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深宫里也不是什么玩的也没有……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养伤时无聊把宫里的路线摸了个透彻。
宫中住了半月,倒也没有一日荒废掉的。
云玲最近日日都要在宗学堂念书,没能常来。少了云玲的欢声笑语,宛歌和阿锦也懒得去四处转悠了,成天在鸣坤殿里习武,阿锦武艺大有精进。偶尔也偷偷在小厨房里做些点心,自简府一事后,沈云湛好像也不怎么回来休息了,据说是政务繁忙,话说他之前不是说鸣坤殿和安政殿挨得近些吗?算了算了,毕竟人家是太子,说什么都对。
不过倒是常有旁的人来,也常有旁的人请去。
“太子妃,今日皇贵妃娘娘新得一佳酿,特嘱咐您今晚去静芳殿用膳。”
宛歌笑笑,同李皇贵妃的近侍道谢,待人一走便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哎哟~”这腰伸得挺舒服……
听久了宫里那些太监尖细的声音,宛歌看着阿锦练武时常常觉得耳朵里有东西在突突的跳,以前一躺下就能睡沉的人现在竟也会和失眠扯上关系。
“还别说,吃了那么多家,还是静芳殿里的饭菜最为可口。”阿锦做思索状,一手磨墨,一手指尖轻轻点着唇,仿佛是在回味一般。
宛歌落座执笔白纸点墨,声音里溢出丝丝欢欣:“傻姑娘,再有半月就要跟沈云湛去西域,那里好吃的可多了。”想了想又皱皱眉,“那可得小心些了。”
阿锦一脸疑惑,微挑柳眉问咋的了。
只见那粉衣女子放下笔,顽皮一笑:“当然是小心那吴家阿离被西域的美女子勾了魂儿去呀。哈哈哈。”
一般说了调笑的话都得跑,不然就会被打。
宛歌正跑着,拨开了流苏挂帘回头冲那愕然的女子欢笑,谁料那女子还未近身来,自己便被那高高的鞋底给绊着了,宛歌前一刻心想自己花容月貌沉鱼落雁的脸要和大地亲密接触了,下一刹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却还是撞上了前边的胸膛。
“嘶~”宛歌摸了摸自个的额头,王子皇孙总是带着这样那样的标识,玉佩、令牌之类的东西,这也没比前一个选择好到哪去。
眼前的人只在鼻子里哼哼。
宛歌问:“你只会用鼻子笑吗?”
阿锦想了想,唤了声“太子殿下”算是请了安,便快步退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沈云湛才拥宛歌入怀,低下身来把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温柔得不像话:“他们都知道我喜欢你喜欢得不行,要是再同你笑得张扬些,不知道谁又会对你下手。你笑就好了,我在心里欢喜。”
怪不着这么久来不常回鸣坤殿,外界都有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琴瑟不和的传言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嘿嘿。
“我们什么时候才动身啊~”宛歌声音绵软,揽着沈云湛的腰身像个孩子似的摇。
沈云湛的眼睛里好似又多了些星星,倒不是她刻意讨好自己,而是因为她说的是,“我们”。
“好,好,我们很快就去。”沈云湛笑得眼睛弯弯,像夜里湖面上的轻舟小船。
日落时分,静芳殿内。
沈云承手握诗书侧立在窗前,侧颜棱角分明可见容貌不凡,噢,说实话天子这几个儿子长得都不赖,而身姿依旧卓越的李皇贵妃在厅里细心摆弄着内务府新送来的栀子花。
栀子花最好的时节已经过了,那花想来是哪里进贡来的,宛歌一踏入静芳殿的大门便嗅到一股栀子花的清香,从前还在想着:华国与邻国近年来素有争锋,李氏却还能坐上皇后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之位。原来并非是天子顾忌邻国李氏的新生政权,而是这女子知晓天子心意甘愿做他人替身。自从知道天子为了他栀子花的独子沈云湛竟然要将宰相府一网打尽毫不在意自己的二子沈云轩之后,宛歌便再也不觉得六皇子沈云承是因文韬武略过人而得天子赏识,甚至觉得些许唏嘘可怜。
帝王家,想来多是无情的吧。
“宛歌来啦,太子也来啦?”皇贵妃擦了擦修理栀子花的手,一如既往的柔声。
“阿湛不请自来,娘娘莫怪罪才好。”沈云湛与宛歌一同请安,语气里尽显温和。
见他时他似乎常常是这样的,可她记得出嫁前她在相思居里翻阅的对九皇子的档案里却尽写着些沈云湛深得帝心,行事凶狠,城府颇深之词。
宛歌看着沈云湛的眼里明明满是猜疑,皇贵妃见她眼神不曾离开过沈云湛,却是看出点点情意,心想林家这女孩子对阿湛倒是真心的,邀了众人入席,朱唇轻启:“阿湛许久不来陪本宫了,阿承常常念着你,来,吃菜。”明明风韵犹存,却让宛歌想起豆腐阿婆的和蔼可亲之感,好想阿婆做的豆腐脑噢。
沈云湛自罚一杯谢罪,沈云承不饮酒,也不说话,只是得体的做着一个皇子该做的事情,得体到极致,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皇子该有的礼仪教养。
宛歌默默吃着皇贵妃夹来的菜,在这宫里混了这段时间,心知自己同这些人比起来还是不善言辞的宣纸一张。
膳后,皇贵妃又留了二人说了些话,见云承今日似乎气色不佳便草草散了众人。
天已黑了,临近中秋,圆月在天。
沈云湛牵着宛歌信步走着,阿离以“不要打扰他俩”为名把阿锦也拦在后边同自己走着。
“小宛歌喜欢静芳殿的吃食吗?若是不合胃口我们可以去吃些宵夜。”沈云湛看似无意的随口问。
那语气太过自然,宛歌一时不知他所问是指吃食还是指静芳殿,吐了吐舌头不说话。
傻丫头。
一双手蒙上宛歌的双眼。
“你干什么?”宛歌伸手想扒开,唇间却被轻点。
亲到媳妇了,好开心。
沈云湛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乖,别动。”
嘣!
一声炸响,吓得被蒙了眼的宛歌身子颤了颤,沈云湛这才松开手揽住佳人入怀,轻拍她的肩,用几乎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讲:“别怕。”
眼前已是天空大亮,异彩漫天,烟花窜上天空,绽放出生命最后的绚烂。红的,粉的,翠的,紫的,一个个,一朵朵,开在天际,开在谁的心里。
“生辰快乐,宛歌。”沈云湛抬手摸摸她的头,双眼弯弯像在看着一个宝贝。
“你咋知道?”宛歌笑开了花,也忘了太子妃这样的身份为避免丢了皇家的脸面是不能说家乡的方言的。
她能穿锦衣绸缎,能学那些繁文缛节,但她就是改不了这个音儿啊……
沈云湛也被她突如其来的音给笑到:“你的阿湛什么都知道。”
几棵树之隔,月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阿锦身上,阿锦静静的看着欢笑赏烟花的二人,阿离的眼睛也不离她。
“怎么样?我家殿下对太子妃好吧?”阿离“嘿嘿”的笑,悄悄从袖里抽出支簪花。
“生辰快乐呀阿锦。”
阿锦一愣,抬头撞上一双深沉的眸子,心里一颤,随即又冷冰冰的讲:“我没有生辰。”阿锦说这话时眼前的七尺男儿眼里满是心疼,可月影婆娑,阿锦却看不见。
“傻丫头,殿下问你太子妃农历生辰时我去问了太子妃啦,她说她遇见你的时候你只四五岁,什么也记不得,太子妃说她的生辰就是你的生辰啦。”
见阿锦并无答他之意,阿离也不恼,抚了阿锦的脑袋小心的为她插上,生怕刺疼了她。
阿锦也不理他插个什么东西来,反正他也成天找理由给自己送些脂粉什么的,还不肯收回去,多说也是徒劳。
可是阿宛,我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
今日浪费了半日在静芳殿,想了想那一摞公文,沈云湛还是宿在了书房。
阿锦打了水来给宛歌洗漱时,只见着这女子叉着腰坐在榻上气鼓鼓的嘟着嘴,怕是在等她呢。
阿锦轻轻把水放下,宛歌却撅了嘴扭向一边。
“好啦,扯平啦。”阿锦坐在榻边挽她,枕入她的怀里,一阵暖意贴身来,低头见阿锦软绵绵的伸了个懒腰。
平时冷冰冰的人,一撒娇来这谁受的住?
宛歌捏着她的脸,装作凶凶的说:“那以后有事情要告诉对方。”
“好啦,知道啦。”
“你这簪子挺好看呀。”
“送你了。”
宛歌笑着挠她痒痒,说:“阿锦长大啦,到了出嫁的年纪啦。”
阿锦抬手捏她的脸,宛歌感觉到自个脸上被捏起的肉比刚刚自己捏阿锦的脸的要厚实的多,难道是这段时间吃太多了胖了?不不不,一定是阿锦太瘦了,看这小胳膊小腿细的。
等宛歌沉沉睡去,阿锦轻轻熄了灯又蹑手蹑脚的关了门。
月光衣眼前万物以华裳,竟也有些朦胧之感,不知是眼睛还是眼睛里。
想起沈云湛那日所言,此时虽不知真假,但阿宛最重要,谁也不能伤害阿宛,南懿也不能。何况这么久来暗中观察,沈云湛对阿宛,倒像是要溢出来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