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柏一直等几个混混闷头打了三四分钟,估计陈杨受伤颇重,这才喊停。
“哈哈哈哈!”他笑得极为畅快,踱着方步,一直走到陈杨耳边,顺势抬脚,踩住了他的头颅。
“陈杨啊陈杨,你再能打又怎么样,猛虎敌不过群狼,我老胡就是这小吃街的狼王,你不守我的规矩,我就打得你懂规矩。”
他却不知道,在他脚下一动不动的陈杨,正经历一场惊人的机遇。
“滴,战舰联接已断开,进入独立模式!”
“滴,母星信号已断开,进入单机模式!”
“滴,检测到双足直立智慧生物基因,符合合作前提,合作协议签订中……”
“滴,合作方意识模糊,默认平等合作模式。”
“滴,合作方身体缺陷严重,启动备用能量进行修复。”
一阵酸麻混和着疼痛,让陈杨瞬间清醒,忍不住“啊!”的一声,痛呼出来。
“哈哈,硬汉,你也知道疼吗?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马上让你起来,以后大家一起赚钱享乐,有什么不好?”
陈杨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咬紧的牙关里崩出一句:“我命硬……学不来弯腰。”
“啊!”黑长直的姑娘看着倒在地上的陈杨,依旧傲骨嶙峋,心里有根弦被轻轻撩动,发出一声心疼,惊恐,佩服,爱慕,种种情绪混合的叹息。
“嗯?”胡青柏心里也佩服陈杨的硬气,但越是这样,他越害怕,越害怕,他越羞恼。
“给我接着打,打到他服气为止。”
“滴,合作方身体修复完毕,正式开始合作。”
刹那间,陈杨感觉身上的疼痛消失,无力的左腿也充满了力量。双手一用劲,硬顶着胡青柏二百来斤的体重,缓缓站直身体。
“你怎么……”胡青柏惊呼着踉跄倒退,满脸惊恐地看着好像没事人一样的陈杨。
陈杨反手抹了脸上的鲜血,眼神亢奋,振臂邀战:“来呀,再来呀。”
胡青柏和混混们神为之夺,挤作一团地往后挪着,好像聚在一起可以给他们勇气一样。
陈杨哈哈大笑:“你不来,就我去。”
他一个虎扑,劈手夺过一根竹竿,左右横扫两下,感觉分外趁手。
“杀!”陈杨一个标准的持枪刺杀,精准地扎在胡青柏右胸。
虽然怕伤得他太重,留了三分力,但千锤百炼下练就的刺杀技巧,让力量透过皮肉,作用在胸骨上,传达到内脏中。
胡青柏年轻时好勇斗狠,也经历过打架搏杀,但这两年养尊处优,再没亲自动过手,猛然受创,只觉得肺被扎了个洞,吸进去的空气漏气一般往嗓子冲。
“咳咳咳”胡青柏忍不住大声咳嗽,想要求饶,却说不出一句整话。
混混们见老大倒地的惨状,完全没有了斗志,看着手持竹竿,大踏步奔跑而来的陈杨,发一声喊:“他腿不瘸了,快跑。”分头四面,做了鸟兽散。
陈杨收了冲锋,单手叉腰,把竹竿重重顿在地上,笑得极为畅快:“哈哈,哈哈哈……”
左腿受伤后的一年多时间,他表面看着坚强,但心中未尝没有阴郁。
现在沉疴尽去,宛若新生。
他竹竿一点,戳在胡青柏脖子旁,溅起的砂砾刮得胡青柏又疼又怕。
“胡老板,我陈杨做人做事有底线,以后你不要来惹我,我自然不会找你麻烦,要不然,你这几个手下,真不够我一顿打的。”
胡青柏躺地上半天,也恢复了一些,捂着胸口喘息着说道:“陈老板好手段,胡某佩服。以后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生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陈杨收了竹竿,随手抛到一边,转身走向自己的摊位。走了几步,回头对胡青柏说道:“胡老板,你做生意多年,有些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小吃街的管理越来越规范,你以前怎么做,他们不管不是不知道,现在能开放摊位给我跟你抢生意,怕也是存了治理的心思。”
胡青柏心中不服,也不以为然,但形式比人强,只好闷声点头:“胡某受教了。”
说完,一脚一个,把伏在地上哼哼的胡青柳几人踢得站起来,狼狈地相互搀扶着,连烧烤摊也顾不上,匆匆离开了小吃街。
陈杨少见地露出微笑,对搁杯停箸的客人致意:“惊扰各位用餐,今天的消费,一律八折,就当是聊表歉意”
原本惊魂未定的几桌客人,听到打折,都欢呼起来,转头对着还温热的烧烤和依旧冰凉的啤酒饮料,痛饮猛喝,却没有人恶意多点些菜。
黑长直的小姑娘红着脸走到陈杨身前,看着他满脸满身的血,莫名有些心疼:“老板,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一下?”
“小伤,拿水冲一下就好。”陈杨不敢说伤全好了,怕惹来麻烦。
走到自来水管,接了皮管子,低头一顿猛冲,洗去满头满脸的鲜血。仰头甩去头上的水珠,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水花飞溅,竟有彩虹的颜色。
“痛快!”
看着陈杨豪迈的神情和动作,配上那一副阳刚的身躯,让小姑娘脸又红了几分。
“我看你一直说命硬学不来弯腰,是不是Gai翻唱的《沧海一声笑》里的歌词?”
陈杨诧异:“你也喜欢?我还以为只有糙老爷们喜欢这首歌呢。”
小姑娘低着头,嘴角有些笑意:“那,那你会唱吗,我想听你唱呢。”
陈杨此时心中畅快,非常豪爽地答应:“行,你等等,我去借个音箱。”
小吃街上有的商家为了招揽顾客,也会买个音箱,放些音乐,刚好陈杨手机上有这首歌的伴奏,他偶尔也会唱几句排解忧愁,此时也不怯场。
在音箱上接上手机和话筒,前奏的战鼓响起。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与平时他唱这首歌的苍凉不同,豪迈粗犷的歌声,很快吸引了打批食客的目光。
陈杨不为所动,完全沉浸在伤腿痊愈的兴奋中,闭上了眼睛,把压抑一年多的豪情寄托在歌声里。
“何处笙箫,琴声入鞘。
我以黄河水,蘸墨挥毫。
可路正遥,今生如刀。
若一晌喝醉,看我未老。
要海阔天高,高声大笑,笑过勾销。
恩怨,妄念,贪恋,再逍遥。”
黑长直小姑娘在陈杨刚开始唱就拿着手机拍摄,看着他越来挥洒自如的演唱,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然和刚直,是她人生二十三年从未遇见过的男儿血性。
当陈杨唱到:“威~武,我命硬学不来弯腰。”
整条街轰然叫好,唱歌的技巧未必有多好,但那突然释放的豪情,却是极具感染力,比原唱更能打动人心。
黑长直小姑娘尤其兴奋,尖叫着应援:“啊,好棒,好man。”
陈杨越唱越兴奋,这首歌本就适合抒发情绪,唱到逍遥处,他随着音乐扭腰摆胯,说不出的洒脱自然。
“恩怨似云烟,转眼飞很远。
早看破红尘,也不与世人周旋。
逍遥的侠客,要踏上江湖归路,
坐禅或修行,不枉此生虚度。”
是啊,他前半生英雄了得,逼得暴徒专门设计暗算他,也是一种荣幸。这一年来,虽然穷困潦倒,但他没委屈了战友的孩子,别的孩子能有的,他都尽量满足,还好两个孩子懂事,从不提过分的要求。
现在腿伤好了,夜市的麻烦也已经解决,还有一个不知道多高级的存在和他签了平等合作协议,他这后半生,也必然不会此生虚度。
想到战友,他情绪又有些低落下去,刚好最后结尾音调转低,歌声从高亢转向低沉: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世俗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掌声里,陈杨久久没有睁眼,他已经沉浸在某个黄昏,和战友完成任务归来,一腔豪情寄于晚照的回忆里。
黑长直小姑娘蹦跳着来到陈杨身边,晃动着他的身体,触及那结实又有弹性的肌肉,她的耳朵都罩上了粉红色。
陈杨回过神来,低头嗅到一阵兰花香气,从未与女孩子有过亲密接触的他,居然有些心揣揣,赶紧退后半步。
“你看,我把你唱歌录成视频了,要不要我用微信发给你?”
“这……不用了吧,我知道我唱歌难听,你还是删了吧。”陈杨难得羞涩,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
女孩已经打开微信,点开二维码,兴高采烈地说着:“你唱得可好了,比原唱还带劲,来,你扫我吧,我叫秦微澜,微信名就是微澜。”
陈杨却没有拿出手机,摇摇头说:“这不好吧,我怎么能随便加你微信。”他的本意是女孩子的微信不该随便给陌生人,女孩却听成了别的意思。
“平时想加我微信的人那么多,我都没给,他居然拒绝了,是我最近吃烧烤上火,皮肤不好,发质不好,变丑了吗?”秦微澜一腔热情被浇得熄灭,只好姗姗地踱回座位,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同桌的女孩看看她,再看看陈杨,有些了然地笑起来,凑在秦微澜耳边低语几句,秦微澜羞红了耳朵,撒着娇:“我才不会,哎呀,我不依,我不依。”
时间到了午夜,陈杨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秦微澜,也作别了留到最后的客人们,开始收摊。
此时他只想快些回家,看看两个孩子有没有睡觉,睡觉有没有踢被子,还有就是找个私密的空间,了解一下刚才救他于危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