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啥东西?这名字咋那么熟悉?”走在回府的大街上,宛歌看着怀里的药包们愣神,这第一味就是希罗散,记忆里好像听过这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阿锦也抱着许多药包,瞥过来看了眼:“希罗散,为沐玄取寻州剑时南懿偶然捡到的,药效不在这写着了么?你瞅。”阿锦抽出左手用下巴夹住药包,右手食指指了指药包上边的小字儿。
希罗散,药效强于蒙汗药十倍不止,水、食皆可,可堪假死,副作用未明。
宛歌又略看了看下边的药,多是些防身的毒药,想来也是,宫中珍药无数,小伤小毛病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其他药的功效用法都挺详细,但是却独独这一味希罗散没有用量说明。
或许是时安叔太相信自己,觉得自己能够控制好用量吧,反正时安叔用毒之法大都教授给自己了,到时候看着用吧。不过在那宫里要不了多久就会随太子出征一方,这药应该也派不上用场了,纵使深宫险恶,沈云湛肯定也不会让谁得逞的嘛,毕竟自己于他而言,价值尚大。
二人悄悄从简王府后门溜入,想了想,宛歌终也没有带上那些药包,只是藏了一味希罗散在常用的茶具里悄悄捎上。
带一堆有解的药不如带一包无解的药。
步入前厅,沈云湛正与阿离议事,宛歌一眼便瞧见了桌上餐盒珍禾味的字样,拉着阿锦欢快的坐在一旁吃了起来,全然没理议事那两人。
“真这么好吃吗?”沈云湛坐在他另一旁单手撑着脑袋歪着头问她,一脸痴汉笑。
“真的好吃!!!”宛歌一边挑着盒子里的花样一边回他话,珍禾味的小食最难买了,每次都要排上好半天,要不是今天在相思居吃了太多撑不下了,今天非要把这一大盒子全装进肚儿里。
阿离唤了阿锦一同去收拾东西,沈云湛骨节分明的手在背后默默给阿离竖了个大拇指,好兄弟!
“珍禾味什么最好吃啊?”沈云湛却只是喝茶,并未吃珍禾味的小食。
“珍禾味什么都好吃。”虽然嘴里塞满了宛歌却还是遮住了口鼻模糊不清的回答他。
沈云湛眨眨星星似的眼,语气温柔的不像话:“真的喜欢你,什么都喜欢。”
忽闻此告白,宛歌被桂花糕呛着咳个不停,小脸憋得通红,嘴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满眼都是委屈的看着沈云湛,希望他快点儿走好给自己留点空间处理嘴里的东西,毕竟自个儿也算个大小姐,总不能当着太子的面吐吧,太丢人了啊啊啊啊。
沈云湛却不以为意,宽大的手掌递至宛歌唇边,轻轻拍她的背,示意她吐在……
好容易缓下来的宛歌一边顺着自己个儿的气儿,一边又语气怯懦懦的却还装作强势之态和他说:“谢谢太子殿下做出的巨大奉献,我林宛歌一定会报答你的!”此也非一时谢意,毕竟他帮自己带了这么难买的美味,这么久来又待她这样好。
沈云湛浅笑,不语。
宛歌一边喝茶一边不停的吃小食,仿佛生怕以后吃不着了一样。
她的小嘴巴好可爱啊,一直不停的动,像怼怼小时候吃嫩草一样可爱,也许只有这个时候她的眼里才是纯净的吧,平日里都冷眼看着那些尔虞我诈,此时眼里却只有那些点心。沈云湛嘴角无意识的上扬,也不知是因为她的吃相好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若岁月能静止,后来的沈云湛多希望这一瞬就是这一生。
残霞惨淡,忽然,一支利箭穿过门帘的流苏串,极其巧妙的错开沈云湛的脖颈,直刺宛歌,沈云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轻捻住箭。
宛歌一脸茫然和惊慌,小手像孩子般握着吃食不知所措。
指尖微凉,显然,出箭之人会寒冰武功,可细细想来,元寒已是自家人,而这天下除了元寒也无几人会此禁术了,最近也并未听闻前宗师之首出山,先前华宁街一战时元寒仿佛确想取宛歌性命,莫非……
来不及再想,几支利箭又射进来,虽能将那流苏串射断,却还是力道不足难得长远,显然是出自些小厮之手,并无先前的准心。
沈云湛拉起宛歌侧身入内室,吹起如黄莺鸟鸣的哨声。
无人回他。
看来不是元寒,不过这样也许更麻烦了。
隐约听得见厮杀声,还有阿离在唤“殿下”的声音,却没听见阿锦的动静,若在往日,她当是第一个冲进来寻阿宛的,可见来者身手不凡。天色渐晚,隔着窗纱,人影交错,沈云湛拍拍她的肩,沉声道句“在这等我,我出去瞧瞧,不要轻举妄动。”便飞身出去顺带上了门。
“出来吧。”宛歌开口,右手紧紧握着思予——刚刚起身那样快捷竟还能顺带将剑塞入自己手中,看来沈云湛的武功比自己想象的厉害得多,左手两指还捻着块糕点,不过此时看来也不适合享用了。
一身青衣入眼帘,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却说出曾经绝不会说的话:“阿宛,你跟我走吧,我虽不能让你母仪天下,却能带你纵横四海,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他伸手想拉她,眼前的女子却退过身去。
南懿满脸惊讶,想拉她的手顿在半空:“你???”
他刚刚,明明暗中点了宛歌的穴,为什么她却仍能行动自如?
宛歌扯扯嘴角算是笑笑,颤抖的手将最后一口点心送入嘴中,脸上仍不改颜色道:“我竟想不到,为了试出沈云湛的深浅,你宁愿将我的性命赌上。”
若非沈云湛截下那支箭,此刻她怕已是一缕魂魄了,那箭虽不似相思居里常备的坚硬,可她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支箭上,刻着一朵梨花,是她亲自设计的,相思居梨花连珠箭的图案。
南懿慌了,青衣挺拔不再,紧紧抓住宛歌的肩膀解释:“阿宛,你信我,我绝不会伤你,梨花连珠箭已经被我改成了转珠箭,刚刚那箭能错开三寸,绝不会伤你分毫。”
南懿语无伦次的解释了好些,连声音都带些哽咽。宛歌终冷静下来,轻轻拨开他的手,道是:“我便是信你的,可你来这做什么?”
宛歌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忽然想起沈云湛也是有这样好看的眉眼的。
“带你走。”
闻言,宛歌摆摆手,叹道:“我知深宫似海,但我待不了几日便会同沈云湛出征,他答应过我带我去岚城。”话音未落便被南懿截了去:“你就这般相信他?”
自觉语气略凶,缓了缓才又说:“沈云湛从小就是当做君王来培养,此人心机极重,他的话根本不可信。何况阿宛,林国公名望颇高,即便他带你去了岚城,也定是别有图谋。你跟我走吧,阿宛,我可以带你去草原策马,带你去吃尽天下美食,去完成你所有想完成却还没完成的事情。”南懿心中暗恨,此行是瞒着时安叔来的,等明日简府遇刺之事传开,时安叔定不许自己再来找阿宛,今日若不带她走,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宛歌皱了皱眉,还是回绝了南懿,如果这样不负责任的抛下一切去追寻自己所谓的自由,对得起林家先烈吗?对得起外公和父亲的教诲吗?还有南辰…那个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的小妹妹,她都没有放弃,南辰的哥哥怎么可以?!
“南懿!”宛歌抬手给了南懿一个耳光,宛歌出手并不重,声音却那么响亮,南懿觉得自己耳朵里嗡嗡嗡的响。
“你给我听好了,我最想完成的事情就是找到南辰,南辰还没有找到,司马家的仇还没报,我都没有放弃,你更不能!”宛歌凝视着眼前的青衣少年,却读不懂他眼里为何多了悲凉。
那天回去,他跪在时安叔房前整整一夜,时安叔才原谅了他。可他却不知该如何向阿宛解释,解释她记挂了好些年的小妹妹早已……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如今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