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里,刚刚经历一场纠缠,两人身上都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样汗淋淋搂在一起,其实很不舒服,但他们就一点点都不愿分开。
于盛沣而言,这事儿之后,小丫头彻底是他的人了。
他只有餍足和得意。
可于程晓星而言,她在得到的同时,也伴随着一种永恒的失去。
在两性情事上,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程晓星还是第一次。
理智上,她观念可以很开放。
只要彼此深爱,彼此了解,男欢女爱是水到渠成的事,无所谓谁给谁、谁要谁,这是一种共享的欢愉。
可感情上,女孩子毕竟被几千年来的传统束缚,有些东西是渗入骨血、根深蒂固的。
程晓星以为自己足够理性,在这方面内心也足够强大,可以完全走出这种束缚。然而真的和盛沣发生了关系,她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身体的酸痛,带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还有内心深处空荡荡的惶然。
过程中,她疼得几乎咬破嘴唇,也没掉一滴泪。现在结束了,一颗心慢慢沉下来,眼泪反而忍不住,渐渐流了满脸。
盛沣本来心满意足拥着她,大手罩着她后脑,把她小脸儿压在自己肩头。突然肩上一阵濡湿,他忙扳过她脑袋一看,立刻慌了手脚,“怎么了丫头?好好的,怎么哭了?”
说着,大手笨拙地帮她擦着眼泪。
程晓星知道,这会儿哭有点矫情,可在他跟前,她什么也不想掩饰,没像从前一哭就强把眼泪憋回去,她很放纵地娇气了一回,抽噎着说:“我觉得害怕。”
“怕什么?”欢愉过后,盛沣嗓音沙哑,更加低沉性感,小心翼翼猜测着问,“跟了我……觉得委屈?后悔了?”
程晓星忙说:“没有!”
“那……”
“你会看不起我吗?”
盛沣听见小丫头委委屈屈地问,心里很迷惑,“看不起你什么?”
她嘟着小嘴儿,嘴唇哭得直发颤,声音也跟着打颤:“我、我第一天就和你这样,你会觉得我太随便吗?”
其实知道他不会。
可刚刚失去了童贞的女孩子,心理上脆弱得不得了,娇气也好,矫情也好,反正就是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肯定,来弥补刚刚失去的一切。
盛沣被她问得心都疼了,揉着她柔裸的肩膀,蹙眉轻斥:“傻不傻?你肯这样对我,我不知道多高兴!你随便不随便,我还不知道?没人比你更好了,别瞎想,明白吗?”
小丫头抽着鼻子点了点头。
他暗叹一声,又听她瓮声瓮气地提要求:“我还想咬你一口。”
他:“……为什么?”
小丫头性子柔,但是从来端庄坚忍,少有这么娇滴滴的时候。今天她满脸楚楚可怜的小女儿态,似撒娇似耍赖:“不知道,就是有点儿恨你。”
“恨我刚刚欺负你了?”
盛沣有点反应过来,毕竟他比她多活了十几年,哪怕没当过女人,也多少了解女孩子的心态,不再对她的眼泪和反常手足无措,反而对她少见的软弱无助很受用。
男人嘛,多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
盛沣固然欣赏程晓星的坚强和主见,但是偶尔,也希望她能软下来,无助而惶然地,只等他来保护。
现在,他总算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暗暗笑了一声,他大方地躺平了身体,哄着她说:“咬吧,咬哪儿都行。”
程晓星:“那我要咬脖子。”
他:“随便。”
小丫头撑起上身,慢慢凑过来。
她发丝先落下,扫在胸口上,弄得他痒痒的。
紧接着,女孩子轻而暖的鼻息也拂过来,她柔软的双唇贴上脖颈间敏感的肌肤,牙齿试探着咬了一下,很轻,一点儿不疼,只是痒痒的。
他还等着她咬下去,谁知小丫头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突然不动了。
“怎么不咬了?”
他揉着她腰间,帮她舒缓着酸痛,低低地问。
她脸上还带着泪,却轻轻地笑出声来,“有点儿舍不得。”
丫头会笑了,还会甜言蜜语逗他开心了,看来那股子委屈劲儿已经过去了。
她笑,盛沣也跟着笑,“还算有良心,知道心疼你男人。”
程晓星双唇还贴在他颈间,没舍得咬,却轻轻蹭了几下。
他痒得直缩脖子,心也跟着发痒,笑着直躲她,“这又是干什么?”
程晓星抬起头,刚哭过的眼睛,更加清明澄澈,直直地望着他,“盛沣。”
“嗯?”
“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儿。”
他当然点头,“放心,对你好一辈子,到我死的那天。”
程晓星是真累了,很快昏睡在盛沣怀里。盛沣看着枕在他胳膊上的那颗小脑袋,不断回味着这一天、这一夜里的每个片段,越想越觉得不真实,又犯傻地掐了自己一下,疼得直龇牙,这才终于敢确定,小丫头真的成了他的女人。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盛沣几乎一整夜没有睡,时而轻轻搔弄下她的脸颊,时而一个人歪着嘴角傻笑。
活了这么多年,他头一回知道,原来现实可以比梦境更美,所以大好的时光,怎么舍得用来睡觉呢?
程晓星完全不知道,这个比她大了十几岁的男人,会傻成这样。
她窝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醒来,发觉自己枕着的不是枕头,而是一条粗壮的手臂,耳边有粗重灼热的陌生的鼻息,她紧张地僵硬了一瞬,然后昨夜发生的一切,都迅速在大脑里回笼。
天呐,她昨晚都干了什么?
真羞涩。
可是……
可是也很甜蜜。
身上还是有些酸痛,她一动,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身旁的男人已经睁开眼,慵懒的声音更显性感低沉:“早。”
“……早。”
温存一阵后,盛沣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让她再休息一会儿,自己要出门。
她问他出门做什么,他有些歉疚地望着她,“买药。”
“什么药?”
他眼神有些闪烁,三十好几的男人,其实也会不好意思,“没想着这么快要了你,昨晚太急了,该预备的东西没预备,你得吃事后药。”
她这才明白过来,脸上一热,拉高被子遮住半张脸,一双葡萄似的大眼清凌凌望着他,“……哦。”
“这药伤身子,我就让你吃这一回。”
“嗯。”
小丫头眼神很依恋,明明就是起床买个药,盛沣心里竟然涌起一阵离愁别绪,很酸很软,舍不得走。他暗笑自己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是个爷们,到现在却磨磨唧唧起来,又把她脑袋揉了一下,他才站起来说:“再睡会儿吧,药店近,我一会儿就回来。”
男女之间,有了身体上的纠缠,会迅速地亲密起来。
爱情这回事,最完美就是灵肉结合。
灵魂的吸引,说得再好听些,也是虚的浮的,看不见摸不着,成不了实体。可肉体的结合不同,水乳交融的过程中,彼此交换体温和心跳,互相听着对方的喘息和呻吟,体味和汗水也逐渐掺杂在一起难分你我……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它们占据着人的五感,像吃饭、像喝水一样,成为最自然却也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程晓星尽管还没能完全享受间中快乐,可也慢慢习惯了这种存在。
当然,她不仅习惯了他存在在她身体里,也习惯了他融入她生活里。
相爱之初,她就对唐老师说过,她不会避讳人,更不会把盛沣藏起来。
相爱之后,她说到做到,先带着盛沣认识了她几个亲密无间的室友,之后也经常叫他来学校接自己,一副坦坦荡荡的神态。
有时候,她心血来潮,也会在初秋的傍晚,拉着他的手,和学校里每一对小情侣一样,慢悠悠在校园操场上压马路;也会让他骑着自行车带她,穿过校园里一道道林荫路;也会拉着他去人挤人的食堂里,对坐在一起吃煲仔饭——饭是两份,汤却只打一份,放在两人中间,共用一个勺子来喝。
盛沣和校园里的男孩子毕竟不同,程晓星虽然低调,但是成绩和外貌摆在那里,也算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他们这样亲密交往,果然如唐卓尔预料,很快引来了闲言碎语。
有段时间,校内BBS上,天天有帖子扒盛沣的身份。他几百万的豪车,他在平州的数栋豪宅,他名下挂着的商铺和餐厅,他的运输公司……最后扒出来他是个三十好几岁,还带个十几岁的女儿的老板,一时舆论哗然,人们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程晓星被包养了。
看着这些帖子,几个室友愤愤然,咬牙切齿要去帮程晓星狠狠撕碎那些不负责任的八卦党,她自己却很平静,看着满屏意味深长的猜测,也不过浅浅一笑,“别管这些了。我和盛沣身份悬殊,不熟悉我的人,多半是要想歪的,这也不怪人家。我们是怎么回事,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
于是风言风语中,她什么也变,和盛沣该怎么来往,还怎么来往。
程晓星从没解释过什么,她坦荡的态度,就让舆论渐渐转了风向。
开始,大家一边倒地骂她是个为了钱出卖身体的人。
后来就有人怀疑,说她明明依旧低调朴素,完全不像攀上高枝的样子。
再后来,大多数认识她的人都表示,这事肯定是空穴来风,她要真做了那些,怎么会跟没事人一样,谁也不避着呢?人家光明正大,就是说明心里没鬼。
舆论这个东西,向来是欺软怕硬的。
它攻击你的时候,你躲躲闪闪,它就当你是心虚,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你若坦坦荡荡,它倒要反省,是不是自己判断失误了。
流言淡下去,程晓星的生活越发甜蜜平静。
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和盛沣有过肌肤之亲后,她看其他男人时的心态也变了。
大学里能接触到的异性,不是同学就是老师,大多数都是斯文正派的。可人家越是斯文正派,越是满脸写着禁欲,她看见之后,就越是忍不住暗暗地想:他在床上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不是也像盛沣那样流氓又大胆呢?
当然,这些小心思只能悄悄藏起来。
真被盛沣知道她遐想其他男人在床上的样子,这小心眼的老男人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
和这男人对峙,打架是不敢想了,毫无胜算;斗嘴也不行,他虽然读书少,但是骚话多,每回一开口,非把她逗得面红耳赤,四处找地缝钻;可就算不打也不吵,她想发挥女人的天然优势,示弱卖惨,这也比不过他的,他那么大一只,明明又黑又壮,然而一旦眼巴巴地望着人,却诡异得又萌又软,让她轻而易举就母性泛滥,他要什么她都给。
自己怎么会那么没出息呢?
样样被他吃得死死的。
程晓星是很要强的人,二十余年的人生,大半时光厄运丛生,命数不堪。
她咬着牙不认输,事到如今,贫穷困顿没让她卑微寒伧;强迫侵犯没让她畏缩怯懦;被恶意包裹的日子里她也没有逐恶而去,依旧初心不改,艰难地保持着最初的柔软与温暖。
她不声不响不慌不忙,连天都赢了,唯独在他面前满盘皆输,却还输得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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