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周五向行政部主管摊牌,至少有两天缓冲压力。Momo在宋苒飞回美国之前都没有再见到他,周末晴晴把宋苒的礼物交到了她手上,是一个老式唱片模样的八音盒,正是《升C小调前奏曲和赋格》。
“看来他真很喜欢这首曲子。”Momo苦笑着。
“这曲子是什么?对了,他说是谢谢你以前送给他的礼物,假惺惺的!”
“对陌生人不都如此吗?”Momo对最爱的草莓冰淇淋也食之无味。
“我只喜欢吃草莓味的,不能勉强自己吃香草味。”
晴晴当然不明就里,她的烦心事也不少。最近丁宁开始到家族企业上班,那是棍棒教育后的结果。丁宁满腔怒火去上班,他不是开会时打瞌睡就是故意谩骂下属,这个二世祖成了企业里的一大恶霸,唯有他老爸能制服住他。
丁宁的父亲丁奇钢是个读书不多的实业家,深信传统的棍棒教育,这个改革开放下海最先富起的一代人,已到了快60的年纪,全身是病,身心俱疲,却难靠儿子得济。两父子全一身怨气,每次都火星撞地球。
丁宁下班后,更加形骸放荡,经常夜不归宿,最近连着几天不和晴晴联系。晴晴竟不敢主动打电话给他,她知道丁宁就喜欢安静呆在他身边的自己。
也有星火般的兴奋点,晴晴小店的生意大有改观,这全靠她的博客。她每天坚持大量新图更新,终于在开业后三个月后开始走上正轨。
周围写字间的白领会在午休和下班时来逛逛,晴晴起初看见顾客像个纸牌模特一样站着,后来渐渐适应了老板娘的角色,赠送小礼物,办理积分卡,留QQ,闲聊天一个也没少。
她躺在小床上数钱,那一两千的票子能数一个多小时,然后在等丁宁的电话中迷迷糊糊睡着。
就在昨天,应该是今天凌晨,丁宁半夜来电,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接着就大哭起来,晴晴被吓清醒了,丁宁显然喝酒了,等到第二天晴晴问他时,他还是酷酷的没当这回事。
这两个日渐疏远的情侣在酒吧里相坐无语。丁宁一直皱着眉吸烟,舞台上一个女人在嘶哑低唱,在烟雾缭绕中晴晴看着发呆的丁宁,很久他才注意到她的目光。
“看什么?这样真好,你坐在我旁边,我觉得特别安心。”丁宁掐灭烟头后握住晴晴的手。
“我也是。”晴晴开心地笑着,手抚摸着丁宁手背上的伤疤。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这周六你有没有事?”
“怎么,出去玩?我想去巴厘岛,你看过那个电视剧吗?”
丁宁又点起支烟。“没问题,不过在那之前你要来趟我家,我父母要见你。”
“啊?”晴晴手足无措时往往会把身子缩成一团,她本能抱住自己。“为什么?”
“因为我和我父母说了,我要和你结婚。”
话落时恰好一曲终了。
曾萱在接待培训人员过程中表现很出众,她天生具备亲和的气质,不仅陪同培训学员吃饭,旅游,还陪女学员们一起逛街,最后在一片热情洋溢中培训圆满落幕。中午她又来到医院的小花园里,这次她倒是一眼看见男病人坐在以前的石凳上。
“你好!”
“嘿,美女!”
两个人仿佛已经很熟悉,男病人正温柔抚摸着腿上的大黄猫。
“这猫咪太舒服了,简直是全身按摩。”
“谁死之前都有权享受。”
曾萱的下半句噎住了。
“干嘛这个表情,可别给我整那么煽情!我最烦什么哭哭啼啼,上吊寻死的人,死也没什么了不起,一个不落都得受着。”
曾萱抱过来那只像是睡着的黄猫,还有体温,却没有动静。
“我出差一个月,希望下次回来你能长胖点,别像个瘦猴子。”
“是吗?正巧我也忙啊,日理万机!”男病人又让曾萱笑了。
“你叫什么来着?我总忘。”
“毕业的毕,学习的习,我爸妈想让我好好学习想疯了。你叫什么?”
“我叫曾萱。曾华倩的曾,范晓萱的萱。”
“咱俩还挺对路子啊,脸皮都不薄。今天你不错啊,看来不是生理期?”
“我天天都开心着呢!我以前在学校,整个会计学院谁不认识金融2003级有个曾萱,我先是班干部,后来学生会干部,省、市三好学生,要不是进现在这单位,我肯定保研。”
“现在呢?”
“现在就TMD是一个人见人欺的菜鸟,每个人都能往我身上踹两脚,总之,差距太大了。”
“这就是所谓成长的代价吧。听完你的表白,我也讲讲我的过去吧。我是中科大少年班的尖子生,15岁就上大学了,我今年24岁,博士论文已经答辩了,可是你看看我?有什么用?
“提当年勇只会让现在悲。我在这无形的监狱里想了很多,为什么我以前每天拼命熬夜做实验却不知道身体透支不起,那时候只想不能被别人比下去,我要成为第一!
“我就在这种环境下呆了23年,去年一个体检就让一切崩盘了。我以为自己完了,但我却发现是得救了。就算我康复放出去,我一定选择爱惜生命。是不是太煽情了,你活得好好的,听完吃顿晚饭就忘了。”
“我不会忘的,但我不会坐以待毙。你完全不了解我的处境,我自己都讲不清楚,事业,友情,到现在我连爱情的边都勾不上,我只是像小蚂蚁一样,算了没劲。”
曾萱的眼泪却流下来,这是除了自己爸爸之外第一次当着异性落泪,她不能抑制地哭泣着,还好午休时间很长,来得及恢复,边哭时她竟然还惦记着这些。
突然她感到背部暖洋洋的,像是绽开一朵太阳花,吸收着温暖,原来是毕习像抚摸小猫一样在轻轻拍着自己的背。
“谢谢。”曾萱马上站起来,翻兜找纸巾,其实她没带,只是在打发尴尬。
“看来你不讲究个人卫生,小心闹蛔虫。”毕习又接过曾萱怀里的猫,曾萱这才注意到那毛绒绒的一团已经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