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瞪口呆的同时,吴果果却疯了似的迈过高高的祠堂门槛,欲图冲进祠堂正堂。温智信猛地揪住吴果果的手臂,一脸惊恐地警告吴果果,“别进去,千万别进去。”从温智信睁得大大的眸子里,胡非狐和沈冰显然看到了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恐惧。可是失去了理智的吴果果突然力大如牛,她很快便挣脱了温智信的禁锢,飞也似的冲向了正堂拜堂之处。
“郑丹,郑丹,你怎么突然失踪了?”吴果果一边高吼着一边冲向了新娘之处,乐手和媒婆被这突然杀到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脸色大变,想要冲上来阻止吴果果靠近新娘。可是吴果果的速度非常迅猛,她趁媒婆和乐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一个箭步跑到了新娘跟前,一把揪住新娘的胳膊大声叫唤,“郑丹,郑丹,你快醒醒,你是不是被人骗到这里来成婚的?”可是无论吴果果怎么摇晃,郑丹都闭目微寐毫无反应,这时媒婆已经冲了过来,抓住吴果果就要把她推到外面去。吴果果这下才发现,其实郑丹并非站在地上,而是被绑在了一张木板上。吴果果这下发飚了,她因此认定郑丹一定是被人拐带而来并绑在木板上强行举行婚礼,而郑丹的昏睡,应该是被新郎或者婆家喂了某些迷魂的药物而失去了神智。她疯了似的大声嘶叫着,“你们这群人贩子,为什么要强迫郑丹结婚。”郑丹挣扎着推开媒婆,冲到新郎面前就是一巴掌,可是让郑丹目瞪口呆的是,新郎跟新娘一样,也是闭目微寐、毫无反应,难道新郎也吞食了某些迷魂药物,郑丹推了推新郎,却发现新郎居然双脚不着地,仿如一个无脚的鬼魂,悬挂在空荡荡阴森森的正堂之中。
郑丹的头皮轰的一声炸开了,因为她看到了新郎的脸色呈土灰色,两目反白,脸上虽然也抹上了厚厚的胭脂,却怎么也盖不住嘴角淌出的殷红鲜血。这不是人,是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郑丹脚一软,瘫倒在媒婆的怀抱里,媒婆趁机揪住吴果果,正要把她清理出祠堂。尾随而入的胡非狐和沈冰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眼尖的胡非狐甚至还留意到,正堂一侧的八抬大花轿其实是纸扎而成,而与一般中国传统的双人吹唢呐不同,这婚礼居然是单人吹唢呐,由此可见,这里举行的并非活人婚礼,而是一场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婚!可是如果确认眼前的婚礼的确是一场阴婚的话,那么是否也代表,胡非狐带来的照片中的那场明式婚礼,也会是一场年代久远的阴婚婚礼?一想到这里,胡非狐的头皮便一阵发麻。
“岂有此理,是谁允许你们未经许可进入祠堂乱办阴婚的?”一把铿锵有力的的声音从正堂之后传来,吓得媒婆愣在了原地,也让手足无措呆若木鸡的温智信打了个寒战。
说话之人正是15分钟前仓促出门的村长温仁义,只见他怒目圆睁地立在了密密麻麻的祖先牌位之前,铁青的额头上青筋爆现。媒婆和乐手赶紧把浑身发抖的吴果果扔到了地上,并指着八抬大轿后的一个瘫坐在椅子上的老女人齐声说道:“是她,是李妈李锦嫦”
“胡闹,你们难道不知道在天穿日举办阴婚,是极其不吉利的事情吗?”村长的怒火一发不可收,他猛地一拍正堂内供奉三牲水果的八仙桌,继续训斥道,“老实交代,这个名为郑丹的新娘,是不是你们活捉后活活弄死的?还有,你儿子温豪到底是怎么死的?”
刚刚还呆坐在椅子上的李妈“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冲到了新郎的尸体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天抢地了起来。而吴果果听完村长的一番话后,也一边对着郑丹竖起的尸体哽咽落泪,一边泼辣地骂起了李妈是“杀人犯,猪狗不如”。
村长并不手软,他让随从劝开了怒不可遏的吴果果,并把泣不成声的李妈架了起来,又下令温智信搬来椅子,正襟危坐地审起了李妈来。而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的胡非狐与沈冰,脑子里也萦绕着一层又一层的迷雾——郑丹是怎么来到这个村子里的?她又是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是李妈为了给死去的儿子找个阴婚新娘,而活活弄死的?
可是哭得死去活来的李妈却一口否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在村长咄咄逼人的审问之下,邱嫂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了这场阴婚的来龙去脉。原来,李妈的儿子温豪是村里有名的蜘蛛人之一,多年的采燕窝经历练出了他一身的攀岩好本领,而虎威村旁的鬼坑,则是罗刹岛上最多溶洞、燕窝品质最佳的地方之一,可是传说鬼坑内藏有恶魔,谁若擅闯鬼坑,必有去无回。任性自负的温豪曾多次想闯入鬼坑采摘悬崖上的上佳金丝燕窝帮补家计,但屡次都被母亲李妈阻止,谁料三天前的中午,趁着李妈午休的机会,温豪再次闯入鬼坑,最终有去无回。
李妈得知消息后多次欲冲进鬼坑寻找儿子,但都被村民阻止,伤心欲绝的李妈知道儿子此行凶多吉少,等候数日后,果然于昨夜半夜在雨林深处的小溪处找到儿子的尸体,并打算运回村里超度安葬。“村里不是有个规矩吗,凡是入鬼坑并遇难者,如尸体漂出溪流,就必须办法事超度,以免虎威村因有人闯入鬼坑激怒恶魔而遭殃,而最好的方法,则是举办阴婚来消除灾难。在运送我儿子尸体的时候,我们偶然在溪流上发现了一个女孩子的尸体,根据过往的经验,我想可能也是擅闯鬼坑而遇难的外来探险者,于是便暗下决心把我儿子跟女孩子的尸体一并搬回村里,并叫来了村里的专业媒婆和乐队,准备偷偷在祠堂里把这门化解灾难的阴婚给办了。谁知道我们才刚刚开始办阴婚,就被你们给撞破了……”
对人文典故略有研究的胡非狐知道,阴婚其实是中华民族的一大陋习,源于汉朝,之后断续流传,历史上最有名的阴婚,莫过于曹操为13岁便死去的儿子曹冲大办阴婚,甚至连一代枭雄蒋介石,也曾于青年时期因溺爱而帮早逝的胞弟蒋瑞青办过阴婚。可是让胡非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鬼坑中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不仅能让闯入者全都有去无回,更令虎威村形成了以阴婚化解遇难者戾气、消除灾难的诡异风俗?
胡非狐还没发问,一旁静静聆听的沈冰已经迫不及待地提出了问题,“你们刚刚说的鬼坑,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里头又有什么古怪?”
刚刚还在断断续续描述事件起因的李妈,一听到“鬼坑”两字,脸色变得愈发惨白,甚至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战来。不仅李妈,村长和温智信也是脸色一变,似乎“鬼坑”二字并非罗刹岛上的普通地名,而是一个来自阴间不可提及的诡异禁地。不过村长自知自己阻挠旅行团寻找郑丹有错在先,在歉意的驱动和沈冰的再三追问下,他还是强忍着恐惧,向众人讲述了“鬼坑”的恐怖之处。
原来,鬼坑是位于虎威村南面的一处巨大的天坑,虎威村先祖从中国迁徙至罗刹岛后,便立下规矩,禁止任何人闯入鬼坑半步,因为据虎威村的先祖相传,鬼坑内藏有妖魔鬼怪,阴气极重,虽然鬼坑内有为数众多的巨大溶洞,且鬼坑崖壁上栖息着数量庞大的金丝燕,是个盛产燕窝的宝地,但鬼坑内的恶魔会让闯入采摘者有去无回,幸运者尸首能在鬼坑外围的溪流处诡异现身,不幸者则尸骨荡然无存。“你们把鬼坑描述得那么诡异,可是据我所知大多数天坑都因为植被茂密而危机四伏,很多闯入天坑而遇难的人士,都是因为迷路或者食物短缺、受伤等原因而死去,难道你这个鬼坑真的与其他天坑不同,藏着一些恶魔鬼魅?”胡非狐冷静地提出了质疑。村长沉重地点了点头,眼带惧色地回忆说,“没错,这鬼坑真的跟罗刹岛上的其他天坑不同,不但闯入者全部离奇失踪,就连罗盘、钟表之类的到了鬼坑口上,也会突然失灵。此外,死掉的人基本上都是毫发无损,身上看不到任何的伤痕,似乎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夺取了性命。”村长的此番叙述,让胡非狐突然想起了中午误闯鬼坑口时,GPS手表突然失灵的诡异现象,一股寒意不由地袭上了心头。
说到这里,早已停止了哭泣的李妈突然以幽怨的声音插了句话,“你们这些外乡人信也好,不信也罢,鬼坑内真的是藏有噬人灵魂的恶魔。有一些曾经在鬼坑口上的悬崖边采燕窝的村里人见过,这鬼坑里头寒气逼人,除了在崖壁外围能见到一些金丝燕外,不见任何动物,而且在鬼坑的底部,还经常能看到一些鬼怪阴兵在列队操练,晚上甚至还能听到鬼哭声与呜咽声。正所谓是沟沟有阴魂,弯弯有鬼吼,比得上人间炼狱。”李妈因害怕而打了个冷战,然后双手合十对着儿子的尸体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
阴兵操练?恐怖鬼吼?入者皆有去无回?村长和李妈绘声绘色的描述,以及中午时分在鬼坑口上GPS手表失灵的恐怖回忆,让胡非狐和沈冰陷入了恐惧与迷惘的双重迷雾之中。一旁呆立的媒婆壮着胆子发起言来,“李妈是村里的老实人,胆子小得连杀只鸡都要别人帮忙。虽然她早早便丧夫承担起抚养儿子的责任,但也不会大胆到因爱子心切而去杀人来帮儿子完成阴婚。”村长先是狠狠地瞪了媒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认同了她的观点,“没错,李妈的确是个老实人,说句谎话都会脸红,我看她也不至于大胆到杀人成亲。”可是既然村长和媒婆都相信李妈不是杀人凶手,那么郑丹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是因为郑丹误入鬼坑而招至杀身之祸?
为了弄清郑丹死亡的真正原因,沈冰马上提出了检验尸体的建议,不过对鬼坑杀人传闻半信半疑的胡非狐还是提出了先帮温豪验尸的提议,于是众人把温豪的遗体从木板上取了下来,撸起温豪的明朝婚服开始详细检查。如村长等人所言,温豪的身上除了一些轻微的擦伤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致命伤痕,难道,温豪的离奇死亡,真的是因为鬼坑恶魔夺命所致?
惊诧之余,众人又开始检查起郑丹的尸体来了。就在媒婆放下郑丹的尸体,而沈冰蹲下身体开始捋起郑丹的衣袖与裤管的同时,一道闪电诡异地划过天际,一串震耳欲聋的炸雷随即在祠堂的屋顶接连响起,吓得众人连忙蹲下身子躲避雷击。倾盆大雨瞬间笼罩了虎威村的上空,冷冽的凉风夹杂着迷蒙的雾气,将一股森冷的气息吹到了每个人的心头。胡非狐打了个冷战,一种不祥之感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