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宋寒烟这般问,崔妈妈顿时便笑起来,“夫人好灵的舌头!这确确不是太太庄上运来的牛乳。”
自打赵家上下被抓入刑部大牢,赵夫人庄上便停止向这边输送牛乳,即便今儿得到消息要送来,却也不会这么快。
原本崔妈妈还以为宋寒烟尝不出来,果然是做厨娘的人,感官就是灵敏。
宋寒烟面露好奇,“妈妈快别跟我卖关子了,究竟是哪儿来的?”
神秘兮兮的凑到宋寒烟跟前,崔妈妈指向隔壁。
“小晋娘?”
按照崔妈妈指的方向,跟自家来往多些的,也就是小晋娘家中了。
可宋寒烟记得,小晋家里并没有牛啊?更别说牛乳了。
这可不是寻常黄牛的牛乳,专门产奶的奶牛才有这般香醇的**。
难不成……
“听说是小晋托人送来的银钱,让小晋娘置办些田地买两匹耕牛用的,小晋娘想着你说牛乳不错,正巧城里又有人卖奶牛,索性一并买了来养着,昨儿才开始产奶呢!”
听了崔妈妈的话,宋寒烟心中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牛乳之类的东西,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无疑是奢侈品,这村里的人买寻常水牛都舍不得,更别说如此这般奢侈,买专门产奶的奶牛了。
若是当真因为她,她心里当真还有些过意不去。
“我又不是吃不上牛乳,大娘未免也太……”
一时间宋寒烟想不出应当如何形容。
崔妈妈轻笑,其实她心里对于小晋娘的做法也是多有感动。
“她说夫人帮她良多,而她却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夫人的,买头牛来让夫人有奶喝,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当然不是大事,一头牛算什么?便是十头百头都只是宋寒烟一句话的事儿。
可对于小晋娘而言,一头牛的价钱确实已经很高了。
宋寒烟叹了口气,“今儿家中事情繁多,明儿我再上门拜会大娘吧。”
感激之余,宋寒烟还有些奇怪,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小晋的所有银钱都被小晋娘鞭策着还了回去,此时哪里还有银钱送回来的?
实在是奇怪得紧。
晚膳时分,赵溪亭给她解惑了。
“是二爷让人送的?”
宋寒烟奇怪,往常跟小晋娘交往都是她的事儿,赵溪亭并没有跟她有过什么牵扯,为何而今却……
莫名的钦佩让赵溪亭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了一声,道:“也不全算是我的意思,确确是小晋传话来,想要我们在他回来之前帮帮他娘,我便打着他的旗号,派人送了些银钱去。”
帮衬着又不一定是要送银钱,往常宋寒烟都不会对赵溪亭的做法发表任何意见,可此时却不由得蹙起眉头。
若是生活上帮衬着小晋娘,宋寒烟没有半点意见,可若是要送银钱就……
并不是她吝啬,只是银钱的事情还是谨慎些好。
别到时候没有施恩,反而结仇就不好了。
“你安心便是了。”赵溪亭何尝不知道夫人担心的是什么?他含笑拍了拍宋寒烟的肩膀,“这件事我已经跟小晋通过气儿了,这笔银子算是他找咱们借的,等他回来之后做工偿还。”
既然是借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宋寒烟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如此便好。”
见宋寒烟没有生气,赵溪亭心里的大石落下。
饭后,两人坐在院里的摇椅上说话。
此时虽然已经夏末,可天气还是热得很,又因着宋寒烟有孕,不好在房里放冰,因此除了休息的时候二人都不想进房间里呆着。
“渤管事的事情我知道了。”悠闲的乘凉,赵溪亭忽而开口。
宋寒烟心里没有多少意外,当着赵夫人跟赵老太太的面说起这事儿,她便没指望赵溪亭会不管不顾。
可毕竟这说到底还是内宅的事情,宋寒烟想了想,道:“这事儿妾身会处置的,二爷安心办差便是了。”
内宅的事情宋寒烟处理完全可以,赵溪亭而今要做的并不是帮宋寒烟处理家事,而是将国事给办好。
“可毕竟渤管事……”
赵溪亭多少有些犹豫,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可若是当真处置起来的话,不可谓不棘手,他担心宋寒烟太操心此事而对身子有碍。
“二爷放心吧,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祖母都开了口,我便是狠狠惩罚,母亲也不会说什么的。”
她知道,赵夫人是个聪明人,而今赵溪亭前途似锦,她不会因为一个渤管事而跟宋寒烟翻脸的。
有一个强有力的夫君,便是这般舒坦。
这话也有道理,赵溪亭不再多言,轻轻点头算是应下,“夫人心里有数便是,此番受难,皇上给了我三日沐休,还有不少赏赐。”
侦破此案赵溪亭的功劳不可磨灭,更何况在此事上头皇上对他也多有冤枉,犒劳赏赐必不可少。
“这是好事儿啊,二爷好像……看上去不是太高兴?”
赵溪亭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圣上打算将母亲册封为三品诰命夫人。”
原本三品官员,家中女眷只能有一人获封诰命,不是母亲便是妻子。
按理来说,赵溪亭请封的份额已经没了,此番实乃圣上开恩,赵夫人才能够有此殊荣。
“二爷为何不悦?”
宋寒烟更不解了,按理来说,这件事应当对于整个赵家而言都是大好事才对,为什么赵溪亭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呢?
难道……还是因为跟赵夫人不合的事情?
自以为察觉到了真相,宋寒烟叹了口气,“二爷,往事如过眼云烟,此时咱们跟母亲是一家人,从前的恩怨……也该放放了。”
“夫人误会了,我并不是因为母亲获封诰命之事不悦。”
赵溪亭轻轻摇头,面容间的惆怅并未减少。
“那是为何?”
既然不是因此事,那宋寒烟心里更是不接了。
不是因为赵夫人,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若娘还在……这诰命的封号应当是我娘的。”
他口中的娘,正是黄四娘。
说起这个,宋寒烟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