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火堆旁，其他人都已经离开，或许他们已经进入了梦乡。现在只剩下了加瑞特和他的好友在一问一答，以及旁听的兰妮。
他们三个人都躺在地上，弄脏的衣物明天可以到萨罗去清洗，而一切隐瞒都不再需要的坦然让所有人都无比放松。
加瑞特似乎在得知这个家伙并不是故意，而是不清楚律法的细节后也接受了一切事实。反正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定罪是不可能的，别人不说，自己的老师就会第一个跑去赦免他。更何况这家伙身为王国守护的老头子和他的哥哥异常地宠他，以前自己搞不清楚为什么，现在自己懂了。每个月为自己的行省贡献那么多金币，换作自己是大公的话，自己也会这样宠着他。就算自己能找到一个最高大法官来起诉他，但王国守护执法权等同于最高大法官，如果他被定了罪，在律法规定中，三个同级别审判者可以推翻这个裁决。
加瑞特数了数指头，发现能赦免这个家伙的人真多。
本来以为自己至少还能将他打一顿，但现在事实很清楚了。这家伙将圣骑士的实力隐藏在自己酒囊饭袋的伪装背后，所以连这个方式也可以省了。
骂他？谴责他？
他是所有人当中脸皮最厚的，别人当着他的面羞辱他是王国最大的耻辱他也照样呵呵一笑说句谢谢，自己那点卑微的口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所以不如趁这个机会利用他的内疚挖出他所有的秘密。
“什么时候成为圣骑士的？”
“嗯...我想想，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大概比菲利普早半年吧。他那年是12岁，我应该是11岁半吧。”
“11岁的圣骑士？你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没有特意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多少人知道？”
“你说哪方面？”
“圣骑士，还有阴影。”
“阴影的话，维琪，菲利普，门罗多少猜到一些，现在你，四个人吧。噢，对了还有我的老头子和我的哥哥妹妹。圣骑士的话么，知道的人就多了，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人外还要加上我的姑姑，布伦特，费格，玛蒂尔达，托罗，菲利普的老爹。当然这两样的话兄弟会还要加上安格拉，艾莫斯和你旁边那个蠢货。”
听到老板的咒骂，兰妮只是莞尔一笑，她无所谓。在这个人身边的这些日子里，她学会了他身上最大的优点------不要脸。
但加瑞特却不高兴了，他坐了起来大声吼道：“这么说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是吧？针对我是吗？”
看到好友没有任何反应后，他又躺了下去，继续自己的发问。
“维琪为什么会帮着你隐瞒？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配合会那么好？”
“哦，这个啊。”
“你也知道，她从小就跟在我的姑姑身边学习。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和她从小就是打到大的。我对她，她对我每一个习惯和应变都了如指掌。”
“谁赢得多？”
“你想什么呢，我十一岁就是圣骑士了，不要说我，就连菲利普她也打不过。”
砸了咂嘴，加瑞特在心里估算着自己和真正天才的差距。
“泰奇尔森林的是你吧？”
“对啊”
“你那天蒙面干什么？你又不知道我会出现。”
“我为什么要让那只夜莺知道我是谁？我去救她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要跟她那么亲密分享秘密？”
“可那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在费兹克的所作所为，她会被斐达克扣押吗？”
“所以我去救她了啊。”
“那你至少要跟她说一句抱歉。”
“可能吗？又不是我叫她去斐达克的，我也没用剑顶着伊格戈莱的脖子强行要求他扣押那只夜莺，杀死安特罗尼塞也等于帮了她大忙，她应该对我说谢谢，而不是我对她道歉。”
“你的逻辑始终会让我耳目一新。”
“谢谢”
这时候没有听懂的兰妮开口了。
“什么夜莺？你们在说谁？”
她的老板以一种平淡的语气回答了她的问题，但这个平淡的回答让她感到震惊，并感到这里信息太多，她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说一个字。
“就是星耀那只最大价格最便宜的夜莺，珊妮诺曼。”
“那可是你的未婚妻，你到底跟她有什么仇？”
“就是这一点啊，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凭什么娶她，她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为了她毁了一生的幸福？”
“可你去尝试过了解她吗？据我所接触下来，她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并且人也很漂亮。”
“我凭什么去了解她？她是什么东西？”
“你总是这样，从小你的口头禅就是我凭什么，你凭什么，她凭什么。”
“谢谢”
加瑞特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这时他注意到了好友一身的骑士服。
“你为什么穿着神殿的骑士服？还有刚才你好像从萨罗方向飞来的？”
“对啊，我本来就是神殿骑士呀，这你不知道吗？”
加瑞特再次翻起了身，他没好气地问道：“我该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说我该知道你是神殿骑士吗？”
然后他又继续问道：“为什么你会不在意别人说你什么呢？”
克里转过头，奇怪地看着好友。
“我需要在意别人怎么说我干什么？他们的嘴巴长在他们的身上，况且这时我刻意制造给他们看的假象，他们说得越多，越恶劣，我就越开心。”
“那为什么你要制造这种假象呢？”
“因为麻烦。现在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神殿的事情，兄弟会的事情，就连布伦特这个老混蛋也开始对我指手画脚安排我做事。”
“说实话平时不在维奥莱特呆着我很内疚，但我至少知道我自己还是在为王国，在为维奥莱特，在为萨罗出力。但如果有一天别人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们会怎么说我？维奥莱特的士兵们，平民们会怎么看我？”
“你看，他一个圣骑士，连自己家都不顾，那好歹也是自己的领地，整天在外面跑，为这个为那个的，只有维奥莱特他是抛弃的，他都这样，那我们为什么要为维奥莱特拼上自己的生命呢？”
“他们不清楚，但我很清楚。城墙上有我老头子一个人就够了，连米歇尔站在那里都是多余的，我姑姑更是整天研究魔法，几乎很少去墙那里了。”
“如果我被利维奥这个姓氏绑在墙上，不是浪费生命吗？”
加瑞特听到好友的话，心中非常感叹。利维奥的姓氏带给他高贵的身份之外，也带给了他一道与生俱来的无形枷锁，治安官很清楚，如果哪一天人们知道了他是圣骑士的事实，那他也将像他的父亲，兄长，姑姑那样被牢牢绑在永叹之墙上，尽管事实上抵御兽人的攻击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圣阶。
他又开口问道：“为什么第一守护布伦特会要求你做事情？他难道不知道你有那么多事吗？”
“因为该死的强加的职责。被封为王国守护的并不是菲利普一个人，我是第七位王国守护，只是因为我的情况特殊，没有公布而已。”
“我告诉你加瑞特，你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圣骑士。布伦特这个老东西不是好人，他会利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强行要求你为王国做事，你以后要远离他。”
“而且你知道吗？这个老东西要我做事一个子都不会付的，他只会用满口的王国荣耀，守护职责之类的废话来绑架你。”
加瑞特听到好友的吐槽，他觉得似乎眼前这个混蛋才不是好人。为王国做事不是应该的吗？还想要酬劳？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你是圣阶的刺客吗？那个突然消失的技能是谁教你的？你的老师也是圣阶吗？为什么那天在泰奇尔森林你不用突然消失呢？如果你用了我想可能他们三个人都回不去了。”
“对啊，圣阶的刺客。我并没有老师，是自学的。至于‘迷雾’，那需要你对刺客的隐蔽练到极致后，到达圣阶所能感知到的一个类似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子位面吧。而当你感知到这个特殊的子位面之后，就自然而然能够随意在两个世界之中切换了。”
“至于泰奇尔森林，一开始我没用，是因为我怕你看到，联想到一些什么。但最后为了任性的维琪，我还是用了，你没看到吗？”
“没有，没看到，可能那个时候我忙着集中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去对梅根造成伤害吧。”
“那你现在还是圣阶吗？圣阶之上还有吗？”
“现在还是，不过离那层透明的纸不远了。圣阶之上肯定还有其他的，至于是什么我还不知道，要等我打破那层纸才清楚。”
“什么纸？”
“没什么，你到了那个境界附近就会知道了，现在没有办法形容。”
“那你现在算不算是最强大的生命了？”
“当然不算，你想什么呢？你见过深渊那七位原罪君主和深渊之王达塞琉尼斯吗？”
“那是什么？”
“深渊的七位原罪君主以所有生命的七种原罪为力量，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暴食。如果人类身上这七种罪恶越大，他们的力量也会越强。”
“而在他们之上，则是深渊唯一的王者达塞琉尼斯，这个野蛮混沌的孽种统治着整个深渊，所有的生物都要向他低头。”
“这八个角色可都是神，具有神格的神，他们的力量强大到能利用特殊的规则去打破两个世界之间的隔阂，强行将两个世界联系起来。而神殿所守护的四个裂缝封印便是这些孽种制造出来的。”
加瑞特吃了一惊，他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隐秘。原先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深渊现在通过他的好友亲口告知，而且强大无比，甚至是神。这让他不禁为封印的安全担忧起来，害怕封印被破坏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听到好友诉说的担忧后，克里笑了笑，为加瑞特解释起其中的细节来，并让他安心。
“封印被冲破过，一直被冲破，但由于裂缝都太小，过来的深渊生物数量很有限，应付起来很简单。冲破后没多久这场暴动就会被镇压，随后被重新封印。”
“至于你所担忧的那八个东西，你放心吧，他们过不来。因为位面规则不同，深渊所能承受的力量极限远不是这里能比的。如果那八个东西敢过来，也会是投射自己的镜像或者封印了自己力量之后过来。而位面对于不属于它的生命特别严酷，只要到达圣阶的外来力量，它一律会用天谴之力将它们消灭得一干二净，这是规则，恒久不变的规则。我们去深渊的话也属于是外来生命，但我们的力量弱小，而且深渊所能容纳的力量顶峰大，所以就算我拥有了神的力量过去那里也不会遭受天谴。”
“但是，这里所能容纳的个体力量顶峰很小，估计只要我打破那层纸就会遭到这个下场。所以到时候要你帮忙在我上面顶一下了，我知道你不怕天谴之力。”
笑着答应了看起来怕死的好友，他发现兰妮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看到自己的好友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了她身上，加瑞特知道，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并不是表面上所伪装出来的那个不堪的人。相反，在他那张没有遮拦的恶毒嘴巴和不讲理的性格之下隐藏着一个纯净的灵魂。
示意好友自己先睡了，他们结束了今天的讨论，两个人都怀着笑容睡去。
第二天的清晨，当兄弟会的所有人醒来的时候，他们发现昨天来到的老板与他的助手兰妮、那个监察署的小伙子加瑞特一起在草坪上过了一夜。而昨天还隐藏在面具背后的真容此刻毫无保留地出现在每个人的眼中。
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岁数差不多跟旁边的加瑞特一样大。他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如果不是因为整齐的五官还能给人留下印象的话，那这身打扮放在人群中绝对是一个很普通的存在，任何人见到他都不会想到这是一位强大的圣骑士。
谁也说不清平时他在公众场合所表现出来的放荡究竟是一种完美的伪装，还是他真实内心的写照。如果不考虑他是将这个庞大组织一手建立的人物这个因素的话，只是单单看他现在的行为动作，绝对会让人相信，这个人从内心里就已经开始腐烂。
虽然此刻的他正在熟睡------那从口中滴下的口水正在一颗小小的青草上附着。但就算是普通人最为平凡最为单纯的睡眠，他也能露出这种猥琐的笑容。当然，除了猥琐的笑容外，他的手很不老实地在旁边的加瑞特身上乱摸，这一切都很让人怀疑究竟此刻亲爱的老板究竟在做着什么样的美梦。
在场的所有人，当然除了还在沉睡的兰妮以外，都是第一次见到老板的真容。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容，对照着他的过往，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涌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要承担起这么多的重担？
在所有人都整装待发后，他们安静地等着这三个人的苏醒。而他们的等待并没有多久，在兰妮醒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等待他们之后，她马上叫醒了身边的加瑞特。
而兄弟会的首领是被一击响亮的耳光扇醒的。当他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询问自己的好友为什么打他时，加瑞特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告诉了他原因，但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小伙子面容上的愤怒。
“你睡觉的时候在摸我，而且你知道你嘴巴里在喊谁的名字吗？你这个人渣。”
“谁的名字？”
“安娜！”
“......”
车队重新启程后，经过半天的路程，当月的物资终于到达了萨罗。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加瑞特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并不像自己原先想象中一样是一个遍布教堂、庄严神圣的地方。相反，萨罗充满着浓浓的市井味道。
“萨罗大致上分为两个部分，外围和内城。”一路上被加瑞特拒绝同行的克里趁着对方的注意力被周围的一切吸引的机会适时地当起了临时的主人，为他第一次来到的朋友进行讲解。加瑞特注意到他又将面具重新带了上去。
“这里就是外围城区，如你所见，这里与普通城市并没有什么分别。甚至繁荣的程度上高于一般的城市，比如费兹克的商业氛围就比不上这里。”
“外围是商业区、住宅区、生活区的集合体。这里居住着大约五万的人口，绝大多数都是虔诚的信徒或者是神殿人员的家属。”
“而对于这里的管制并不与王国其他城市保持一致，基本上，萨罗性质上属于一个自治城市，王国的律法在这里能起到绝大部分的作用，但仍有些许不同。”
“比如这里对于酒馆有很高的限制，外围城区的普通人除了在晚上7点到10点这个时间段内允许饮酒外，其余时间酒馆都处于关闭状态。如果哪个酒馆胆敢违反这条规定，将直接被驱逐出萨罗。而对于神殿的工作人员来说，无论是祭司也好，主教也好，神殿骑士也好一律不准饮酒，除了每个人一周中自己轮休的那一天。”
“萨罗的外围城区在这几年中发展非常迅速，由于地理上的优势，背靠默西河源头的这里渐渐成为了王国内陆贸易的中转站。随着来往商队越来越多，这里的货物流通也成为了连星耀都无法相比的地方。”
“许多在星耀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斐达克出产的高品质武器，护甲，盾牌，维奥莱特出产的魔法物品，默西河最新鲜的水产，帕莱塞德的水果等等你都能在市集上看到。”
加瑞特看着这一切。就如好友所介绍的那样，热闹的市集上人群攒动，各种新奇的、他没有见过的东西引入眼帘。小摊上基本都是以新鲜的水产及水果为主，蔬菜以及肉类却很少看到。
他开口询问好友，为什么这里距离王都并不远，而蔬菜和肉类却数量很少。
“这里的土质太湿，除了玉米外其他产物都不适合种植。而流通方面，斯培距离这里实在太远，而路程运输上的高昂成本让商人也不愿意做这个生意。当然，蔬菜肯定也是有的，但价格相对来说比较高，有些甚至比肉类还高，这样普通的人家望而却步，他们宁可去选择水果，这里的水果既新鲜，价格又低廉。”
“具体原因就是距离这里比较近的帕莱塞德对种植的策略上一直有些问题，当地农民似乎都愿意选择种植大量的水果，当然你也不能说他们这就是错的，毕竟帕莱塞德的水果与小麦一直是王国首屈一指的。而那里所有产出的新鲜蔬菜都会被帕莱塞德自己内部消化掉，不太会流通至萨罗，除非价格高。”
听着好友的解释，加瑞特点点头。
在一路的详细的讲解后，商队终于来到了它的第一个目的地，外城区的神殿后勤仓库。
面对一位神殿老牧师的热情迎接，兰妮上前热情地上前致以问候。而加瑞特则跟在兰妮的身后，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嗨，塞顿牧师，又见到您了。我们这样频繁的见面会不会让您的太太感到愤怒？”
面对兰妮的调侃，这位名叫塞顿的老牧师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看着眼前这个岁数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小的女子焕发出了笑容。
“小兰妮啊，话不可能乱说。你这样会被人误会的，我一个老头子是无所谓，可是你还没嫁出去，不要破坏了自己的名誉哟。”随即，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开始张罗兰妮的终生大事。
“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仅仅三十五岁就成为了主教，而这个年龄似乎正和你相符，你看有没有兴趣见一见？”
听到这里，兰妮马上收起了之前的嬉笑。她知道必须马上谈正事，不然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最后不得不见一下老牧师口中的人------这种事情发生过一次，她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好了，塞顿牧师，正经事要紧。这是这个月的金币，装在后面的三辆马车内，一共十四万七千枚金币，麻烦您派人点收。另外还有十辆马车运载着从斯培所购置的蔬菜以及肉类，当然是按照您的要求配置的，也请您派人点收。”
“当然，虽然您知晓，但我义务再为您重复一遍。这是商会三月份的收入，边远行省的金币并没有计算进去，所以数额上要比上个月少很多。”
“另外，麻烦一下您将所有以往诺拉德商会的运送详细给我身为这位小伙子看一下，作为商会的内部统计人员，他的职责就是检查一切的账目，以防止商会出现内部的蛀虫。”
老牧师笑呵呵地回答：“一切都是你们诺拉德商会捐赠的，教皇多次说过要对你们保持感激，所以以后你再也不用每次都解释啦。”
随后他向加瑞特招了招手。
“小伙子，跟我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