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本来不算大，却相当魔性，在这种环境里格外显得相当刺耳。
别人遭受到如此事故，你还在这笑，你还没有同理心。
这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们盯着那只公鸡，有些厌恶。
不会打鸣的公鸡不是好公鸡，一只忘我公鸡在这尽情打鸣，把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瘫在地上的李条好不容易进去状态，再想挤出一两滴眼泪，却发现是如此困难。
心中恼火，这是哪来的神经病。
场上的氛围有些诡异，哭泣声不再，所有人都盯着林求鱼。
他还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桌上扯张纸拭去泪水：“我就是想起个笑话，太好笑了，没忍住。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林先生……”
“其实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交换了眼神，确认对方心里所想。
神经病。
绝对没错。
这家伙是神经病。
“就是我朋友和他老婆去游泳，她不会，然后我朋友各种教他，一会她突然来一句，老公我好像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说好不好笑。”
众人：冷漠·JPG
脸上的冰寒如同白垩纪时期就保留下来的，亘古不化。
“抱歉抱歉，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没人挽留，没人说话，静静看着他远去，长舒一口气，送瘟神般。
只是已经被破坏的气氛已经无法再挽回。
女警官将泪水干涸呆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李条扶起。
“李先生，请节哀，逝者已逝，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李条有些呆滞，半天挤出一个苦笑勉强面对警官。
他心中没有一丝哀恸，全是对刚刚走出去年轻男子的咒骂。
这他吗哪来的神经病！
自己他妈的滴了风油精过来的，这下风油精都干了。
叫自己去哪变眼泪出来。
夜风微凉，走出派出所的林求鱼笑意慢慢消失。
将之前擦拭眼泪的纸张扔进垃圾桶里，伸出手来，感受那一点滴落自己头顶清凉是否真实存在。
风又大了些，树叶摇晃，沙沙声，有枯黄的树叶被吹落，在空中有力地转了几个托马斯全旋。
摇了摇头：“要下雨了啊！”
“世上的故事果然还是这般无趣，糟糠之妻可同贫穷却不可同富贵。”
从一进来，他就看见李条身上有青年男子身上的同款黑雾。
其也是受害者的念头只存在一瞬间便被抛之脑后。
比起青年男子的黑雾，李条的黑雾更加凝实。
更重要的是。
在他一拳打向青年男子，衣袖下的一个黑色纹身露了出来，散发着冷酷幽暗光芒，黑雾汩汩从上面冒出，缥缈虚无神秘。
那图形无序且混乱，一眼看过让人精神针扎般疼痛，林求鱼莫名感觉像一只眼睛。
只有一瞬，后面李条相当谨慎，不管怎样动都不曾将纹身再露出来半分。
看着他如常人的正常表现，甚在还能在这么多人开始他那烂俗的表演。
林求鱼心中天平自然无限倾斜。
派出所不远处有家小食店，招牌悬挂，招牌里面的灯泡熄灭了大半，朦朦胧淡红光芒，有些昏暗，走过去才能看清楚店名：小红米粉快餐。
门口还停留着几架电瓶车，后座是贴着饿了么和美团标签的保温盒。
说来巧合，在踏入店门的一瞬间，一粒豆大的雨滴砸落地面，溅开水花，正式吹动号角，雨点连线，线连成网，顷刻之间，大雨如幕。
林求鱼吐口了气，运气不错，此时气温较低，呼出的气成白雾散去。
店内的光线比外面看起来明亮些，三条明晃晃灯管等距离排布。
店内生意不太好，只有几个外卖小哥在吃着东西。
这还是林求鱼看见美团和饿了么的骑手坐在一起，莫名想拿出手机拍下来。
配些字：“震惊，饿了么和美团联手竟然是为了这样东西。”想来阅读量应该很不错。
林求鱼走过去看了看，原来是干炒牛河。
从剩余的半碗来看，应该算相当不错的水准，上色均匀，粉上裹着恰到好处的汤汁，不会喧宾夺主，也不会显得寡淡。
白炽光下凉透的牛河仍呈现清爽透明的状态，林求鱼能想象冒着热气端上来该是如何诱人，不禁口舌生津。
几块满是油渍玻璃简单作为遮挡，他对着后面灶台上的妇人叫了碗加量的干炒牛河后，就在临街的位置坐了下来。
看见外面下起的雨，小哥们都有些愁眉苦脸，下雨天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太好过。
潮湿的路面容易打滑，溅起的水花带着雨夜天特有朦胧看不清道路。
更不提他们下午出来还是个晴朗天，并没有准备雨衣，这么大的雨意味着自己得湿透一身。
等雨水一层层浸湿，带走温度，只剩刺骨的寒冷，那滋味可不好受。
雨一直下，可自己的订单可不会等人。
时间过久了，等待自己的只会是一个差评和扣钱。
自己的时间也就够吃完这碗牛河罢了。
想着这些，聊天的劲头也没有了，专心对付着碗中的牛河。
不太一会儿，带着围裙的妇人拿着几份外卖出来了，走到外卖小哥那一桌，分为两份。
轻言细语：“这份是你的，这份是你的。”
面对自己工作，两位小哥认真比对，很快，发出异口同声的疑惑：“怎么多了一份？”
妇人将油烟熏陶下油腻粘连的发丝拨挂耳角一侧，脸上带着笑意：“雨有些大，我装了两份姜丝可乐，驱寒的，给你们的。”
两位青年摸了摸头，脸有些红，有些年轻人特有的不好意思：“谢谢。”
妇人再看向林求鱼：“先生你的，我马上去做。”
林求鱼点点头：“我能要一份姜丝可乐吗？”
妇人笑着开口：“先生你的是要钱的。”
“那自然。”
两位小哥将外卖整齐装好，林求鱼坐在门边可以看见他们不约而同将那份姜丝可乐放在最深处。
小心翼翼，生怕洒出来。
踏上车辆，手握把手，黑暗中一道闪电照亮天地，暴雨如注，试图撕碎一切。
面对这天地轰鸣。
他俩像极即将出征的勇士。
油门轰响。
他们想起什么，猛地回头，一个灿烂笑容：“老板娘，我们走啦！”
雨声有点大，老板娘的声音有些听不太清，林求鱼从她的手势和口型看出应该是加油。
两个人影消失在雨夜中。
想着共同生活这些年最后痛下杀手的李条，生活贫瘠却愿意给予陌生人帮助的妇人。
林求鱼轻轻感叹了下，人和人到底还是不一样啊！
“回去写封什么样的故事会呢？不能太烂，不能太虚，只需要让警察把注意力转移一下，这家伙肯定禁不起查，现在只是因为灯下黑外加上有这么大个替罪羊原因，没有怀疑到他身上。只是那小哥，又该怎么办呢？”
林求鱼摸着下巴，有点苦恼。
却是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远处一道光芒照亮他的眼睛。
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哪个狗日的开远光灯。
一辆根本不属于世面上车辆如同黑色幽灵般破开雨幕急速行驰而来。
如同一颗撕裂空气的子弹，刺耳的刹车声从远方响起，留下两条长长轮胎印记，最后直愣愣停留在派出所门口。
下来一男一女。
男的脸色有些苍白，佝偻身子，一只手靠在女的肩膀上：“吉灵，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明明这么近，你还要加速，最后再急刹，以后老子再坐你的车就是脑残。”
扎着双马尾女人一声轻呵：“希望你能先去考个驾照。”
男人突然抬头：“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女人又是一声轻呵：“不愧是局里第一敏感男！”
“吉灵，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
“进去吧！别浪费时间。”
看着两人大雨滂沱中衣裳干爽如夏日，身边出现的虚无光罩将风雨隔绝在外。
林求鱼知道，这事情应该跟自己没啥关系了。
妇人将餐点送了过来。
“先生，你的牛河！”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