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在城巷里匆匆忙忙的走着,他背上还背着那位女童,不过她已经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了。
夜已渐深,朝歌城内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这秋雪的雪势倒不是十分的大,并不妨碍夜行的旅人,至多是增添了一些景致吧。
“小孩,到了。”白歌说。
“哦······”女童嗫嚅着回应道,眼睛稍微睁开了一半,模模糊糊的望见前面写着“飘一味饭庄”。于是就挣扎着下地了。
两人步行走到庄内,这时因为时候已晚的缘故,里面的人很少,显得有些冷清寂寥。
“一点都不热闹······”女童嘟哝着。
另一方面,白歌对着店小二说,“来一份熟牛肉,蘑菇青菜汤,紫苑枸杞,妙烤羊肉串,再搞几盘平常的冷菜······她吃的钱记我账上。如果再要多点,也任由她。”
“我要吃鱼······”女童在一旁插嘴道。
白歌听罢当即一惊,——看来这小孩虽然记忆全失,但是似乎在潜意识里,还有些对自己从前生活的印象。例如湖边垂钓的老人,爱好吃鱼等。
“鱼?”店小二有些诧异,“我们这里不能陈放鲜鱼,新进的鱼都在昨日卖光了。”
“那咸鱼呢?”白歌复问着,“那就随便上点咸鱼吧。”
店小二诺诺连声,然后告退了。
“咸鱼有什么好吃的。”女童撇撇嘴。
“将就些吧,小孩!”白歌说着,“我们今日来的比较晚了,朝歌城内严令,所有的饭庄、酒肆、茶楼,晚市过后都不得再开。这家饭庄是为了方便给夜巡值事的捕快用膳,极少数指定允许开的。你今日不要折腾,下次带你去逍遥居饭庄,保管让你吃个够!”
女童一听连忙美滋滋的笑着说,“那好,那好。”
白歌又跑去对店小二吩咐了会儿,然后对女童说,“小孩,你在这里安生些,我出去有个事情,片刻便会回来。”
“哦哦,——白歌,你怎么总叫我小孩?”女童忽然哼着气说,仿佛直接称呼她为小孩,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她的轻慢。
“你又没有什么名字,我不喊你小孩,还能喊你什么?”白歌有些无可奈何。
“那你给我取个名字吧,不然这些小二们也要喊我小孩了。”女童嘟嚷着不休。
旁边的小二们看着她那天真的样子,都忍住笑。
“额,嗯······”白歌皱着眉头,思忖了会儿,说,“你看今天外面寒雪纷纷,也是朝歌城里秋天难得的景象,而且你又恰巧是被我先发现的。我看不如就叫白雪吧。”
“白雪,好土的名字。”女童反驳道。
紧接着,女童一拍大腿,激动道,“有了,雪,不就是非雨的意思吗?那我就叫白非雨好了。”
“非雨?”白歌一脸懵神,“哪有取这个名字的,果真要取的话,也得取个加雨字头的霏嘛,就叫霏雨好了。”
“白,霏,雨?”女童一边比划着,一边旋即拍手道,这个更好,这个更好。”
方才来招客的店小二反倒是笑喷了,“哈哈,你们真有意思。霏雨的谐音不是肥鱼吗?以后姑娘家的出去以后,整日给人叫做肥鱼肥鱼的,不是可笑死了?还是再想个名字吧,哈哈······”
肥鱼?——白歌猛然有些惊悟,——这女童潜意识里总有湖泽、大鱼,明显和普通朝歌的孩童不同,看来她果真不是一般人。
不过在当下里,白歌也是附和着笑笑,“既然霏雨不好,不如掉个位置,叫雨霏吧。嗯,白雨霏,反倒更为顺口了。”
女童暗自琢磨了下,为了及肥鱼之尴尬,于是也只好同意了,“好吧,从此以后我就叫白雨霏吧。”
白歌松了口气,边往外走,便知会小二道,“帮忙照应着,伙计!”
小二搭着块抹布,回应的说,“公子只管去办事,这里有我呢。”
·······················
白歌随手拿了几块烧饼,边吃边往城中央的伊尹殿赶去。
这时,风雪吹得愈发紧了,大片大片的飞落下来。
朝歌城原属于中原地带偏西侧的区域,并不是很靠北方。冬天雨雪纷飞是自然的景象,但是秋天里如此的大雪呼啸,却是极为罕见的场景了。
白歌料想着明日便要赶往城外军营报到,所以愈发感到时间紧迫,也顾不及自己随身并没有带着雪伞,便直接在夜深雪急的街巷里飞奔起来了。
大约到了子时,白歌终于来到了伊尹殿的旁边。这时他几乎快成了个雪人,通体衣袍都被雪给落满了。
白歌在外面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袍后,赶忙走进了伊尹殿中。
殿内灯火通明,两个巨大如同天柱的蜡烛,放出熊熊不息的火焰,侧立在伊尹的巨型石像两边。
伊尹是商朝的开国重臣,又兼有通天彻地的神法仙术。所以在他死后,商朝一些极为推崇他的巫师们,便修建了这座伊尹殿。大概是为了福荫伊尹的灵气,以此为朝歌城中的人占卜。
尽管夜近午时,外面又风雪交加。但此时伊尹殿中还是有三四十位前来占卜的人,还有七八位在一旁值事的祭司和巫师。
白歌走上前询问自占自卜的石室是否还有空缺。那祭司认得是白歌,便引他到了东侧的石室。
“里面有位新来的老巫师,脾气有些怪。”那位祭司知会一声,然后又走了。
白歌悄然道谢后,亦步亦趋的走向那间石室的门前,轻轻的叩响了石门。
“进!”里面苍老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
白歌一听,这声音如此的悠扬深邃,不可揣测,便知这应该是一位久居祭台的老巫师了。
白歌口中应答着,推开了石室的门。
只见一位苍然的巫师,戴着黑色的面具,颓然的盘坐在竹席上,全身都由一袭大黑紫袍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看来他的精气神似乎不见得多好。
“拜见老巫师。”白歌拱手道。
“生辰八字呢?”老巫师说。
白歌连忙从怀中掏出比干丞相的信纸,双手奉送给他,“不是本人的,怕是也没大碍吧。”
“无妨。”老巫师淡淡的说,又轻瞥了眼信纸的内容,自顾自言的说,“这个人的运势好算。”这样说完他开始口中喃喃不休的念动着咒语了
“你去后面的占卜水坛面前,看到有一筒竹简浮上来,你拿完就可以走了。——从后门走。”老巫师吩咐着。
“嗯嗯。”白歌在旁边点点头,刚想往后面走时,忽然发现老巫师的后背下面的衣袍里,露出了一点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
白歌边佯装作很自然的向后走着,边小心翼翼的向老巫师的身后瞄去。走到了后面,他看到更清楚了,原来竟然是一条······
——狗尾巴!
白歌心间一震,万分惊悚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