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的前一天晚上，杨露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她倒躺在床沿边，手放在床沿边，一下又一下地敲击木床板。
“嗡。”
杨露捞过放在旁边的手机，点开屏幕，打开顾世明给自己发的消息。
“还好吗？明天什么时候出庭？这几天有点忙，所以没有去找你。”
杨露思索了一会才回道：“没事，我还好。明天3点出庭。”
杨露还来不及把手机放下，顾世明的短信又来了，“我明天陪你出庭，我去接你。”
杨露闭上眼睛理清自己的思绪，盲打出一个字发送出去，就关掉手机，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好。”
第二天，杨露从被子里钻出来，恍惚间她好像又看见了前几天看见的那个影子，只不过这个影子比前几天更加明显了些，可杨露还是看不清她的样子。
杨露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再次定眼看向影子的方向，还在。杨露叹了口气换上衣服，看了一眼始终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影子，走出了卧室。
坐在客厅里的唐心见杨露出来了，她看了一眼挂在电视机上方的老式古钟，11点半。
唐心站了起来边向厨房走边询问杨露，“小竹，昨天睡得很晚吗？”
杨露又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影子，走到浴室洗漱，漫不经心地应声，“嗯。”
从浴室洗漱出来，杨露去厨房找吃的，唐心还站在厨房里给杨露做中饭。
“你先等一下，我把菜热一下就好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杨露听到母亲这么说，她沉默地从冰箱里拿出几颗圣女果随意冲洗了一下，自己拿着吃。
杨露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影子好像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杨露转身把拿圣女果的手伸了过去，询问她：“你要吃吗？”
那影子没回声，倒是她母亲应声了，“妈妈在做饭，没空吃，你先自己吃。”
唐心没等到杨露的回答，她转头看向杨露，只见杨露头向着她的方向，可手却伸向了她自己的前面。
唐心奇怪地看向杨露，“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杨露摇摇头，将手收了回来，把圣女果塞进了自己嘴里，向外面走了去。
等到吃饭的时候，唐心把两人的饭盛好，放在餐桌上叫杨露坐过来吃饭。
杨露走过来见桌上只有两副碗筷，她看了一眼她身后疑惑地询问唐心，“妈，这怎么只有两份碗筷？”
唐心猜想是不是顾世明也要来家里，杨露忘记告诉自己了。唐心不解地问她，“是顾世明要来吗？”
“不是。”杨露刚说完这两个字，门铃就响起了，唐心奇怪地看了一眼杨露，站起身去门口开门。
“是你啊。”唐心扬起笑容热情地招呼顾世明，“刚才我还向杨露提起你，问她你是不是要来吃饭呢。”
顾世明谦和地笑了笑，解释道：“阿姨，我是来接杨露出庭的。”
“哦，这样啊，你还没吃中饭吧。先吃中饭吧，反正现在还早。”
“好。”
顾世明走到杨露身边坐下，在唐心看不见的地方，将手伸过去与杨露的手十指相扣，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杨露目光灼灼地看向顾世明，淡淡地吐出，“顾世明，我不能吃饭了。”
顾世明尴尬地笑出声，他放开杨露的手，把手放在杨露的脑袋上轻揉了一番，才拿起碗筷吃饭。
吃完了饭，休息了一会，就快要到开庭的时间了，杨露想要早点去法院见见李静心，唐心就开车把顾世明的杨露载到了法院。
刚下车，杨露恍然间好像看见了顾名思。杨露正想走上前看个清楚，唐心就在另一边催促她了，“小竹，快点。我看见李静心和她母亲好像在法院门口，正要进去。”
杨露停了步子，留恋地多看了会那抹身影转身向顾世明的方向走去，“顾世明，顾名思都没有来看过我。”
顾世明趁杨露低头看楼梯的时候，瞥头看了一眼顾名思跟自己舅舅的方向，随意说道：“或许，他比较忙吧。”
杨露歪头想了一下，喃喃自语：“是吗？”
很快，杨露走到了法院门口与李静心她们汇合，杨露想到前几天李静心跟自己说的话，便有点退缩地跟在顾世明的身后。
顾世明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像只小狗一样的杨露，他掏出手中的机票走到李静心和于淑华身边，递给她们。
“这是今晚9点的机票，你们散庭后我会安排一辆车，将你们送到家里等你们拿好行李后，就把你们送到机场。”
顾世明把躲在身后的杨露一把拽了出来，推到李静心面前，看向李静心询问：“要杨露去送你吗？”
李静心把视线放在杨露身上，轻轻地摇头，“不用，就这样吧。挺好的。”
杨露局促地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烫，她不知道说什么。杨露想往后躲，顾世明在她身后抱住她让她躲不掉。
杨露怯生生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转身抱住了身后的顾世明。
顾世明无奈地看向怀中的小家伙，李静心也着看向顾世明怀中的杨露，轻声说道：“小竹，你们以后一定要幸福。”
这时黎宁她们从后面走了上来，站在旁边的检察官见人都来齐了，就叫她们一起进了法院，等待开庭。
等待开庭的时间并不长，她们三人被带到了候庭区其他人都坐到了法庭观看席。很快开庭了，孙权他们被带到了法庭上开始庭审。
孙权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丝毫没有后悔和恐惧，跟在他身后的人也有样学样，一副谁都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坐在观看席的那些人的父母一看到自己的孩子出来，就开始朝着法官和评审团大喊：“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肯定是那些不要脸的女生冤枉我的儿子的！
“你们一定要审清楚，可不能冤枉了我的孩子啊。”
于淑华、唐心和黎宁的母亲听到他们居然能说出这种话，都震惊不已。这些人到底是有颗什么心才能说出这种话。
黎宁母亲疯狂地朝那群少年的家长怒骂：“你们有没有良心啊，到底是谁做了什么事，现在还不清楚吗？你们一定要看见我女儿被你们儿子侵犯的画面才肯相信是吧？”
那些少年的父母亲好似没有一点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地向黎宁的母亲反骂。
“看见了也是你们女儿勾引的我儿子，我儿子那么听话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自己管教不好女儿，就不要来祸害我家儿子。”
于淑华听到她们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不由得火急攻心冲过去那群人撕扯起来，用平时所有的脏话都骂了过去。
那群人也丝毫不示弱地冲上来与于淑华她们撕打。
法官见场面混乱得一度不可控制，连忙叫人把她们全部都带了出去，才继续开庭。
顾世明还坐在观看席上，他刚才并没有插手这场混乱。
他知道在法庭上做出这些行动的后果是什么，他只要坐在这里好好欣赏法官对他们的判刑就好了。
对于那群人来说，毁掉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对他们才是最致命的。
法官敲了一下法锤宣布开庭。
先是检察院宣布了孙权等人施行在李静心杨露黎宁身上的一切犯罪行为。
“你们认不认罪？”
孙权斜眼看了一眼问他的检察官，不屑地出口：“不认。”
那检察官神色莫测地看了一眼孙权，向法官说道：“审判长，我请求检方证人李静心，杨露，黎宁出庭。”
“同意。”
检察官：“李静心，在被劫持的过程中，你是否受到孙权等人的侵犯，且在此之前在校园里也被孙权等人进行轮奸？”
李静心与杨露黎宁三人站在证人席，李静心眼睛淬毒地看向毫无惧色的孙权，“是。”
检察官：“为什么你之前没有报警？”
“孙权威胁我，说我如果说出去，他就把我的裸照发出去，让我在学校无法立足，还说让我家人也不会好过。”
检察官单手撑住下巴思考状的向法官示意，“审判长，我没有问题了。”
法官把头转向孙权的辩护律师，“辩方进行诘问。”
孙权的辩护律师向审判长示意，“审判长，我没有什么要问的。”
孙权见自己的辩护律师居然不为自己辩护，他开始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危险。
孙权有些害怕地大声地朝自己的辩护律师大喊：“你这是在干什么？我爸花钱请你来走过场的？”
法官威严地锤了几下法锤，“肃静。”
站在孙权不远处维护秩序的狱警也在法官敲锤的时候将有些激动的孙权给控制住。
检擦官又把收集好的一切罪证一一列出给法官看。
“审判长，这是我方被害人在受到被告人伤害的直接证据，我要求被告人依法判刑。”
法官看向孙权的辩护律师，“被告律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孙权的律师无奈地摇头。
孙权听到自己要被依法判刑了，他恐惧地挣脱身旁狱警的控制，想要冲向自己的辩护律师，他朝辩护律师大骂：“帮我辩护啊，我爸会给你很多钱的，你赶快给我辩护。”
孙权见自己的辩护律师沉默地把头低下了，他又把头转向法官激动地朝法官大喊：“我没罪，是那女人自己勾引我的，我给她钱了。不关我的事。”
法官威严地锤了一下法锤，“肃静，鉴于检方证据证人充足。本庭宣布被告人孙权等人轮奸未成年少女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15年。退庭。”
孙权听到这个判决这个人都疯癫了，他卖力地挣脱狱警，脸憋得通红口不择言地朝审判长骂去。
“我说了我没罪，你没听到啊，耳聋了吗？我爸有钱，我爸可以给你钱，放了我，放开我！”
这时候顾世明在观看席上站了起来，他好笑地看着像个跳梁小丑的孙权，将手中拿着的日报拿起来，翻开孙浩鹏违法承包工程，造成安全事故，并涉嫌买凶杀人，与黑社会勾结，锒铛入狱的那一页展示在孙权面前。
声音不大，但足以传入孙权的耳中，“你是在说比你先一步入狱的你爸爸吗？”
孙权被顾世明手中的报纸吸引，他表情却骤然僵住，身体发凉地不住瘫软，豆大的汗珠顺着孙权的脸颊流下，他惊恐地发出喃喃声，“不可能，那新闻是假的。”
孙权双目狰狞恐惧地爆发出一声绝望的爆喝：“那报纸是假的。”
顾世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怜地看向快要瘫软在地的孙权，风轻云淡中夹着一丝冷意地说道：“不久你就会跟你父亲在监狱里相聚了，报纸能假，你爸被抓的事实却假不了。”
孙权脑子里轰然一响，他吓得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孙权无助地看向李静心杨露她们，想要朝她们走过去，抱有一线希望的求饶道：
“李静心，我可以给你钱，你救救我好不好，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害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求你放过我。
“杨露，杨露，我没有害你，帮我，求求你帮我，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啊！”
李静心、杨露她们全程都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几十分钟前还趾高气扬不屑看她们的孙权，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她们求饶。
直到孙权他们被拖走，她们都没有说一句话。
散了庭，黎宁先被她母亲带走，李静心和杨露一起走到法院外。杨露抬头看向开始下起鹅绒雪的天空，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静心，你以后要好好的。”
李静心也抬头看向天空，将手伸了出去感受鹅绒般的雪化在手中的冰凉，声音悠远，“嗯。”
随后李静心又将手收了回来，将手腕上戴的手链取了下来，递给杨露。
“小竹，这是你给我的手链，还给你。”
杨露转过头愕然地看向李静心，没有伸手，“为什么？”
李静心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又看向天空洋洋洒洒飘下的大雪，“小竹，你知道吗，当我看见黎宁被欺侮，你奋力冲上去的时候，我，好羡慕啊。”
杨露眼神闪烁，内心不安地看向李静心。
李静心扬起苦涩的笑转过头来看杨露，声音透着落寞，“小竹，虽然我们幸运地得救了，但是我知道你做了你的选择。”
她说：“我多希望那时候，你想救的是我呀。”
杨露微咧嘴想要解释什么，可虚张了几下嘴什么也说不出。
这时顾世明走了过来，朝李静心说道：“车准备好了，你妈已经在车里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静心把取下的手链强行塞进杨露的手里，努力绽出一个微笑，对杨露和顾世明说道：“你们一定要幸福。”
她背对杨露，手指泛白地抓紧车门，仰头迎面感受冬天的冷意，让眼角温热的泪水随着随风飘散的雪花一起滑下落入尘土。
杨露紧紧地攥着那条手链，看着李静心低头，在那辆车中，和母亲一起，向自己所陌生的北方驶去。
她知道，她和李静心这一辈子，也许真的再也不会相见了。
她知道李静心不会原谅她那一刻的选择，然而静心在离别的时刻，还是给了她最大的祝福。
顾世明从背后静静地抱着杨露，他没有去看杨露面上是怎样的表情，只是用手臂和身体默默地给杨露温度。
静心，希望你在北方，能感受到这样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