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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七天里,由于队伍庞大,追随者们又都拥护和团结星河堂成家,倒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和风险。
队伍走走停停,尾随的一些小世家和各种各样的慕名者,因为不堪忍受常常荒地野林里风餐露宿的日子,有的打了退堂鼓,有的沿途暂时落了脚或扎了根。
渐渐的,队伍来到太华山山脚下,找了处相对偏僻安全的峡谷落脚。
“知著,查看查看,若无异样,就地扎营吧。”
“是。”
知著是成劲松的右护卫,年纪轻轻,已是登上了琨瑶榜百强之位,又加上尚未褪去的少年雅稚的姿容,常能在堂主“野火燎原”之前,救苦救难,降压降火。
观其言谈,举止得体,其赤诚和机警全不亚于当年的成甲木!
杪秋时节的夜里,比白日要冷许多,众人在帐篷四周燃起了篝火。
火堆百步外,空中、树上和地上缠上了成家独有的血蚕丝,仿如结界般将营地护得严丝合缝,除了人呼吸和篝火燃烧所必须的空气,其它多余之物一律是别想进来。
说起这星河堂独门血蚕丝,不是每一位修士都可以使出的绝技。
而是在堂主及领主们的亲传弟子里传承,这些传承人娶妻后,其子孙自娘胎开始,就已经在造奇人了。
供养着娘子的主食当中,竟是大量桑叶及秘药,孩子出生后一旦断奶,便开始日日进食桑叶及秘药,苦练童子功。
到了孩子进入十二岁舞象之龄时,便被送到总堂后院的“星河后学堂”,由堂主亲自传授武功技艺,以及如何结丝造网做结界。
据说,这些候选小修士,自小经过堂主点破十指指甲后,才能顺利的生出类似毛发质地的血蚕丝。
但这些血蚕丝又出奇的柔韧,几乎每一位领主、星河堂的核心人物及其家人,全身都缠着这种刀枪不入的护身血蚕丝,而且,必要时,血蚕丝便是一种极其隐秘的暗器和万能钥匙。
当然了,这些血蚕丝是可以收集和无限次使用的,它们往往都缠在每个修士的手臂上。
因此,星河堂任何时候在外执行任务,星河堂人都会因地制宜的使用这些血蚕丝,或是结界、或是制弓制弩。
想来,这也是星河堂能完美执行任务的法宝之一吧。
成劲松仰面躺着,手臂张开,上面枕着夫人爻空的脑袋,他们之间的空隙处,成知恒躺在母亲的怀里,都睡得很沉,想是因为一日里赶了两百多里路,累的不行了。
帐外四面八方,各有三名修士轮流值守,他们行动秩序井然,严阵以待。
修士们眼睛炯炯有神,警觉的观察着四周,不时在夜幕中反射着月光,竖着成家修士特有的擎天耳廓,聆听暗夜下四周的动静。
哪怕像蚂蚁搬家这样极其细微的声音,都会令他们的耳朵,不时做出搐动的反应,凌厉的目光与此同时,迅速投向发出动静的地方。
此处的草本是苍绿的,从早春的豆绿、到仲夏的葱绿,再到秋仯的苍绿,从嫩芽到迟暮的变化,但不变的,是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为了取水方便,营地一般都扎在水源湖泊附近。
秋高气肃,明月当空,微风轻轻将湖水泛起了粼粼波光。
对于醒着的人来说,黑夜原本是漫长的,所以,夜里的人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变幻出不低于上百个姿势,以虚度这片鸦青投射出的寂静时光。
但黑夜,往往更加变幻莫测!
尤其是今夜,突然出现一大片神秘诡谲的乌云,把明月裹藏在了其中。
“咕嘎!啯呱啊!”
当空之下,一个奇异的鹈鹕凄厉声撕破了寂静,紧接着,高空坠物“嘭”的一声闷响,使这不同寻常的夜幕增添了几分恐怖和阴森。
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蜾蠃,不知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树腰上,扭曲的身姿只余下一片半的碎裂翅膀,显示出它死亡前,曾经痛苦挣扎过的痕迹。
“今夜气候十分反常,恐怕有邪佞势力出现,当心点。”
相邻值守的修士忍不住向中心的篝火靠拢,距离相近的几个修士小声对着话。
整个营地也陆续传来翻身和零碎的抱怨声:“今夜怎么忽然这么冷?”
“睡前还挺好的,再说,外边还燃着篝火呢。”听声音,像是北方领主成壬水在回应西方领主成丙火。
对面一丈处,一顶坚实华丽的营帐里,成劲松也被冻得清醒,被爻空枕着的手好像冻成了冰棍,生疼。
手周边的地垫似乎也结了冰,生冷硬滑,他醒觉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幼子,小成知恒的脸色已然有些暗紫,估计是冻得不轻。
成劲松推推,弄醒耐寒得从不知冷是何感觉的夫人:“爻空,时空似乎有异样,我出去看看。你和孩子在帐中,按我们商量好的应对之策伺机行事。”
“你小心些。”爻空醒来,突然也感觉周身寒冷,不由的紧张了一下,把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厚绒斗篷充当的被子也裹得更密实些。
“嗯。”
成劲松迅速整理了一下妆容,快速掠出帐外。
身子刚探出帐外的那一刻,成劲松赫然惊呆了!
只见,湖面、营地外围的苍绿及其周边的一切,表面渐渐的凝成了白霜、寒霜,渐渐从薄晕进化成薄冰。继而再凝成了坚冰,很快,营地里的一切也正在追随着这种趋势在变化。
草木上的露水本应不时的滢滢滴落,眼下还没来的及滑下地面,却已拉成了一道道冰凌或冰刀。
刚一回神,就迎面见到了往此处大步走来的东方领主成甲木,他还是像过去随护成劲松一样,遇到异常便会第一时间及时出现。
“这难道是末法劫临终前,自然界警示人间的异常气候?”
成甲木迎上来的第一句话,正是近年来,人间频现异常气象时,普遍流传的一种说法。
“也有可能是异常的势力正向我们靠近,或者两者兼有可能。”成劲松走在前面领头,甲木紧随其后。
“像是从东面过来的。”甲木推测,因为,秋季,有风,正常情况下,也应该从西边或西北方的大陆奔向各方。
“没错,你看,东边这一面自然现象的确明显,湖面的冰明显比其它处要厚高。”成劲松收回指向湖面方向手,注视着一棵树的树腰继续说:
“这只蜾蠃,当它发觉时空异常时,为时已晚,它万万没想到,被冰冻黏在树上的身体,会因为惊恐而做出的剧烈反应,一下就折断了身体,还震碎了脆弱的翅膀,直接就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甲木顺着堂主的视线,发现了这小东西悲剧的一幕,一时升起了恻隐之心,从怀里掏出一方月白的净帕,在地面拾起一片结冰的叶子,用掌心内力化软后,小心翼翼的将小东西的尸首拨在净帕里,蹲下将其埋进树根的穹窿处。
这个举动一气呵成,堂主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庆幸,有生之年能遇到这样的忠勇义士,自己的福报不浅。
忖思少顷,身后清晰的传来脚步声。
知著迅速走到成劲松的面前禀报道:“堂主,东方九里开外有一庞然之物向此处疾速而来,属下已命十名修士前去查看,当下应该是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名少年修士回报道:“禀堂主,一股来自东方甲木洲的如山飓风,如悍马的速度向东北方向旋来,估计小半个时辰即到达营地,我已通知其他弟子将行装整备,只要能在飓风到达前,向东南方向移动五里,可避入太华山脚的觅云谷峡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