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胜、谢晓富气喘吁吁地赶回人境第,将神像流血、枯井鬼脸的真相一一道出,这让沈冰、钱婷和胡非狐等人更加坚信——童谣杀人案的真凶并非女鬼,而是隐藏在暗处的人类!可是,真凶为何要通过装神弄鬼夺取人命?又为何要冒认20年前死在鬼坑的女探险队长装神弄鬼?还有,真凶怎么会得知20年前鬼坑出现过的恐怖童谣的具体内容?真凶又是怎样制造女鬼杀人的离奇案件的?胡非狐越想越蹊跷,越想越心寒。
“姑且不论凶手是谁,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明确推定的,那就是——凶手的最终目的,是恐怖童谣里提到的‘宝盒’——‘宝盒脏,欲无殇,赎罪赵王岗’。”沈冰的分析如手术刀般刀刀见血,直抵要害,“我推断,凶手制造恐怖连环杀人案,就是希望通过女鬼的名义号令村长,令村长经受惊吓后乖乖把宝盒交出,然后拿到赵王岗上。”
“没错,要找到危在旦夕的村长,我们就必须找到宝盒的线索,以及赵王岗到底在什么地方!”
所谓的宝盒中到底藏着什么?赵王岗又位于什么地方?在找遍人境第无果后,众人迅速奔向邱胜家中。毕竟,作为20年前鬼坑人命案的见证及参与者,邱胜家中是否会有宝盒跟赵王岗的线索呢?
可惜的是,临时专案组在邱胜家中同样毫无斩获,邱嫂对于20年前鬼坑命案一无所知,而邱胜在庆云楼里,除了遗留下一些带有西汉南越国谷纹特点的玉佩、玉璧以及一些盗墓使用的洛阳铲之外,并未留下遗书、忏悔书之类的关键证物。
“这些古董和洛阳铲,跟村长家发现的大同小异,应该也是20年前邱胜从鬼坑探险队手里抢来的战利品。”胡非狐把玩着那些玉器,丧气地说道,“看来,搜查邱胜家中,并不能找出关于村长去向的线索。”
突然,在厨房里转悠的谢晓富发现了异常,他一阵大呼小叫,把大伙都吸引到了厨房内。进入厨房后,一个满布铜锈的金属缸进入大家的视野,金属缸上刻满了各种精美花纹,缸呈古怪的四方形,缸的外沿上对称雕刻着8条镂空的游龙,精美程度让人叹服。谢晓富忍不住把密闭的缸盖打开,一阵寒气逼人而来,呈现在大伙面前的,居然是满满一缸的冰块。
“这怎么那么像冰箱?”谢晓富想像力超群,提出个让人会心一笑的比喻。
邱嫂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木讷地答道:“这个缸,是祖先传下来的,我们也不知道祖先是从何得来的,但是这个缸有个奇特的地方,就是缸里永远都有一些冰块在里头,我们取些冰出来吃了,再倒一些水进去,那些水又会结成冰。整个虎威村就只有我家有这个宝贝,我们家老头子每次喝中药,都会从缸里取些冰块,放进碗里用来冷却中药。”
众人啧啧称奇之际,观察许久的胡非狐发话了,“这个其实就是古代的冰箱,名字叫做冰鉴,古籍《周礼》中就提到过这种用来储存食物的冰鉴。冰鉴其实是一个盒子似的东西,内部是空的,只要把冰放在里面,然后再把食物放到冰的中间,就可以对食物起防腐保鲜的作用了。这可能是人类使用最早的冰箱,只要很久以前有人放入冰块,那么之后无论你取掉了多少冰块,随后再马上补充相同的冷水进去,不消多少时间,冰鉴里又会填满一缸的冰块。湖北随县曾侯乙楚墓1978年出土了两件冰鉴,冰鉴上还放着一柄长勺是专门用来舀冷饮的。我曾经前往湖北采访过当年挖掘冰鉴的专家,因此对这种冰鉴印象深刻。而从这个冰鉴的青铜质地和上边的谷纹来看,应该是西汉时期的物品。”
“你们看,这些外壁上的游龙,跟我那块龙凤玉佩上的游龙造型几乎一模一样!”温智信也有了意外的发现。
胡非狐正想向陈诚教授求解,却发现陈诚教授此刻不知所终,对古董文物一知半解的胡非狐只能硬着头皮比对了一下,有点心虚地确认温智信所言属实,“没错,如此看来,这个冰鉴跟龙凤玉佩一样,应该也是南越王赵佗拥有的物品,可是奇怪的是,这么巨大沉重的器皿,古人为什么要搬到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孤岛上使用呢?”
沈冰一边听着胡非狐讲解,一边拿起放在冰鉴上边的一个铁勺,好奇地问道:“这个,就是装冰块的勺子吗?”
胡非狐颔首称是,他正想从沈冰的手里抢过铁勺,准备示范下如何从冰鉴里拿出冰块来食用,可是沈冰却已然将铁勺插进冰鉴里,舀起堆在最上边的一块冰块,递给了旁边的钱婷,然后交代钱婷马上拿出测试剂测试铁冰块里是否有氰化物。
众人被沈冰突然的举动惊呆了,钱婷与沈冰默契极佳,她并没有询问测试的原因,而是手脚利索地拿出了测试纸,不消一分钟时间,试纸上的阳性结果告诉大家:冰块融化后的冰水里,居然含有剧毒的氰化物。
“邱胜的死与女鬼复仇根本没有关系,他的死,就是这些氰化物造成的!”沈冰一边用手捏着试纸查看结果,一边下着结论。
“冰块里头有毒?刚才听邱嫂说,这些冰块都是给邱胜的中药降温使用的,难道,凶手是把冰块放进了药汤里,然后让邱胜中毒身亡的?可是,邱嫂不是也喝了那碗中药吗?为什么邱嫂完好无损,但邱胜却中毒而死?”胡非狐噼里啪啦地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真相是这样的:凶手得知邱嫂每次都会在煲好的中药里加入冰块降温,因此便在这些冰块里注入了剧毒的氰化物,邱嫂喝药试温时,冰块还没融化,所以毒物没有渗入药中,因此邱嫂安然无恙;而邱胜喝药时,冰块已经完全融化,氰化物进入他的体内,最终让他中毒身亡。”沈冰的解释有理有据,逻辑清晰,彻底解开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原来邱胜是被人毒死的?不是被鬼害死的?”邱嫂得知真相后的第一反应是愤怒与悲痛,她的泪水再次像洪水般决堤而出,她抓住沈冰的手不断摇晃着,“沈警官,你一定要帮我们家邱胜抓出真凶啊,是谁跟他那么大的仇,要用这种阴险的方法来害死邱胜啊?”
沈冰、钱婷不停地劝说着悲痛欲绝的邱嫂,而众人则为凶手的高智商与无孔不入而感到毛骨悚然,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报告,我有新发现!”一直在团队里负责拍照的摄影师周忠德突然高声叫嚷起来,他手举那台尼康相机,脸上挂满了诧异的神情,“你们看,我在照片里发现围龙屋门口的功名柱上有奇怪的闪光点!”
胡非狐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拿过周忠德手里的相机,仔细端详起相机监视屏里那张照片,果然发现雕龙画凤的功名柱顶端,居然真的有个熠熠生辉的闪光点。
所谓功名柱,其实就是客家地区耸立在围龙屋前边的一座座“华表”似的巍峨石柱,又名石旗杆。客俗谚云:“三年中举,旗杆夹石。”古代,族中倘有人考取进士,除在词堂大门或厅堂上高悬“进士及第”的匾额外,还要在祠堂或围屋门前竖立石旗杆,以示荣耀和激励后人读书仕进。石旗杆用花岗岩石条凿成方形园状石柱,柱上雕刻各种图案,貌似旗杆,故名“石旗杆”。这些石旗杆多是考上秀才、举人和进士或四品以上的官职者,便可凿上姓名、生平和主要事迹,并雕有龙凤呈祥或狮虎相争等吉祥物装饰品、不过秀才底座凿成四角,举人为六角,进士和四品官位以上的为八角形状。虎威宗祠门口的这个石旗杆为八角形,胡非狐刚刚进村时便心生狐疑,皆因虎威村祖先早在明代便迁来此地,难不成,祖先中真有四品官以上的大人物存在?
胡非狐放大了照片,照片中那个熠熠生辉的闪光点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定睛一看,居然发现石旗杆的笔状顶端,赫然钉着一块很不显眼的铁皮!是谁在石旗杆上钉上了铁皮?在客家祠堂长大的胡非狐再清楚不过,客家崇文重教、耕读传家,因此把寓意褒扬功名的石旗杆也制成笔杆之形,笔尾在下,笔头在上,而石旗杆的顶端,一般是光滑圆润、无物附着的,“所以这块反射光芒的铁皮,很显然便是外人钉上去的。”
“这不仅是外人钉上去的,而且还是近期钉上去的。”沈冰接着胡非狐的话顺势分析下去,“因为虎威村地处热带,雨水丰沛,一般的铁皮在户外很容易生锈,但这块铁皮却光滑反光,很明显是这几天才钉上去的。”为了证明石旗杆顶部的反光物的确是块铁皮,众人火速赶往虎威祠堂门口,由身手矫健的温智信爬上石旗杆顶,摘下了那块在火光下发出寒光的崭新铁皮。
“既然邱胜被杀已经证明是人为制造的凶杀案,那么以此类推,蔡铭自燃,也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刚刚破解神像流血和枯井鬼脸真相的谢晓富,此刻信心爆棚,他踌躇满志地想要亲手解开蔡铭自燃之谜,“这个石旗杆下正好是蔡铭自燃案的发生地,那么这块铁皮,会不会与案件的发生有关呢?”
“你们还记不记得村长写下的忏悔书内容?”沈冰突然有所顿悟,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发现,“忏悔书里提到20年前的鬼坑命案发生时,蔡铭头部中了一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把枪是一把鸟铳枪,子弹是铁制的,而我跟钱婷在收拾蔡铭遗骨时,也的确从遗骨里看到了一只铁制的子弹。”
“对,没错,的确是有一只铁制的子弹,子弹镶嵌在蔡铭的头骨里,早已变形,外表很不光滑,进入蔡铭体内起码有十几二十年时间了。”钱婷对这枚在蔡铭遗骨里发现的子弹印象深刻,“可是,这枚子弹跟这块石旗杆上的铁皮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铁皮可以吸引闪电,而铁制子弹又是吸引闪电的最佳介质,而且,铁制的鸟铳子弹里,还残留着许多土火药。”沈冰理了理头发,忙不迭地解释着。
“案发当天的傍晚,热带常见的闪电突然划过围龙屋上空,然后被这块铁皮引到了石旗杆上,强烈的电力沿着石旗杆而下,又打中了头部嵌着铁制子弹的蔡铭,并点燃了子弹里残留的土火药,最终,一次看似自燃,实质上却是人为制造的完美闪电杀人案就此发生。”胡非狐挥洒自己的推理能力,根据沈冰提出的观点重组了一次案情。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沈冰用鼓掌表达了自己对胡非狐的论断的认同。可是自打进入虎威村便被接二连三的闹鬼事件吓得魂飞魄散的周忠德却并不认可,“如果这两起童谣杀人案真的是人为制造的话,你们怎么解释漂流瓶里的女鬼求救照?要知道那可是快照相机拍摄出来的真照片,不可能用PS技术作假的啊!村长当时也说了,照片里的求救女人,的确是跟20年前死于鬼坑的探险队长长得一模一样啊!”
“我也觉得疑点很多,虽然有迹象表明蔡铭自燃案是人为制造的,可是,如果那颗子弹真的是20年前鬼坑命案发生时由探险队员打入蔡铭头内的,那么请问,是谁告诉凶手这个细节的?从村长的忏悔书里可以看到,现场除了探险队成员外,也就只有蔡铭、邱胜和村长三人,探险队成员全军覆没,而蔡铭、邱胜以及村长对当年之事肯定是严守秘密,试问,能够得知这个细节的,除了鬼,还有谁呢?”陈诚教授不知何时返回了庆云楼,虽然他的声音因疲惫而微弱,但是那个“鬼”字却让临时专案组成员不禁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