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熟能详的女声,这娘们大概假装不知道是我们这些用户在养活着她,而不是包着她的某些领导干部,语气好不热情,好字正腔圆,好八股: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我心里直骂娘:日,你就不能给我再温暖一点吗,要不是有我们这些痴情的用户,一分钟电话六毛钱,一条短信一毛钱的给天天供着,你还能有这机会?早回家生孩子去了。
我知道这种伎俩。我也曾经尝试过。有时被楼佳儿骚扰得不耐烦,我干脆就把手机的电池给卸了,制造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假象。也不知道谁传授了她,她居然也拿这种伎俩对付我了。我说,这就叫报应。
我这下彻底歇菜了。我觉得,应该抽空和她当面谈谈了。
赶到楼佳儿住的地方,楼下的房东也没盘查,就将我放了进来。我很纳闷,房东咋就这么不负责任,万一放进几个小蟊贼怎么办?!偷不着东西,把我的楼佳儿给吓着了怎么办。说不准,她还以为是这个楼里的哪个女孩,又换了个新男友,不好随便过问的。自然,我也没心情再去跟她理论,都什么时候,火烧眉毛了,最重要的是防止自己别烧坏了。
我“噌噌噌”地爬上楼梯,来不及心跳气喘,我就站到了楼佳儿的门前。对面的门依旧是虚掩了,电脑依旧是开着,苍蝇还在飞,只是那个小男生却不知道溜到了哪里去了。我真想伸头去看看,可是,这也不是个好奇的时候,我得救火。
我象征性地抚摸了几把小心肝,告诉自己要理智要冷静要有话好好说,可是手却不听招呼,“砰”地一下,就把门给推开了。于是,那张很苍白的面孔,带有点惊恐地向我展现过来。
宿舍里只有刘彬彬一个人。正坐在电脑前,做着和对面小男生喜欢做的事情。我有点惊讶,“你也喜欢玩这个?!”
“是啊,我老公带着我练级呢?!”
“什么,老公?”我有点糊涂了。
刘彬彬“切”了一下,跟楼佳儿一个腔调,“游戏中的老公啊,好几个呢。难道你不玩游戏吗?!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老婆哦?!”
“楼佳儿就是啊。”
“神经,”刘彬彬说,“楼佳儿是楼佳儿,老婆是老婆。它们不是一回事情好不好?!再说,楼佳儿跟你登记了吗?啥时候就成你老婆了?!”说完,刘彬彬又鄙视了我一眼,“你跑过来不会是关心我来着吧?!”
我知道自己有点跑题了,也不管到底搞没搞懂80后的这些复杂问题,连忙将话题拉了回来,“楼佳儿呢?!”
刘彬彬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语气懒懒地说,“她说了,这些天不住这了。让你别再找了。找了也白找。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着她了……哎,你们男人啊,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的脸“腾”地就红了。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也不应该由她来说啊。她得有资格说不是?!要是女人都是好东西,那男人哪里有机会犯错呢?!一个巴掌,你说它能拍得响吗?!这是物理常识,小学时候,老师就教过,不要欺负我不是个好东西,就应该不懂。
我搓着火,可也不能轻易得罪她,只好像个呆瓜似的坐在楼佳儿的床上,一筹莫展。
“这样吧,看你那可怜样,”刘彬彬看了一下表,“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抽空打一下,问问楼佳儿是不是在她那儿。”
我这时又重新觉得刘彬彬的好来。接过那号码,我像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吐沫横飞地赌咒发誓,“楼佳儿要是真的在她那儿,我得谢谢你,也保证不出卖你,打死都不说这电话号码是你给的。”
刘彬彬愣了片刻,“算了吧,你就是不说,楼佳儿一想,除了我给你这号码,不会有别人的。”见我还没动静,刘彬彬有点急了,“你傻愣着干吗,还不赶紧找她去?!”
“那好,我现在就去找她。”我依依不舍地瞅了刘彬彬一眼。我觉得她那张苍白的脸,好似中国水墨画里的留白,漂亮极了。
还没等我出房门,门口就闪进了一条汉子。目测上去,汉子差不多三十有几,接近四十。但批金挂银,上身法国,下身意大利,脚下的皮鞋又不知道哪国的牌子,简直乃“八国联军”是也,好一副土大款的派头。冲着刘彬彬就用半生不熟的外文叫到,“honey……”。
刘彬彬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立马制止了他接下来的不雅举止,“哎呀,还有人呢。”这条汉子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不友好地盯着我,盯得我头皮直发紧。刘彬彬赶紧解释,“别乱想哦,这是楼佳儿的男友。”
这条汉子依旧不依不饶,目光浑浊却很刻薄。我尴尬地朝他一点头,打完招呼连忙扯乎。还没踏上楼梯,背后就是一阵嬉闹。我这才明白,刘彬彬好心给我号码,是为了让我赶紧滚蛋,别赖在那里坏了人家的好事。
可是,楼佳儿还是不愿意见我。
接电话的正是徐芳芳。我没想到刘彬彬给我的手机号,居然是她的号码。这让我刚逃出了虎口,又到了狼窝,悲哀万分。我刚报上自己的姓名,一股十二级的口水浪潮,劈头盖脸地就冲我横扫过来。
“你是刘天?!你真的是刘天?!”
我唯唯诺诺,“是的,我是叫刘天。”
“你还有脸叫刘天?!你太不是东西了,太丢你老祖宗的人了。”
我唯唯诺诺,“是的,我不是东西。”
“你不是东西?!那你是什么东西?!你简直就是道德败坏,品行低下,鸡鸣狗盗,道貌岸然,不折不扣的一小人,你简直……”
我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想,我啥时候有这么倒霉的,被正人君子给骂了,好歹也心甘情愿,可是像刘彬彬啊徐芳芳啊,都是些啥人,她们说别人的是一套,自己做的还不是跟别人是同样一套?!可我又不敢顶嘴,只好唯唯诺诺,“是的,我简直就是目无王法,祸国殃民,欺君犯上,罪该万死,当杀,不杀不平万民之怨愤……”
可是还没轮到我唠叨完,那边传来了楼佳儿的声音,“跟他罗嗦什么?!别罗嗦了,浪费电话钱。”一阵细细嗦嗦之后,通话就嘎然中断了。
这又让我心里不平衡了:你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你总得给我一个狡辩的机会吧。真是太没礼貌了。
我垂头丧气。和鸡鸡兄弟天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我恨恨地说,都是你害的,要不是天生有你,我也不至于这辈子还落这么出好戏。鸡鸡兄弟也恨恨地回击说,是你太贱,一见到女人,甭管是漂亮的还是难看的,只要是能上床的,就魂不守舍,大脑发热,害得我老保持着一种姿势,半天也得不到休息。你说我生出来干吗呀,还不如一死呢,那样痛快。
变态朱瞧我没精打采的,很友好地抱了我一肩膀,“兄弟啊,咱们都是苦命人啊。走,咱们出去晃荡晃荡,解解闷。”
我默默地同意了。
晃荡到人民广场。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热闹非凡,大姑娘,小媳妇,穿着小裙子,扭着小屁股,像鱼儿一样在人流中穿行。
变态朱不禁感叹,“真别说,上海女人就是很好看,虽然胸大多发育小了点,但皮肤好,腿也很修长,不像北方女人,那叫一个粗犷。所以个个都敢露,露得你老起贼心,根本想不起你身边已经有了那么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