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整整三十多个手持马刀的人拦在车队面前时,加瑞特感到了紧张。
普通状况下,这种规模的袭击者并不会让他到有任何一丝的担忧,但是此刻整整二十五万枚金币的压力正让他喘不过气来,心中对于金币可能会丢失的忧虑被越放越大。
但当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却看到了没有任何一丝担忧,甚至充满着好奇眼光的兰妮。
“你怎么搞的,对方手里的武器你没看到吗?”
仿佛被加瑞特的声音所驱动,她并没有理会忧心忡忡的治安官,径直走到了车队最前方------在那里,自己的伙伴们已经与这伙来历不明的人开始对峙。
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正向自己走来,为首的匪徒发出了阵阵怪笑。原来这个车队不仅有大量的货物,更是有女人。
此时兰妮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而强烈的身高差不得不使得她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愚蠢的、不长眼的废物。
“通常情况下我会很有礼貌地去与陌生人沟通并聆听他们的诉求。但是很显然,你们带着武器又阻挡在我们的面前,所以请原谅我的直接。”
“该死的蛆们,这是诺拉德商会前往萨罗运送的车辆,将你们肥胖的身子挪开!”
高个子首领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很漂亮,甚至比自己新的首领更漂亮。他已经尝够了漂亮女人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不能动手将她们以武力弄上床去的苦头,现在他只想为所欲为,将这个车队所有的财富和眼前的这个女人归属自己所有。
自从新的首领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时,带来的不仅仅是强迫性的地域上的迁徙,更是将他们每次不多的收获抢走一半。虽然首领很漂亮,但她偶尔显露出来的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特征与强大的实力让他们感到害怕。这也让高个子感到深深的烦躁,不仅仅是因为原本属于他的权力被夺走,更是因为金币的收获变少了,而且面对这个女人的无力感让他感到挫折。
而眼前的女人不同,她带来了大量的货物,这一点从这连绵不绝的车队上就可以看出来。而随车的二十几个人更是在人数上出于绝对的劣势,这让他长时间被压抑的男性尊严终于得到了爆发。
很明显这个车队携带着巨大的财富,自己只要做完这一票就再也不用在刀口上讨生活。而将这二十几车货物处理完之后,他就带着这个女人享受富贵去了,远远逃离这个附近只有神棍们所聚集的地方以及那个非人类的首领。
所以当眼前这个女人在自己眼前摆出一副装模做样的姿态企图将自己恐吓走后,他咧嘴大笑。
“诺拉德商会是个什么东西?小妞,不用急着这样盯着我看,在我将你们的货物全部抢走后,晚上的时候你有足够的时间来看我,因为你以后的归属都是在我的床上。”
听到高个子的发言,他身边的人都露出了不约而同的失望之色。看起来他们原来的首领并不打算跟他们分享这个眼前漂亮的女人,但好在这么多的货物在被处理之后可以换回大量的金钱,足够他们找很多女人。
于是看着眼前这群人露出邪恶淫荡的笑容,兰妮也不再客气,自己已经警告过他们一遍了。看来兄弟会在这荒郊野外的名声并不响亮,所以一个榜样必须被确立。
于是她退后几步,躲到自己车队的护卫身后。随后在她很明确而又不间断的指示中,这些退役的军人们开始了雷厉风行的行动。
“拔剑!雷德斯,约翰,米尔,亚里斯正面冲锋!”
“拉罗小组左翼跟上,迅速包围对方!”
“奈尔逊小组右翼牵扯,攻击,形成拉锯!”
“加瑞特机动,负责缉捕逃跑人员!”
冲锋?包围我们?在高个子听到眼前这个愚蠢但漂亮的小女人发出的命令后开始哈哈大笑。
这个小女人真有意思,二十几个人还想包围我们那么多人?听她的口气,学那些当兵的还学的真像,既然她要玩打仗的游戏,那自己就让她体会一下现实的残酷好了。
在高个子的笑声中,这样拦路的匪徒都哄堂大笑起来。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对面似乎并不是在吓唬他们或者不切实际的玩战争游戏,而是真的全部都提起武器向他们冲了过来。
在一瞬间,两股队伍交锋了。而正面冲锋的四位兄弟会成员在一瞬间就给予了对方沉痛的教训------他们挥出的第一击就收割了两条性命,并将另外两个目标致残。
残酷的军旅生涯教会了这些老兵们战争的无情,所以在面对敌人时,他们都会在一瞬间争取以最快的方式结束对方。在他们本能的思考中,一切都以最小的代价让敌人失去战斗力为前提。
而经历过多场战斗的他们都很清楚一点,要时刻保存自己的体力。所以当你能用一个直刺将对手穿喉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去发力劈砍对方。而自己的体力用尽的时候,就是一个战士殒命的时候。
而反应过来的劫匪们都惊恐地发现这群人都是冷血的机器,他们配合默契并神色冷漠毫不留情。正前方完成第一波冲锋的四人组在果断地解决了敌人后,开始了一连串让他们无法抵抗的配合。最左边和最右边的两个人负责为自己和里面的同伴抵挡攻击,他们什么事情都不干,只负责防御,而正中间的两个人则对劫匪展开了动作精密而又毫无赘余的杀戮。
他们完全不负责防御,因为他们很清楚,当敌人的攻击来到自己面前时,左右两边的同伴会为自己阻挡掉。而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在交战的每一瞬间都体现的很清楚------当劫匪的马刀越过刚刚被杀的同伴向对方劈砍过去时,对方眼睛都不眨一下,而是干净利落的将手中的武器送入自己的胸膛再快速抽出,而自己手中的马刀却被旁边的人成功格挡下来。
这四个人就像一个运行顺畅配合精密的组合型工具,比如马车的车轮那样,当底部的轴轮随着马匹的前行而被带动时,就会在瞬间带动旁边的车轮。
而左边的那五人小组则分的很开,但他们的行为更加让人害怕。他们丝毫不用顾及一些什么,只负责无情的砍杀,将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变成血淋淋的尸体,而当一个劫匪因为幸运没有被杀死时,则会遭遇到他们冷酷的补刀。与战场正前方四个人不同之处在于,这五个人并不紧密,而是分散开,形成一张包围的大网,慢慢将劫匪的队伍往右边驱赶。
右边的那五个人行为更加诡异,他们不杀人,只负责瘫痪对方。劫匪的腿成了他们严重唯一的目标。在防御自己的同时,他们会在下一秒将武器与对方的腿形成亲密的接触。并且他们在不断的慢慢后退,似乎有意在这边为对方留出一条出路。
当战斗进入到一分钟后,踩踏的情况开始出现了。左侧的无情杀戮让劫匪的队伍开始向右边倾斜,而右边众多因为腿受伤导致瘫痪在地失去抵抗力的人则让慢慢移动过来的劫匪开始一个个摔在地上。
看到这个情形的出现,兰妮面不改色开始发布一连串的命令。
“拉罗小组不变。”
“奈尔逊小组收网!向右侧包围”
“雷德斯,亚里斯分散向两翼靠拢!”
“约翰,米尔不变!”
在她一系列的命令发布后,小小的战场达到了高潮。原本位居右侧的五个人开始有意识向后侧进行分散,他们将整个团队阵型分成了一张包含两个方位的大网,而原先正前方的冲锋队伍则开始向两边进行分散,将这张网原本因为右侧的迅速扩张而出现的遗漏位置补上。而左边有序并高效的收割仍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慢慢的,地上的尸体开始越来越多,血液将原本绿色的草地染成一片红色之地,仿佛一种对着自然母亲虔诚而狂热的献祭仪式。
看到差不多了,原怒潮军团的幕僚发布了最后一个命令。
“拉罗小组冲刺!”
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原本在左翼进行高效杀戮的五人小组开始像发疯一样对着敌人进行疯狂的斩杀。他们不再爱惜自己的体力,一击击仿佛汹涌着无尽之力的砍杀对着敌人当头劈下,并且他们开始将自己的队伍位置迅速前移,在一阵勇猛的压力下,全部的劫匪队伍开始奔溃。
加瑞特看得目瞪口呆。
从一开始精密的布阵开始,整个战斗都进入到了兄弟会的,不,确切说是兰妮的计算之中。每一个步骤,以及后面会造成的效果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而在战场有了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后,这个可怕的女人又会将这个变化的局面作为自己下一步行动的开始而向对方施以更大的压迫,最终导致对方的全面奔溃。
从一开始正面的僵持,左边的驱赶,右边的牵制开始,她精心计划将整个劫匪队伍从左向右进行挤压,并在右边刻意制造下形成了混乱的踩踏。在遭到踩踏的劫匪发出的哭声与喊叫中,兰妮开始将对方混乱的队伍进一步挤压并形成全面包围的态势。最后,她命令左翼开始制造对方心理上和队形上的全面奔溃,一举取得了眼前唾手可得的胜利。
他看着身边的兰妮,心中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但兰妮的眼中却不是充满崇拜的加瑞特,她看着战局,露出了些许不满。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仅仅十四个人的队伍绝对不足以将对方一网打尽。胜利是一定的,但当对方溃败的那一刻来临,大逃亡的局面势必也会来到,但自己人数上的劣势绝不能保证这个包围网中没有漏网之鱼的出现。
所以她的战略计划中设置了一个机动的追赶者的位置,而那个本该负责追赶冲破包围网的人从战斗开始就一动不动,自己原以为会因为临时的战斗而听从自己的命令,现在想来,她错了。
她的眼中现在出现了一脸崇拜的加瑞特,看着傻乎乎看着自己的治安官,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给您泡杯茶去?”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加瑞特听到这句话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女子盯着自己询问的表情,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而对方下一句的到来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好看吗?精彩吗?还记得你负责什么吗?需要我给你泡杯茶慢慢观赏吗?”
瞬间反应过来的加瑞特羞红了脸,他马上跑向了正在溃散的人群。在一个一个的雷击之下,正在逃跑的人也都倒在了地上。
整场战斗就在这短短时间内结束。当高个子跪在地上看着自己身边的尸体以及俘虏,和已经被全部染红的带着碎肉的地面时,他彻底奔溃了。
原先以为的肥羊在一瞬间变成了可怕的猛兽,而原先自以为猎人的他们也在一瞬间沦为了被屠杀的家禽。
看着原先仰视着自己,本该露出柔弱无比的表情求饶的,计划中沦为自己玩物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所有同伙的面前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一切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商队,从看着满地鲜血而没有任何反应的表现上,自己就应该明白了------这群人是见惯尸体的,对待杀人就像杀鸡一样的恶魔。而娴熟的战术配合以及利落的杀人手法更是表明了自己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要不是前段日子碰上了一个并非人类的女魔头和她的情人,硬是将团伙中的所有财产强行拿走一大半,并且逼迫着所有人跟着她来到这里重新建立巢穴,自己为什么会放着原来那好好的地方不要,而跑来这个鸟不生蛋之地?
又怎么会今天好不容易发现一条肥羊的情况下碰上了这么一群人?
到了如今,他只能投降保命。
加瑞特在暗自心疼。原先不了解的他经过这几天的同行终于清楚了这些退役军人的节俭,而在去往萨罗的路上,这些囚犯的三餐的问题他们肯定不会负责,到最后自己终将会承担一切。
他猜对了,兄弟会的确不会负责这些人的餐饮花费。但他没猜对的是,兄弟会也不会让他负责。
当下面的人上前询问指示时,兰妮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
“竖立一个榜样。”
一旁的加瑞特马上就听懂了是什么意思,经常在老鼠窝中出没的他立刻认出了这是一句黑话,意思为:
用他们的尸体告诉别人,得罪我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急了,马上开始与兰妮大声争论。
“你干什么?他们已经投降了,没有战斗力了。难道这样也需要杀死他们吗?萨罗不远了,我们把他们带去那里,他们路上所吃掉的食物我会跟你结算的。”
听到治安官的大声咆哮,兰妮愣住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正直与纯洁,但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那么天真。
于是,她第一次跟加瑞特翻了脸,为了这群可怜又可恶的,瘫坐在地上求饶的废物。
“你别那么天真了,他们做了什么你没看到吗?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以杀人抢货为生的劫匪!”
“你今天饶恕了他们的性命,天真的以为他们从此会改过自新?别自欺欺人了!蹲完牢出来,他们还是会像今天一样去杀人抢东西,下一个碰到的商队你敢保证拥有我们这样的身手,会全身而退吗?!”
听了她的话,加瑞特在心里知道她说的很可能一切都是真的,但治安官的教条告诉他面对已经手无寸铁已经投降的罪犯,这些作恶多端的人拥有获得公正审判的权利,也拥有获得第二次机会的权利。
“这一切并未发生,或许在未来你是对的,或许他们仍旧会作恶。但是律法的存在与审判庭的存在就意味着对于世间一切的罪恶只有它们才拥有定性的权力,你没有,我也没有。”
兰妮发出一阵冷笑,治安官的言辞在她看来是如此的幼稚。她决定借此机会给这个年轻人好好上一课。
“搞清楚一点,加瑞特。”她拉着治安官的手臂,指着四周问:“这是哪里?审判庭在哪里?”
“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个荒郊野外实行犯罪?而不是选择人群更多,更热闹,钱袋更饱满的市集里?因为这里没有你说的审判庭!没有律法!没有治安官!”
“为什么他们选择这里?是因为他们厌恶律法,律法在他们的眼里是阻碍他们成为富翁的绊脚石,过往的商人在他们的眼里并不是一条生命,只是一条待宰的肥羊!在这些人的眼里,当商队出现的时候,马车上的人就已经全都死光了!他们的工作职责是把出现在眼里的货物搬回去,而当有人阻碍他们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会把阻碍他们的人当成什么?会当成享受律法保护的人?别做梦了!他们会把对方当成一只鸡!一只力气大一点的鸡!”
“我再告诉你一点。”
“你很清楚这些马车是去哪里,车上的东西是作为什么用途。今天他们敢抢这些马车,而我们如果胆敢饶过他们的话,就是告诉全王国所有罪犯,兄弟会可以抢!尽管抢!失败了他们也不会杀你!荒郊野外的也没有治安署来关押你们!所以这是一笔不会赔本的买卖!”
“上去抢啊,抢的过,我们发财了。抢不过,跪下投降就好!在这样的局面下,你有没有想过兄弟会怎么办?萨罗怎么办?维奥莱特怎么办?!”
“现在抢不过,是因为我们有二十人。下次他们吸取教训,带五十个人。好,我们努力奋战,又击退了这五十个人。但出现损伤的那一刻,是你来面对这些兄弟的家人恸哭还是我?这还不算什么,我们是军人,在入伍那一刻开始,我们这一生就准备为事业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但是!当第三次他们带来一百人的时候,噢噢噢噢噢,千万不要怀疑,肯定会,必然会。我们运送着成千上万的金币!”
“来一百人的时候,你认为还会抵挡得住吗?!”
“我们死了也就死了,但是当月的萨罗和维奥莱特怎么办?!你说啊!从去年开始,萨罗和维奥莱特就彻底不依靠王国了。如果哪次运送出现了状况的话,这两个地方的人等上半个月发现事情不对,再花时间跑去王都求助。好,财政署一定会特批下来,但是我问你,财政署哪里去临时抽调这么一大笔钱?早已经习惯了没有这两个地方支出的王国,早已把原本的这部分钱投入在了别的用途上。你叫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再去哪里找这么一大笔钱来?是你捐还是我捐?”
“这两个地方有余粮储备,没问题,坚持一个月可以。但是牺牲战士的抚恤金怎么发?你告诉我加瑞特,你告诉我!”
咆哮声越来越大,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的方向。在兄弟会的退役军人们记忆中,兰妮从未发过如此大的火,一向温柔妩媚的她一向以特有的方式对待别人,虽然对于她的温柔别人都感到很恐惧,但像今天这样的兰妮,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
听到下场的囚徒们开始发出更大的响声,求饶声,哭泣声,咒骂声覆盖了整个区域。当兰妮咆哮中的“兄弟会”三个字传入他们耳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了结局。高个子很后悔,他怎么会碰上拉朗兄弟会的马车,要是提前知道的话,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抢啊。于是在这辅天盖地的求饶声中,他用尽生平所有的力量,发出了吼叫。
“我不知道你们是兄弟会啊,我知道了我也不敢啊。请绕过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是我的老大威胁我这么干的,对,就是她,那个女人不是人类!我们不敢违背她啊!!!!”
说出这平时连自己都不信的荒谬言论,高个子只得到了转过头来的兰妮冷冷的四个字。
“去你M的。”
加瑞特低着头,他此刻不敢面对兰妮。在心中短暂的思索过后,他发现这个女人说的都是对的,他不敢,也不愿去面对刚才这些话中的假设,哪怕它们仅仅是假设而已。
看着眼前的加瑞特,兰妮叹了口气,恢复了平时一贯的温柔。
“走开吧,离开这里一会。在前面等我们。”
低着头,走过囚徒身边的加瑞特再也没有理会嚎啕大哭与呐喊的声音,他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看着这最后一丝希望也离自己远去,高个子高声的咆哮从求饶转变成了恶毒的诅咒。
“死杂碎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终将一死,到时候我在深渊等待你们!”
回应他的只有女人没有情绪的低语,那是对他们最无情的宣判。
“利索点,还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