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清晨,陆清尹的府上,窗边的几株小花含苞待放,一排排书柜紧挨着墙壁散发着古墨古香,陆清尹正在闲读诗文,孟磊告知陆清尹,“昨日那名侍卫并未出京城而是往东宫的方向去,不过被属下拦截阻杀了。”
陆清尹也没抬头问道:“没有被别人发现什么吧。”
“四周无人。”
“尸体呢?”
“埋在了京城外的一棵树下。”
陆清尹又问:“那他在京城有没有什么家人。”
孟磊回答道:“有,妻女都在京城。”随后他问道:“要不要杀掉。”
陆清尹抬头看了看他,内心有些发笑,别看他长得一脸人畜无害,没想到心肠这么狠毒。
孟磊见陆清尹没有回答但心中早已恍然大悟,便说:“明白了,属下原为公子扫平一切阻碍。”说罢,便要起身告退,陆清尹拦住了他,说道:“你明白了什么?你要干什么去?”
孟磊说:“公子不是要让属下斩尽杀绝吗?”
陆清尹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要赶尽杀绝了?你看我像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吗?”陆清尹想了想说:“这样吧,将他的妻女送出京城,好生安置,怎么说那名侍卫也算是立了一大功。”陆清尹又说:“你轻功好,今夜你去皇宫,将小桃儿带出皇宫到‘一厅阁’茶楼见我。”
孟磊领命,孟磊犹豫了一下又说:“公子,您真的要参太子吗?朝中有很多文武大臣是太子一党,这一参必回引起太子和许多大臣的不满。”
“这倒不用怕,如果我这一参成功的话,皇上必会派我到淮南灾区巡视,这是我在朝堂上树立威望的好时机。”陆清尹站起身走出屋外,东边的太阳如同烈火一般炽热点燃了陆清尹的心,他要开始树立威望,他要手握权力不在看别人的脸色,他要开始结党营私,他要成为一个权臣,其实很久以前他就想这么做,但奈何没有很好的时机,这次淮河以南发生涝灾,而太子从中作梗这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只不过这个机会很渺小特很危险,所以要做好万全准备。
“可是这么做就会与太子结仇,我们没有实力与太子抗衡啊,而且他是储君,未来的天子啊...”孟磊担心道。
陆清尹说道:“自古以来有多少太子当上皇帝的,单说本朝吧,有几位皇帝是太子继位。”
陆清尹的话让孟磊吓一跳,心里直冒冷汗,陆清尹喃喃地说:“生在这个家庭不可能一辈子都会干干净净,手里必须沾血,心必须得狠毒,不然活不长久啊。”
孟磊说:“属下会一直陪伴在公子身旁保护护着公子!”
陆清尹拍了拍孟磊的肩膀,阳光中,陆清尹的相貌十分俊秀像是女孩子,长得像他的母亲,但他的心却像他的父亲,心狠、坚硬和对权利充满了无限的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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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四皇子陆清平还有六皇子陆清友等众太子一党的大臣们在东宫的花园内的一个小亭子里喝茶里议事,花园的西面有一处环形池塘,太子妃和宫女们正在池塘的桥上喂鱼,太子妃名叫林月如,是文华殿大学士林尽拱之女,身段高挑,容貌艳丽,文华殿大学士林尽拱既是国舅,也是太子党的主心骨,如今六十有二,天庭饱满,面色红润,犹如泰山般稳重自若,让人一看便能看出此人常年身居高位,大权在握。
只见太子将杯里的茶水一口饮尽,愤愤地说:“那个贱婢生的杂种最近越来越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看来不给他些颜色看看,恐怕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四皇子陆清平说道:“是啊,自从他娘死后他不仅不示弱讨好咱,反而越来越硬气了。”
太子说:“之前咱们一直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看来咱们还是有些小看他了。”
六皇子陆清友不以为然说:“那又怎样,他陆清尹要兵没兵,要权没权,只不过是一个名无实的皇子罢了,而大哥你贵为太子,是储君,陆清尹他拿什么和您比。”
四皇子陆清平又说:“六弟说的对,大哥,您根本不必把陆清尹放在心上,如今唯一的对手是二皇子陆清虚,老二常年带兵打仗,被人称为‘虎将军’他的追随者众多,而大多数又都手握兵权,虽然老二本人说自己对皇位不感兴趣,但就怕哪一天圣上龙驭宾天,他的那些追随者们为了荣华富贵将龙袍披在他身上,他半推半就的坐上龙位,那大哥您会怎样不用臣弟说了吧,历朝历代没有哪个皇帝会让前朝的太子活在世上,而且到时候我们也得给您陪葬。”
陆清平的话击中了太子的要害,这是他最担心的事,其他大臣又阐述了各自的观点,他见国舅文华殿大学士林尽拱一直坐在那里品茶没有说一句话,便问道:“国舅可有什么想法要说。”
其他人也都把目光移向林尽拱这里,只见林尽拱双眼微闭,慢悠悠地说:“四皇子说得对,二皇子不可不防防,但那个陆清尹也要防,记住,你是太子,一定要有警惕之心,要学会用人也要学会怀疑人,那个陆清尹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身上流淌着和你一样的血,在你还没登极位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就包括他。”
太子点头说道:“国舅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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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京城格外的繁华,街市上灯火通明,叫卖声不断,很多外族人也为此流连忘返,甚至有许多外族人常年定居于此甚至与当地人通婚。
一厅阁位于西街,里面常常飘出来悠扬的戏曲之声,孟磊领一女子来到了三楼的包间里便在门外守着。
包间装饰的很古朴,散发着木香,就连茶具也是用上等的檀香木所雕制而成,陆清尹正坐在窗边喝着茶看着外面的风景,悠扬的曲子从一楼传来隐隐动听。
那女子在陆清尹面前叩首,说道:“小桃儿见过五皇子。”
陆清尹示意她平身说话,他对小桃儿说:“让你与太子身边的侍卫偷情难为你了,不过从此你便可以离开皇宫,以后找个好人嫁了吧。”
那名叫小桃儿的姑娘就是前些日在御花园与侍卫偷情被逮到的宫女,真实的身份是陆清尹的眼线,陆清尹怀疑淮南涝灾,太子在赈济粮款上做了手脚,但自己又不能亲自询问太子,而且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所以只能从侧面打听些情报。
陆清尹问:“可从侍卫口中得知了什么?”
小桃儿说:“那侍卫也知道的不多,只知道皇上从国库里拨出的赈济灾银有一多半被太子收入私囊用来培养亲信,其中有五十万白银送给了文华殿大学士林尽拱。”
陆清尹知道文华殿大学士是太子的岳父,,而且在朝中威望极大。
“而且听那侍卫说太子还在暗中私自练兵。”
这句话让陆清尹大吃一惊,太子私自练兵,这要是说出去,他这个太子估计也就别相当了,不过,如果我奏给皇上的话,我也别想活了。
“就这些。”小桃儿说道。
陆清尹拿出些银子,对小桃儿说道:“离开京城吧,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忘记今天你我谈的话。”
小桃儿谢过陆清尹后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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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云被染成了红色,整个皇宫被青铜钟宏伟的声音覆盖,如同太古的洪流,身穿厚重铠甲的士兵手持长戟站在金銮殿外的台阶上,每个台阶站两名,总共八十一个台阶。
陆清尹手持奏折准备进入殿内,听到了身后有人喊他,转身一看,原来是文华殿大学士林尽拱,于是赶忙长拜。
林尽拱看到了陆清尹手中拿着的的奏折,笑着问:“五皇子这是要干什么去?”
“当然是向圣上启奏啊。”陆清尹说道。
林尽拱问:“敢问五皇子要向圣上启奏什么?”
陆清尹也不含糊,直接说:“关于淮南涝灾的事情。”
林尽拱笑着说:“这件事圣上不是交给太子办的吗?五皇子就不要费心了。”
陆清尹说道:“林大人,这您就不对了,您既然称我为五皇子,那就表明我和太子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当然得为太子分担才是啊。”
陆清尹又说:“更何况,这关乎淮南百姓的生计,刻不容缓呢。”
正说着,陆清尹便看见二皇子陆清虚赶来,陆清虚常年外出打仗,所以生得比其他皇子要结实,他的眼睛里透露着桀骜不驯,一副天生傲骨,孔武有力。
陆清尹和林尽拱附身长拜,陆清虚看也没看一下就直往大殿的方向走去。进入大殿,有许多大臣向他行礼,其中武将占大多数。
太子陆清务尽管内心十分不满,但终究不能露出表面,他高兴的走到二皇子面前,拍了拍陆清虚坚硬的臂膀说道:“又结实了。”然后又说:“二弟为了我赤狄朝常年在外打仗吃了不少苦,我这当大哥的也帮不上忙,只能每天祈祷你能够平安无事。今天赤狄朝的昌盛离不开二弟的功劳。”
众大臣皆长拜。
二皇子说:“大哥缪赞了,”
太子拉着二皇子的手说:“你也是,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好让我给你接风洗尘。”
此时,陆清尹和林尽拱刚进入大殿,林尽拱对陆清尹说:“五皇子,臣,告退。”说罢,便向太子陆清务的方向走去,四皇子陆清平和五皇子陆清友也围在太子身边。
其他的皇子也在各自的闲聊,陆清尹站在宫殿的门口有种自己置身其中心在其外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谁都能看见,但谁也没把他当回事,在巨大的朱漆宫门前,自己就像蚂蚁一样渺小。
十三皇子陆清空也进了殿,众皇子中只有陆清空一个人和他的关系不错,而且为人豪爽仗义,一股子干劲。
他见陆清尹一直站在门旁边也不进去。便问道:“五哥,怎么还不进去?”
陆清尹说道:“没上过朝,不知道站哪啊?”
陆清空说:“那你跟着我,待会你站我旁边。”
这时,太子眼角撇了陆清尹一眼,满是嫌弃,就像是一锅好汤里出现了一粒老鼠屎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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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鸡的咛叫拔地而起,震醒了天地,赤狄朝轶梁皇帝陆衍身穿黑色的龙袍,头戴帝冕在众宦官的簇拥下坐到龙椅上,众文武大臣们山呼万岁。
龙袍上绣着山河万里与日月星辰,一只巨龙腾云驾雾,双眼怒睁,帝冕上是用玛瑙制成的北斗七星,再用金粉连接。
陆清务身为太子储君站在皇帝的右侧,其他皇子和众大臣们则站在左右两边,陆清尹站在众皇子的最末位,他没有官服所以十分显眼,皇帝远远的注意到了他,不过皇帝没放在心上。
早朝开始,先是工部侍郎向皇帝汇报近两年各地的建筑工程,他说那些富贵人家霸占农民的土地用来给自己盖房子,那些农民没了土地只能挨饿。皇帝说为何不到衙门告状,工部侍郎摇头,他说:“没用的,那些衙门里的官员都拿了他们的银子,要是有人告他们的状,那些衙门里的人就会乱棍伺候,百姓敢怒不敢言呢。”
皇帝十分愤怒,他问:“既然这样,那他们为什么不到巡抚告状?”
工部侍郎说:“那也没用,陛下,自古以来都流传着一个成语——官官相护,巡抚和总督每年都会收到下面官员送的礼品,也就是银子,他们自然会护着送他们银子的人。”
皇帝问刑部尚书:“按我朝律例,这些人该怎么办?
刑部尚书回答道:“按太祖高皇帝的《万民律》,官员流放边疆,女眷沦为奴隶。”
皇帝又说:“那,把这些贪赃的官员全都处置可好?”
这时,吏部侍郎说道:“万万不可啊,陛下!如果全都处置了,那各省就没有官员了!”
大臣们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自古以来,无论哪朝哪代都有贪赃枉法者,他们拥有权利,百姓们都怕他们,他们为非作歹,百姓们也只能忍着。
这时,陆清尹向左一步说道:“圣上,儿臣最近一直都有看到不少外地的乞丐来到京城要饭,于是儿臣就拦住一个乞讨的老人问他来自哪里,他跟儿臣说他来自淮河以南,儿臣又问了几个人,他们都来自淮河以南。后来儿臣才知道,淮河以南闹涝灾,百姓的房子和良田全都淹了,他们没了吃的和住的,所以便跑到京城乞讨来了。”
皇帝眉头一皱,他问户部尚书:“朕当初不是让你从国库里拨出十万两白银赈济灾区吗?怎么还有人乞讨?”
户部尚书吓得赶忙跪拜,额头溢出层层冷汗,他结结巴巴的说:“陛……陛下,臣早已将救济钱粮拨给灾区了,十万两白银丝毫不差。”
这时,陆清尹又说:“圣上,据儿臣所知,淮河以南的百姓每户得到的灾银连一两都没有,不知那些银子都去了何处?”陆清尹的声音响亮贯穿了整个宫殿。
皇帝看着太子说道:“这件事,是朕让你负责的,你说说看。”
太子陆清务跪下说道:“是儿臣监管不力,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没有回应,他看着陆清尹眼里满是嫌弃,就像是嫌弃一颗老鼠屎一样说道:“朕好像没说让你管这件事吧?你倒是挺爱管闲事。”
陆清尹跪着说:“圣上虽然没让儿臣管这件事,但这些事都是国家大事,身为臣子,得为圣上分忧解难啊。”
陆清尹感受到太子那愤怒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他知道此时的太子恨不能将自己给千刀万剐。
“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皇帝问陆清尹。
陆清尹说:“儿臣认为要想解决,其根本还是在淮南,请圣上派钦差大臣以圣命前去微服。”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问:“这件事有谁愿去啊?”
太子说:“父皇,这件事是儿臣监管不力,儿臣愿去淮南亲自微服。”
皇帝说:“你是太子,主要责任就是要坐朝听政,不如你推荐一个有才能的人去。”
太子略微思索了片刻后,说:“十三弟陆清空为人正直,勇武果断,不徇私情,不如让十三弟前去。”
皇帝问陆清空可否愿意去,陆清空说道:“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但是父皇您也知道,儿臣对政事不甚了解,恳请父皇让五哥和我一起前去,五哥的才华高于儿臣数倍,虽不参与朝政,但是每到儿臣有什么难事都会向五哥请教。”
陆清空抬起头正对着皇帝说道:“儿臣相信五哥定能解决好淮南灾事。”
太子紧紧地攥着手,指甲陷入了手心,他狠狠地咬着牙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细小举动。
皇帝也同意了,但是此去没有随从跟随,属于微服私访,但皇帝将帝令给了陆清空,有了帝令就有了形势专断权可代行天子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