嫁女,媒婆上门次次失望而归。师父老来得女,爱若珍宝。世间能得之物,只要师妹想要,师父便会尽全力满足,爱护之心可见一斑。他知师妹心系自己,拒绝与否皆伤人心,他须尽快告辞。岁至二十二,出正月,他向师父一家告辞远行。师父通情理,并未强留。只嘱咐一路小心,多多来信。”
“张氏家主有心此徒继承衣钵,却又知此徒心志远大,不愿偏居此处,他不好强留。对于此徒张氏家主留与不留皆为心病,况女儿芳龄十八,正于情窦初开之时。女儿对此徒心意并不难猜,知女莫若父,他早悉女儿对小徒弟有情。徒弟远归故里,女儿难免伤心难过。可强留亦非良策,留人难留心。”
“若心不在此,纵然徒弟因情分难以拒绝,恐日后嫌隙必生。况张氏女儿本不宜婚配,命中注定因情入劫,悠然一生是为好,生情便为祸。是否成全女儿与小徒之缘,令家主伤神。最终家主放小徒归乡,他盼女儿早日忘却旧人,日日无忧。他阅尽人生,早看透了世间人事。学医半生,阴阳五行之理早已熟记于心。”
“他对女儿疼爱有加,不止因他老来得女,更因他知女儿寿之不长。五行可以知晓病之源头,亦能断人寿数。山医命相卜同出一脉,医术尽头亦是命术尽头。女儿己土之命生于春月,生旺休囚于死地。天生肝旺脾弱,木旺之人性急易怒,弱土遇旺木,土命之人便受强木之克。一来脾弱日益加重,二来肝气不得舒发郁结于心,久之不思饮食必命丧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