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摸,不要紧,天泽道人脸色瞬间大变,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而且痛苦。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这孩子的异样之处。
“这孩子少了一魄”天泽绝望的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这孩子刚出世便能轻而易举击退孤魄大军,这怎么可能”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会不会是掌门搞错了,可是细细一想,掌门怎么可能搞错,成圣五阶的仙人,仙明之能可望通万物,何况是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绝望的气息充斥整个大殿,转危为安的天泽山众人本来看到了前所有未有希望,此情此景又开始唉声叹气。
天泽道人无暇顾及众人的反应,细想刚才剃杀的行为,天泽终于明白了,剃杀在这孩子通明觉醒之前已经下了毒手。魂魄受到掠夺,吸取了三百年的精元之力强制反击,才有了这孩子击退孤魄大军的壮举。但是这一击,导致那三百年精元之力全部耗尽,这一切来的都太不凑巧,令人痛心疾首,本来的天之骄子,现在恐怕只能做半个凡人。
“啊……”
天泽道人发出一声怒吼,震耳发亏,强大气波使大殿周围树木断折,鸟兽奔散,整个天泽山也跟着抖了一抖。
随即天泽道人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啊,掌门……掌门师兄……掌门师侄……”
殿下天泽山众人慌乱中惊呼道。
“天泽山的前途,就拜托给各位了”
说罢,天泽道人化成一道银光破空而去。
“师兄”
经寒忍不住叫喊师兄,眼中含泪哽咽。
“真是不幸,还以为这孩子将来拯救六界,看来是指不上了”周子安淡淡的说道。
大殿上的众人也感到失望至极,这孩子出世便能击退剃杀这么强大的敌人,聚玄云晶的功效果然强大。如若没有这通明一击,这三百年的精元之力将会受用不尽,将来必是大能之人。没有三百年的精元之力倒也好说,魂魄齐全也可勤加修炼,凭借魔界贵胄的出身,也必能有一番大作为。可是如果少了这一魄,难以修练不说,弄不好会是一个傻子。脑袋不灵光,行为必是怪异,还能指望他拯救六界,众人愁容满面,刚刚白白忙活一场。
天泽道人抱着刚出世的婴儿,心中无限悲痛,即使修为受损,身负重伤,也不及这件事悲痛之万一。降世就有三百年精元之力,必定是旷世奇才,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剃杀今日刚巧攻上天泽山,掠走他一魄,消去了三百年精元之力,这一切都改变了,这样的结果怎能不令人悲痛,天泽悲痛的情绪导致体内精元大乱,伤势更重。
也不知飞了多久,天泽道人自觉修为受损严重,难以支持他御念飞行,便缓缓落在了地上。踏过河流、穿过陡峰,来到一处荒草丛生的山窝处,山窝不远处是一座修葺不算庄重但很整洁的坟冢,坟冢前立有一块墓碑,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友之墓’简单三个字看不出墓主人是谁。
天泽道人跪在坟前,眼中噙着泪水。他将孩子放在祭奠的台岸上。手掌一挥,一壶酒就在手中了。他祭撒酒汁,祭奠坟冢主人。
“大哥,我来看你了,无论魂归何处,我希望你能喝到我带来的酒”
“你看,这就是你的孩子,他终于降生了”
“他刚刚出生,就让天泽山免遭灭门之祸”
“可是…可是…”
天泽道人再度哽咽,满心悲苦,无处释放。
“可是,我没能照顾好他,他为了天泽山消耗了三百年精元之力,而且…而且,剃杀这个邪徒损伤了他一魄,这孩子将来不能如你所期,担负大任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悲伤的情绪再度袭来,锥心刺骨,淋漓鲜血再次破口而出。已经体力不支的天泽道人,瘫坐在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内心充满从来没有过的绝望之感。哀莫大于心死,自从魔帝封古被天界捕杀,他已经再难找到生存的信念。两万多年前,天佑道人未成掌门之前,曾云游六界,偶遇魔帝储君封古。初见之时,天泽道人自持人界正道,不耻与魔界为伍。封古为人却宽宏大度,毫无界族之分。在天泽道人受到妖界圣使残杀迫害之时,封古义勇相助,天泽道人不胜感激,界族之惑,渐退心间。从此这二人,意气相投,惺惺相惜,义结异族金兰。从天界越祁山到灵界归原星河,从妖界炼丹洞到冥界蓄魂深渊,从人界昆仑巅到魔界万寒宫,兄弟二人无往不胜,曾留下一段不为人知的传奇。后来天泽师傅夺尘道人得知此事,足足囚闭天泽道人百年之久,等天泽道人再次出世之时,正值天灵浩劫爆发,师尊惨死,被迫执掌掌门之位,魔帝储君亦登魔帝大宝之位,这对患难与共的兄弟为了免受六界非议,便少了来往,多年情愫不变,只求六界平静安稳。
三百年前,天魔大战,祸起天帝猜忌之心,天帝诏书六界,谎称魔帝封古铸炼神兵,妄图涂炭六界,天帝同时胁迫人界出手,共同铲除魔帝。六界受天帝蒙蔽,魔界大势颓败,无奈天泽道人只能巧施计谋,将魔帝之子救于屠刀之下。自此天泽道人,看透世间争斗,无为无治,好在一众师叔师伯支撑,天泽山未能毁门灭派。三百年间,天泽道人夙夜兴叹,只盼三百年后将这孩子降生,了却义兄最后心愿。
天泽道人知道就算这孩子将来成魔成患,他也要为义兄留下这只血脉,何况义兄曾经告诉他这孩子将是救世之主。
当年魔帝封古死后,天泽选择此处为魔帝封古建了这座衣冠冢。为了掩人耳目,在墓碑上只留下三个字,天泽道人每年都会前来拜祭,三百年不曾间断。天泽道人曾设想等着这孩子降世之后,第一时间来拜祭他,告慰他遗愿后继有人。事到如今,这孩子已经是半废之人,怎能不令人痛心疾首,寸断肝肠。
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天泽道人抱起婴儿起身来到了附近的村庄。那些年此处有冥妖害人,天泽道人出手铲除冥妖,乡亲们对他感恩戴德,视如天神,还为他建立了祠堂,每天早中晚三炷香供奉。村庄上的人得知天泽仙人来了,家家户户热情的迎接,每家都准备了丰盛的吃食招待天泽仙人。
乡亲们的热情淳朴,让天泽道人很是感动。天泽道人自感修为受损,身受重创,无论体伤还是修为均需百年才能恢复,他想到如今这孩子已是肉体凡胎,倒不如就陪他在这里度过一生也好。
村民看到天泽仙人抱着个孩子,都凑上前逗弄这个孩子。
其中一个叫王婶的中年妇人问道“仙人,你四处斩妖除魔,你怎么带着个孩子啊”
“路过荒野时捡来的,也不知是谁家遗落的婴儿”
“这哪家的爹娘啊,这么心狠,把孩子扔在荒郊野岭。哎,定是富家小姐,与人偷偷幽会,生了娃娃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才把这孩子扔到这荒郊野外。这孩子可真有福气,荒郊野岭的能遇到仙人,这真是几世修来的”
“仙人啊,我和老婆子半辈子了,也没有个一儿半女,不如您把这个孩子送给我们,我们一定当自己生的,好好养活他,将来长大了,给他讨个媳妇”
说话的正是这石磨村的村长,人唤刘四福,大家都叫四福村长,孩童们管他叫四福叔。
“村长啊,你们老两口没个孩子,哪知道怎么养活这娃娃,我家养活了三个娃娃,这孩子就给我养活喽”
王审忍不住也要争取一下。
“你这邋遢妇人,那孩子还不得让你养成泥球球,你看看你家大贵,二花和二贵,衣裳哪个不是泥哩泥球的”
“村东头的孙老夫子,近日托人想收养个孩子,不如让孙老夫子收养了吧”
人群中一个体格壮硕的年轻男子突然说道。
“嗯,大旺说的对,孙夫子是咱们村少有的有学问的人,将来这孩子还能识点字”村长对大旺的话比较赞同。
王婶听了大旺的话,大不乐意,狠狠的拧了大旺胳膊一把。把村长身上受得气都撒到了大旺身上。
“就你话多”
王婶是村里有名的泼辣妇人,自家男人怕他不说,村里的男人见了王婶也是尽量躲着走,生怕惹了这泼辣的妇人,吃些苦头,全村只有村长不怕她。
此时天泽道人听着村民你争我抢,暗自好笑,村民没有坏心,都想给自己添个子嗣,农人以多子多孙为福。
“我与这孩子荒野相见,定是有缘,我就不把他送人了,村长,可否在村里租借我一间茅屋啊,我就在村里住下了”
“什么,您是说,您想在村里住下”
“是的,我想暂且在村里住下,不知村长方便与否”
村长听天泽道人话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不觉手舞足蹈,开始用肢体语言说话,狠狠点头。
“方…便,方…便,仙人能在石磨村住下,那…可是石磨村天大的福分啊”
“仙人能在村里住下,那可太好了,我去村边河里捕几条鱼,好好庆祝一下。
说罢,大旺拿起手中鱼叉扬长而去。
“菜根媳妇,二奎媳妇你俩赶紧随我去把我弟弟六福家的屋子收拾收拾,你们也都散了吧,地里活都忙乎忙乎,晚上都把自家拿手菜拿出来,摆长桌宴庆祝仙人能住在咱村,快快”
众人散去,村长带着王婶和另外一位妇人也去收拾房子了。
天泽心中感动,作为修行之人,斩妖除魔本就是分内之事,何须百姓如此爱戴。那些年天泽已经不问世事,赶上拜祭魔帝封古,听说村里闹鬼,顺手除了那只孤魂野鬼,这件事在天泽看来纯属意外,但村民却如此感激涕零,可见村民的淳朴善良。
石磨村是附近较小的村子,全村也就二十几户人家,村头有一台石磨,供村民磨粮食用的,石磨村也因此得名。村中农人多以种地务农为生,偶有猎户和渔民。除去仙班不说,此时正值人间乱世,诸侯纷争,兵戈四起,流离的百姓数不胜数,像石磨村这般祥和安定的地方已是少见。
听着旁边玩耍的孩子互叫名字,天泽道人忽然想到,这孩子还没有名字,之前所经之事,或是太多,竟还没有给这个孩子取名字。
天泽道人取出六枚铸钱,手掌一扬,铜钱便在面前纷飞跳跃,熠熠闪光,片刻后落在石磨之上。看着这噬卜的结果,天泽道人不觉一愣,心道“这番噬卜,竟是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