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湖市，全国百强县排名七十二，地处折东北，毗邻浦江市，以轻工业出口闻名全国。
关帝庙商圈，东湖夜市最集中的地段。这里有四条街道围绕香火鼎盛的关帝庙，分别是古玩街，花鸟街，服装街和小吃街。
盛夏的晚上八点，关帝庙开始一天中最热闹的时间。
“老板，加两串肥腰，肉串再来十个，都要加辣。”
街尾一个烧烤摊座无虚席，客人点菜加菜的声音络绎不绝。
老板是个古铜脸庞的消瘦青年，军绿背心下，是钢筋般的肌肉。
“好嘞，稍等。”
他转身去冰柜取食材，走动间，腰虽然挺得笔直，左腿却是瘸的。一走一顿，给人的感觉却是稳如泰山。
老板叫陈杨，七年前入伍，曾得过全军大比武第二名，后被选入维和部队，在非洲的两年时间，得过两次个人三等功，一次个人二等功。
就在执行得个人二等功的那次任务时，他的左腿被子弹击穿，伤及筋骨，落下残疾。
本可转入文职的他，却递交了退伍申请，并且收养了一起执行任务时牺牲的战友的一双遗孤，一对七岁的龙凤胎。
为了生活，他做过流水线工人，做过外卖小哥，现在又在夜市支起一个烧烤摊，却从来没有去领过他的伤残补贴。
“我只是走得慢一点，不是残废。”
每当有人说他傻子，这是他一直挂在嘴上的话。
冰箱里拿出的肉串和腰子，肉色粉红，显示着它们的新鲜和肥美，这也是陈杨的烧烤摊生意好的原因，手艺固然不错，关键是食材绝不弄虚作假。
陈杨拨匀炭火，把羊肉和肥腰放到烤架上，眼神专注地盯着火候，微微抿着的嘴唇，透着认真和倔强。
“陈老板，生意不错啊。”和陈杨隔了几个摊位，同样做烧烤的胡青柏带着几个花胳膊青年，围到陈杨四周，阴阳怪气地说着。
“托福，朋友们捧场，生意是还好。”陈杨眼也不抬，手里不停，但瞬间紧绷的肌肉，显示出防备之意。
胡青柏在陈杨来之前，几乎垄断了小吃街的烧烤生意。他一家当然满足不了这么多客人，但小吃街上凡是做烧烤的，要么是他手下，要么是他亲戚，别人都休想插足。
千万别小看小小的烧烤摊，以小吃街的人流，一个夏天，加半个春天，半个秋天，六个月下来，纯利五十万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偏偏陈杨这个愣头青，不经他允许，就和夜市的管理部门签了协议，还以优质的羊肉俘获了食客的味蕾，导致他的几个摊位最近生意直线下降。
要是跟以前一样以次充好，客人对比之下，肯定选择陈杨这里，要是跟陈杨一样，选好羊肉，成本要高不少，弄得胡青柏最近虚火上升，嘴角都长泡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到今天，胡青柏终于忍耐不住，带着人来和陈杨摊牌。
胡青柏见陈杨说话不冷不热，一对三角眼眯了起来，嘿嘿怪笑着说：“陈老板刚来小吃街，不知道我的规矩，我不怪你，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你，小吃街这么大，生意是做不完的，但你吃独食，就是和我们其他七家烧烤摊子作对，犯众怒是什么后果，陈老板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
陈杨抬头，眼睛里是淡淡的杀机，他在非洲维和时，死在他手上的暴徒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胡青柏这几天明示暗示好几次，让他也用便宜的处理冷冻肉，他都置之不理。今天居然明火执仗地来威胁，已经触及他的底线。
“胡老板的规矩，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本本分分做人，规规矩矩做事，如果这样都不对，那我陈杨随时奉陪。”
胡青柏像被猛虎盯上一样，浑身寒毛炸起，脚下忍不住退了一步。
被后面的小弟扶住后，看看左右都是自己人，胡青柏胆气又壮了起来：“陈杨，我知道你，维和英雄嘛，可那是以前，你现在不过是个摆摊的瘸子。”
陈杨烤完了手上的肉串和腰子，依旧挺直腰板，慢慢送到点单的客人桌上。那桌客人是四个都市白领，有男有女，形象都不错。一个戴眼镜的黑长直小姑娘担心地说道：“老板，你不如假装低个头，他们这么多人，就算你当过兵，可现在……总之，你要小心啊。”
陈杨很久没有体会过被陌生人关心的感觉，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女生长了一张鹅蛋脸，镜片后面的眼睛又大又亮，嘴唇有一点点嘟嘟的，却有很好看的曲线，真是个标致的美人。
他笑了笑，说道：“我命硬，学不来弯腰。”
这是Gai翻唱的《沧海一声笑》里的一句Rap，也是他践行一生的信条。
放松一下肌肉，陈杨转身走到胡青柏身前：“胡老板的规矩，我陈某人做不来，有什么道道，今天尽管划下来。”
胡青柏在这条街上横行惯了，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无视过，要不是忌惮陈杨退伍兵的身份和据说很了得的身手，早就硬上了。
“陈杨，你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吗？”
陈杨嘁笑一声：“我凭手艺和良心做生意，就是和胡老板作对了？那胡老板是得多缺德，才有这样的想法。”
四周的食客纷纷掩嘴偷笑，忌惮胡青柏人多势众，又不敢大声地笑，只有刚才提醒陈杨的黑长直姑娘一时没忍住，笑得哈哈出声。
胡青柏的弟弟胡青柳是胡青柏的头号打手，面对陈杨还有几分胆怯，对几个斯文模样的白领可不客气，瞪着眼睛喝道：“笑毛，再笑把你嘴撕烂。”
姑娘吓得往后一缩，模样楚楚可怜，而她同桌的两个男的也假装没有看到，扭头望着别处。
陈杨对这姑娘印象颇好，她刚才释放的善意，他都感受到了。
“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别打扰我的客人。”
陈杨拳头一握，脸色肃然，一股铁血的煞气冲出天灵盖。
胡青柏对上陈杨有点怵，但对那几个小白领却是无所顾忌，他狞笑着：“老二，去给那小姑娘长长记性，让她知道，有些话不能说，有些笑要憋着。”
胡青柳刚才看清了小姑娘长相，心里早就馋得不行，这下老大发话，整合了他的心意。
小姑娘见胡青柳满脸凶相，嘴角还挂着猥琐的笑意，心里慌乱地往后躲，想藏在同桌的男生身后。
那两个男生天人交战半天，还是挣扎着站起来，嘴里说着：“大庭广众，你可别乱来，我们只是在这里吃个烧烤，你们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胡青柏哪管这些，手一扒拉，就轻松地把两人拨到一边。见两人毫无抵抗，他轻蔑地嘀咕一句：“怂货。”
眼看他的手要抓住姑娘的头发，冷不丁一股巨大的力量限制了他的行动。
陈杨哪会让别人替自己受苦，虽然一条腿瘸了，但他久经训练的身体，爆发力还在，以比常人还快的速度，赶在胡青柏下手前，一个扭臂反锁，把他控制住。
“胡老板，我说我有事冲我来，对小姑娘下手是不是太下作了？”
胡青柳右手被反关节扭在背后，疼得哇哇乱叫：“大哥，说了半天还是要开打，干他娘的吧。”
胡青柏眼角跳动，但情况已经不允许他犹豫，大手一挥：“都给我上，只要不出人命，给我往死里打。”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花胳膊青年，拉开架势，抡起拳头就往上冲。
陈杨看着他们毫无章法，也没有配合的冲锋，嘴角微扬，自从退伍后，还没有好好活动过筋骨，今天面对这些小混混，居然有血在沸腾。
他一个肘击，轰在胡青柳的腰眼，不会伤及内脏和骨头，却足以让他疼得失去行动能力。单脚一转，摆出军中格斗的架子，主动迎了上去。
一个手长脚长的黄毛速度最快，领先别人两个身位，反而成了孤军。
陈杨快速拨挡开他挥来的拳头，一记有力的冲拳击打在他左胸，直接让他背过气去，倒在地上咴儿咴儿喘气。
快速击倒一人后，露出跟在后面并排奔跑的两人。陈杨脚步微调，避开两人中线，直奔其中一人。横身撞进那人双臂之中，双腿半蹲成马步，出肘如刺剑，正顶在胃部。
那人疼得眼睛突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陈杨在他吐出来之前，以右脚为轴心，三百六十度转身，正好避开呕吐物，出现在另一人斜后方，这位置正是人难以防备的角度，他借着旋转之力，一记手刀横击，砍在另一人脖子上。
只听噗通噗通两声，这两人双双倒地。
不过十多秒时间，陈杨如行云流水般放倒三人，连着之前的胡青柳，已经有四个人暂时失去战斗力。
这让仗着人多胆壮的混混们，一时进退两难，比划着拳头，竟然一时间没人敢冲上前去。
胡青柏在一边气得跳脚，大声呼呵：“笨蛋笨蛋，他左脚瘸的，拿棍子往他右腿招呼。”
混混们如奉纶音，小吃街上最不缺的就是竹竿铝管，剩下几人纷纷四散找趁手的兵器。
陈杨心说要糟，脚下趟步向前，在一个混混刚捡起竹竿的时候，抬腿膝撞，击打在他的下巴，巨大的力量造成脑部骤然缺氧，立时晕厥过去。
但其他几人已经长杆在手，也不靠近，只管闷头往陈杨的右腿乱扫。
陈杨再强悍，左腿终归是不方便，左躲右闪之间，终于一个不备，被铝管狠狠打在右腿膝盖，左腿支撑不住，和身扑倒在地。
混混们还是不敢近身，只拿着杆子往陈杨头上身上乱砸乱杵，陈杨虽然双手护头，仍不免被打得鲜血直流。
在血流经胸前吊坠时，陈杨也未感觉到，这块从战场上捡来的，天然呈六边形的石头，竟开始慢慢发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