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庆幸,重拾信心的敏竹冷静地在心下有了一番计较,先前以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逃脱,她已经做好了任人宰割的打算。
为了不将小姐牵扯进来,暴露小姐。
可,小姐一出来,这个可恶的吕少堡,就要发落她……
分明就是受了点小伤,处理一下就可以,偏还要大动干戈!
“亦荷姑娘,你难道就如此心安理得吗?!”
敏竹都没来得及阻止,就赶紧跟上,小姐,要想逃出去,就更难了。
原本站在楼梯上的柳千缠三步连着两步渡到亦荷姑娘眼前,气势如虹地发问。
她就要一点一点地揭露那一份苟且,烟花之地,不免有些乌烟瘴气,下作的花肠子不值得要小竹陪葬!
先前所见伊狂楼的黑子(保镖)也就有那膀大腰圆的五个,其余的杂工不足为惧。正巧云霓分去了两个,加上吕少堡身边带来两个守卫,伊狂楼内除了正门,后院,没准还可以翻窗……
可在场的还有其他势力。
一开始柳千缠便留意到,另一侧楼梯旁的那桌,坐着一名不清不楚的男子。看背影便是悠闲自在,丝毫没把这场战役当回事。而且,似乎就连吕有骸都不会轻易冒犯他。
又是那位娟城人物?
又有几个人,受他影响,也是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坐着,看着。
他们只要一站出来,和敌方共成一气。
估计她和小竹都不够塞牙缝,何况,在这种地方出事,根本不占理……
闹到发布逮捕令便大事不妙。
一身青衣,亦荷姑娘亭亭玉立,映入眼帘的是妩媚的绿,人如其名,佳人亦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清秀美丽。
低头不语,惹人怜爱。
很难让人,联想到黑暗里的她,是多么的肮脏……
站在一旁的姑娘们,差点就喊出了声:亿妈妈,我们躲到楼梯上,都是为了谁,你还真就只躲在一边……
到有一位姑娘例外,芳芯知道,在倒下时,她身边站着的并不是亦荷,她是一舞到了这里,身法敏捷,怪不得勤学舞艺……
柳千缠只好转而向吕有骸,道:“在下,猜测吕公子,也想挽回自己的清誉。要不然,也不会专门留下姑娘们。”
吕有骸的清誉?!也就柳千缠说得出口…
“在下相信娟城城卫堡,少堡主是一位秉持公正之人。”
“小竹,将亦荷姑娘的左手抬起来。”
吕有骸少年:秉持公正?
趁着吕有骸少见的恍惚愣神,一时间反驳不上来,小竹便已将亦荷姑娘的手给拽了起来。
“你才是凶手,原来是你的手划伤的!要本姑娘替你承担罪名,太毒了!”
敏竹一直认为是她这个意外,造成的事故,没想到是他伤。原来我根本没罪,脸上怫然作色,内心更是愤愤不平。
亦荷当即眼色一变,甩开了敏竹的手,挣扎起来,仿若狂风泛起一池的绿光荷叶。
“哎呀,亦荷只不过是指甲上流了点血,吕少堡请不要怪罪亦荷伺候不周,少堡~”
亦荷满面娇嗔,迎到了吕有骸的面前,一双狐狸眉眼一睁一合。双手故作矜持地护在胸前,其实整个人都想往吕有骸身上黏。
“起开!也是你扒了本少堡的衣服?!”
吕有骸被一个女人扒了衣服不说,还被轻而易举地被划了一手,见了血,怎么说都丢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
总之,他就是要把这口恶气出了。现在挑明,他也就不用顾头顾尾。吕有骸整了整,衣襟。
衣襟又被一手拉了出来,只不过这回不是亦荷,而是柳千缠。
“吕有骸,把你手上的白巾扯开!”
“你敢命令本少堡!”
没等吕有骸一手推开,亦荷倒是先拉开了柳千缠。
“你想对吕少堡干什么!”这样一句带有悬念的话,就想将祸水东引。白痴~
“毒,是毒,恭喜…吕有骸你没准中毒了!”
柳千缠面容凝重,还想借机调侃眼尖的她看见了亦荷手上的血迹,色调非同寻常。就算是搁久了的血,也未必能有如此颜色。
“什么!”
吕有骸当即撕开了白巾,果然,手上划痕泛着黑色,染上整个手臂,触目惊心。
小小的一个划痕,变成了一大片的黑森林,竟还有蔓延的趋势。
“哇,什么毒,不疼不痒,长这么可怕……叫毒医,大夫。”
随即,两个手下一下子没影了。
亿娘闻言,急匆匆地带着黑子凑了上来,这左臂中毒……?!真是亦荷!
吕有骸顿感手脚麻痹,瘫在了凳子上。
那名不清不楚的男子总算是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紧张地走到了吕有骸跟前。
“有骸,吞下这颗宝命护心丹。这是儒此医道调配的药丹。”
不清不楚的男子温文尔雅,虽然很紧张友人的性命,但是处事妥帖。
“跃,我还是感觉六神无主,虚乏—无力,我吕有骸有生之年能够…”没中毒的那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安跃的手。
安跃的手,吕有骸早就想抓在手里把玩,修长白皙,洁白细嫩,不愧是从小牵过来的青葱玉指。
到了长大了些,他不再唤他跃哥哥,他却一直叫他有骸……却再也不让有骸碰他的手。
……
“吕有骸吕少堡主,中了毒,就少说话。你这还没咽气呢,就别着急说临终遗言。这亦荷姑娘还在这呢…”
吕有骸的话被打断了,柳千缠被敏竹护在身后。
亦荷早已泪流满面,怒目圆睁地盯着柳千缠。歇斯底里地一阵乱喊:
“你凭什么!我!我一连十年。”
“十年龌龊,守在这恶贯满盈的楼里,就为了等着这一回!”
“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你竟救了他,呸!你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亦荷癫狂,护心丹下肚,她下的毒还有什么用!只要再晚一些,毒就能再深些!
“知道本姑娘为什么不让你把毒药吃了吗,因为你不配!哈哈”
“本姑娘就是要你,看着自己左手废掉!最后,整个身子都腐烂发臭,自己还一点痛苦都没有,那得多么痛快!”
“本姑娘杀不到那老恶魔吕文浩,就让他儿子先下去等着他。”
女子的言语冷如冰霜,恶毒蛇蝎,此仇不共戴天。
恨没有错、错的是恨一辈子。
柳千缠既同情又感慨,既悲痛又惋惜。
她已死过一回,知道恨意什么时候拿得起,什么时候应当放得下。
以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所失甚多,可,常常于午夜梦回后,留下的最多情感,却是爱……
有仇恨也没有错、错的是有仇还不能去报。
吕有骸瞠目结舌:居然是文浩大爷亲爹给挖的坑,终于有天大的冤屈,让老头儿给自己搓脚洗头了……
“路亦荷!亿娘算是白养你了!”亿娘痛苦道。知道是城卫堡的女儿,她死也不那么说……
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这姑娘要谋杀亲哥弑父啊。还是城卫堡的人,难道是她当年为了一己私欲犯下的……唉,伊狂楼,真到了不能再狂下去的日子。
真是!?当年,颇有姿色的丫头,是吕老堡的亲生女儿,早知道领赏钱去了。
亦荷的丧心病狂终于引来了救赎。
亿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怏怏涕泪:
“荷儿……你不是被亲爹卖来的,是被拐来的。吕老堡也没有左臂一挥把你娘打了,你娘死了也是我……我编的,你娘的沾血玉佩也是假的。假的,假的,亦荷!”
亿娘生平,第一次如此坦白,闹到了城卫堡,娟城人再怎么不济,也不能狼心狗肺,这城卫堡定然不能如此染指玷污。
“亿…亿妈妈!你说……这是在说书吗?!我,苟活了十几年……都在……”以为的忍辱负重,一直是自欺欺人。
亦荷颤抖着,双眼红得发了紫,她难已相信,吕文浩这个人面兽心得老恶魔……
歌舞声不再照常演奏,喧闹的声音,还是把伊狂楼外路过的人陆陆续续招进了楼。
“路亦荷,路亦荷,你是陆禾一,禾一妹妹!”吕有骸大惊失色,走失多年的亲妹妹,在伊狂楼,心里一阵庆幸狂喜,还好,还没让她陪……嘿嘿
“老娘,还是没等到你,文浩……老爹也至今还在找你,禾一,跟哥哥回家……”
吕有骸扫去一脸苍白的痛苦、沮丧,满眼是中了头奖的期待。
这些年文浩大爷,眼睛闪烁时就这一句话,每每以为他回家就会喜从天降:
“禾一呢,你怎么没带她回来!”
文浩大爷你女儿,还真是你儿子我…给毒回来了……!
亦荷颓然如山倒,仿佛支撑了她十年的信念一下子便抽空了,大脑一片漆黑,双腿重重地跪下。
吕有骸大喜过望:老头子,怕是要乐疯了,这可是大功一件,还是要给我搓脚洗头……
就在这时,柳千缠可不想等着看什么认亲后续。想着救人一命,放我一马。轻轻拽着敏竹赶紧趁乱偷摸上二楼,预备翻墙离开……
锦鱼急切:带上锦,带上锦!
奈何,柳千缠的动作早就被安跃关注,千钧一发啊,千缠就揪出了一朵花儿,敏竹带着她直冲……
“柳公子!……?”
温文儒雅的安跃一喊,众人纷纷聚焦……
不久前,二楼。
“敢问这位公子,小女子娥眉伊人。不知楼下发生了何事?”
娥眉伊人一脸红妆低声询问,眼上的画眉深浅若有若无。眉毛都用在撩人,一身红衣,今晚是她艳压群芳,压轴出场。
所以不曾往楼下看,在房里听到动静,便出了门。
有意加上伊人称号,想要听者侧目。
林权梧立在一旁不动声色,一直观察着楼下,看到了敏竹正带着柳千缠奔上了楼梯。
她竟还有闲心,不顾一切要带走了一朵花……!纪念?
林权梧往楼梯望去,这才正眼看到了挡在他眼前的人。随即侧身一转,迎上了柳千缠。
“走”
林权梧不容分说,直接就搂上千缠细腰。
敏竹手上一轻,三人就走得更快了。
“等……”
柳千缠被拖着走,等一等,安来还在水里啊。
她不是一直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