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烟跟赵老夫人婆媳低声说着话,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她抬头往那边一看。
难怪会这般喧哗,原来礼部尚书家的夫人来了。
宋濂只是个寻常的马夫,即便有赵溪亭这个女婿也是如此,李夫人的到来,无疑是给足了宋寒烟面子。
这个时候,即便宋寒烟心里礼部尚书的为人有点嘀咕,打心眼里并不欢迎,可却也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去迎待周旋。
赵老夫人见状,拉住了要前去搭话的赵夫人,看着宋寒烟往前走。
“母亲?”疑惑的看向赵老夫人,赵夫人有些不理解。
此时见到李夫人,上前打个招呼难道不是正常的么?
“客人是寒烟的客人。”对于赵夫人的不满,赵老夫人只有这一句话说。
心里觉得赵老夫人实在是有些太偏心宋寒烟夫妇了,可面上,赵夫人却还是半点异样都不敢表现。
毕竟这是在外面,她若是反驳婆母的话,就算是再有道理,落到旁人眼中也是没道理。
悻悻然的低下头,赵夫人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李夫人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
宋寒烟上前去对李夫人笑道。
听见这话,李夫人似是有些哭笑不得,伸出保养良好的玉手,虚空点了点宋寒烟的额头,“你这妮子,还跟我来这些虚的?”
“是我的不是。”宋寒烟从善如流的颔首微笑,“外头太冷了,夫人跟我进屋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宋寒烟跟李夫人有多么熟悉呢,可事实上她们仅仅才见过一次罢了。
也没有什么相见恨晚的情谊,更不能算是莫逆之交。
为什么这般亲昵?
谁知道呢。
反正宋寒烟是看不太出来李夫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不过,不管李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总归宋寒烟跟她虚与委蛇也就是了。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总归她没有真的想跟李夫人成为莫逆之交的意思罢了。
含笑同李夫人说了一会儿的闲话,宋寒烟余光瞟见文英来了。
她确定,李夫人也是看见文英了的。
“你若有旁的事儿便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也自在的。”
可不是么?李夫人这般身份,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上前搭话,而今也就是宋寒烟这个做主家的在这里了,只要宋寒烟离开,必定会有人上前同李夫人搭话。
宋寒烟环顾了一圈边上跃跃欲试的夫人们,对李夫人点了点头,“失陪了。”
目送宋寒烟离开了好一会儿,李夫人身边顿时窜出了好几位官夫人。
一一打了招呼之后,她与这些人含笑说起话来。
能够稳稳的坐在礼部尚书夫人的位置上近二十年,也没有给李大人得罪过什么人,不得不说,李夫人的手段是了得的,至少比宋寒烟要厉害许多,跟谁都能够说到一起去。
“文英。”
听见宋寒烟的声音,文英蓦然回头,“今儿你可是大忙人,怎的来招呼我?”
没有在她左右看见赵溪亭的身影,文英不禁有些遗憾。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宋寒烟含笑,“你来了,我自是要来跟你打个招呼了,溪亭在前头呢,你若是有空便等等,晚些时候人少了自然能见到。”
而今宋寒烟心中也释然了,反正赵溪亭对文英确实是没有意思,她又何必防着呢?
很多事情,堵不如疏。
想清楚了之后,宋寒烟在面相文英的时候坦荡大方了许多,“多谢你来吊唁我父亲。”
“你也算是我的嫂子,你父亲……我总归是要来吊唁一番尽尽心的。”
文英倒是坦白,她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宋寒烟的敌意,也确定宋寒烟看出来了她之前对赵溪亭的觊觎。
在此之后宋寒烟还能够这样和气的与她相交,光是这份肚量,她便自愧弗如。
宋寒烟点了点头,“多谢了。”
想起李夫人在里头,宋寒烟忽而道:“方才李夫人来了,你可要见见?”
而今文英已经不住在李府,想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李夫人了。
她想着,怎么说李夫人明面上都是文英的母亲,既然到了一个地方,应该去见见吧?
可然而,文英却摇头。
“不必了,我一会儿就走。”
到前头去对宋濂磕了个头,文英转头便走,都没有理会宋寒烟的挽留。
见状,宋寒烟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无奈。
文英跟李夫人之间的关系好像……
还没有等她将这其中的由头想清楚,便听见秋儿呼唤,“夫人,有人找。”
前两日停灵是最闹腾的,该来拜祭的都会赶在这两日之间,宋寒烟忙得头晕脑胀脚不沾地。
在让宋濂入土的前一天晚上,韩姨娘来了。
“姨娘怎么忽然来了?”
她好容易能够歇口气休息一晚上,又见韩姨娘,宋寒烟觉得今儿自己是安生不少了。
韩姨娘向来不管宋寒烟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正因为她自个儿对宋寒烟的态度也不甚好。
“我来问问你,是不是想把你爹葬在夫人旁边?”
她心里有些不高兴,说话间也带上了些许质问。
对于她的话,宋寒烟并没有多少意外,事实上,韩姨娘不来宋寒烟才会觉得奇怪呢。
“是啊,姨娘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宋寒烟故意在“姨娘”二字上压下重音,虽然韩姨娘才是她的生母,可在宗族礼法上,宋濂的正房夫人才是她的母亲。
因此,宋寒烟只需要跟宋寒阳一样,唤韩姨娘为“姨娘”而非娘亲。
“我不同意!”
韩姨娘梗着脖子蹬着宋寒烟,“你已经出嫁了,老宋家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虽然说韩姨娘不愿意为了宋濂守寡,可这么多年下来,她打心眼里已经默认自己是宋濂的妻子而非妾侍。
若不然的话,当年也不会吃黄四娘的醋。
自从宋寒烟嫁给赵溪亭以来,她处处以大理寺少卿的岳母自居。
现在宋寒烟的举动,无疑是将她自欺欺人的假面狠狠揭开,露出她原本卑贱的身份。
这让韩姨娘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