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到了,陈常侍果然带来了皇帝政事缠身,不得空陪我出宫的消息,我不过简单地向赵良媛提了一句,景昭夫人办事果然干脆利落。
我犹自客套:“劳烦公公了,将近年关政务繁忙,本不该让陛下相陪的,不知陛下对此做何安排?”
“陛下自是不忍娘娘愿望落空的,特意派遣五名禁军保护娘娘安危。”陈常侍回答道。
“五名禁军?”这人也太多了些,我怎好脱身?
“是,陛下是担心娘娘的安危。”
我只得找理由推脱:“不过出宫而已,这未免太兴师动众了些,反而惹人怀疑了,这天子脚下,自是升平祥和的,况且禁军们各有要事,怎好耽误,烦公公替我选一选,留下一个功夫最好的即可。”
陈常侍颇有些为难模样:“这,可是陛下。”
我忙解释道:“陛下爱护之心我自然是明白的,放心,常侍只管将我的话回禀给陛下便是,想必陛下也是认同的。”
“是。”
我终是在连翘和一位禁军的陪侍下如愿出得宫来,我特意穿了和连翘同样粉蓝色的衣裙,梳着与她差不多的极是简易的发髻。
关于“齐一阁”,我不过是在合宫嫔妃觐见皇后时听到黄婕妤提了一句,她在齐一阁新制了衣裙头面,不免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又提了几句齐一阁最近上新了各郡县的特产。我于是大加赞美她的衣裙头面,还说若是陛下见到了,必是会十分欢喜,不想,她这么快便特意装扮的去见皇帝,将‘齐一阁’的消息传入了皇帝耳中。
只是关于“齐一阁”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竟是温庭侯在王都的秘密产业。
“吁~”车帘外听得禁军勒马的声音,车身渐渐停稳,想是到了齐一阁了,接着果然听车帘外传来极恭敬的禀报,“娘娘,齐一阁到了。”
随侍的禁军姓陈,我下得马车去,便顺口道了一声:“今日要劳烦小陈侍卫保护我了,不过,既在宫外,称呼我为‘夫人’即可。”
我见他瞬时涨红了脸,低下头去,闷闷地答了一声:“是,夫人。”
齐一阁果然不同凡响,我原以为只是一座楼阁,没想到竟是一整座庭院,不像经商之地,倒更像是一处居所。
而今日我的目的地,便是齐一阁的揽芳斋——景昭夫人告诉我,这段时间那里会陈列许多来自云城的特色,还有,一处通往地下监牢的密道。
到了揽芳斋,我便当真认真地观赏起来,然而此处大多是夫人小姐,这位陈侍卫站在我身边,随我四处走着实在是碍眼而突兀,我余光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自己也是尴尬不已。
连翘也看了看他,发现了他的局促,于是十分无奈地看了看我,终是忍不住向陈侍卫道:“陈大哥,你站在这里诸多不便,要不还是去外边等我们吧。”
“可是。”陈侍卫半天迟疑不定,只能望向我。
我便十分善解人意地寻了理由:“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一卖酥饼的铺子,那香味诱人极了,小陈侍卫替我去买一些现做的,在齐一阁门口等着我们吧。”那酥饼铺子排队的人极多,他要买到怕是不易。
我看见他的担忧神色渐渐消失,便继续道:“你若是饿了累了,也可自寻了饭馆休息一会儿,只是千万莫要走远了,我们约莫一两个时辰便出来寻你。”
陈侍卫的面色甚至浮上几分感动来,恭敬地答了一声“是”便转身告辞而去。
要避开连翘就更加简单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我便开始喊累,吩咐连翘道:“连翘,我有些累了,先去厢房里喝茶坐一坐,我在云城时出门极少,对云城的特色本就不算熟悉,不若你替我去选些有意思的物件儿,待会送到厢房来再让我观赏挑选,可好?”
我特意让自己添上几分疲惫神色,连翘担心我的身体,果然觉得这提议极不错,忙点头应是。
转身前我再次嘱咐道:“记得要挑最有特色而不俗气的东西,你知道我的喜好的,要仔细地挑选,知道了吗?去吧,我相信你。”我极认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连翘也一副郑重至极的模样点头转身而去。
揽芳阁的厢房其实就是一间间小小的隔间,桌椅茶具一应俱全,目的是供客人更衣休憩,店中的堂倌早在我进门之时便凭着我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认出了我,此刻,我便由着他将我带到早已为我准备好的厢房去——那里有通往密牢的暗道。
入得厢房,堂倌告辞而去,我正疑惑着如何打开那暗道,屏风后便走出一个与我衣着身形相似的女子,听见我的声音后,她竟也能将自己的声音仿得与我七八分相似,那女子嘱咐我站在一快青石板之上,轻启机关,我便随着青石板一同缓缓向下而去,行至底部,便见一条小道,小道两旁的墙壁之上挂着蜡烛,烛光昏暗,越发增添几分诡秘之感。
我倒也不害怕,只是一路向前走着,一边想着不知温庭侯的人调查张钊调查出了些什么,我此番行动是否能得到林氏灭族的真相。
越往深处便越是潮湿阴冷,我不禁有些担心这身子骨是否受得住了,若着了风寒可不好。我走到分叉路口时,终于见到来接我之人,手中抱着大氅,他的面色倒是从容,见到我,并无半分愧色,只将大氅替我披上,缓缓解释道:“听说您身子柔弱畏寒,刚才去取大氅,所以来迟了,您勿怪。”想来这是景昭夫人的吩咐无疑了,当真是细心。
“无妨,带我去见他吧。”
我渐渐发现这地底之下竟是一间间的石室,格局之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这温庭侯究竟是怎样在王都之中、天子眼皮之下打造了这么一间恢弘的密牢,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夫人。”带路者在其中一间石室外停了下来,随之从石室外的小石匣中取出一本册子来,“这是关于张钊的一切信息,请夫人先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