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露回了家，朝母亲的卧室走去，她打开门，看向在床上睡得很熟的母亲。她心里暗暗对母亲说：“妈妈，我会把爸爸还给你的。”
杨露退回自己的卧室，把牛仔裤换下露出伤口，拿过擦伤药，重新擦上，用白色医用纱布包扎好。
杨露走到厨房选了一把窄长的水果刀，用布条厚厚地包住，再从杂物间翻出一瓶母亲遗忘的浓硫酸，分成几份，连同水果刀一起放进书包。
做好这一切，杨露呆呆地躺在床上，等待下午去学校上晚自习。
到了下午5点左右杨母睡醒，她打开杨露卧室的门，问她：“今天下午要不要我把你送去学校，我刚好要帮同事送一个东西过去。”
杨露转头看唐心，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妈，你还想爸爸吗？”
唐心听杨露提起自己的丈夫，恼怒地把卧室的门用力关上，向卧室里的杨露吼道：“以后不准再提他。”
杨露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看来，母亲还是想父亲的。那么就算没有自己，有父亲的陪伴也是可以的吧。
杨露又躺在床上想了一个小时左右，直到唐心在客厅叫杨露吃晚饭。
等她们吃完饭，杨母带杨露下了楼要送杨露去学校，杨母没在楼下看见杨露的单车，疑惑地问她：“你上午没骑单车回来？”
“嗯。”
唐心喋喋不休地拿起钥匙打开车门，“怎么上午不把单车骑回来，要是今天下午我不送你回学校，难不成你要走过去？”
杨露随杨母坐进车里随意应道：“嗯。”
唐心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杨露，无可奈何地又转回头开车。
到了学校，下了车，杨露就看见了陆海。
杨露走过去笑着跟陆海打招呼，“嗨，陆海。这么巧，你也来这么早？”
陆海嘴角噙着笑，如沐春风，“嗯。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吗？”
杨露笑道：“没多大事，休息两三天就好了。”
陆海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问杨露：“要找个地方坐坐吗？”
杨露问他：“现在几点钟了？”
陆海提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6点43。还有50分钟左右，要去吗？”
杨露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像不行耶，我要回教室补作业，数学老师上晚自习之前就要收。”
陆海佯装失望，“这样啊，那下次再找你。”
杨露声音低沉回应：“嗯。”
杨露回到教室，教室里已经坐了三三两两的人群在做作业，或者聚在一起用手机看电视剧，谈论明星八卦。
杨露小心放下书包，把课桌里的手机拿出来，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电。杨露把书包放在自己胸前抱住坐在椅子上拿手机登上QQ。
杨露从全空白的分组名中准确地找到顾名思所在的组展开，给他发送消息。
杨露：“顾名思，在学校吗？”
过了十分钟顾名思才回消息，杨露的手机只剩下百分之八的电了。
顾名思：“怎么了？”
杨露：“你在渝高有认识的人吗？”
顾名思：“有，但不是很熟，怎么了？”
杨露：“帮我借一件渝高的校服吧。”
顾名思：“你要借渝高的校服干什么？”
屏幕一黑，杨露手机闪出手机的标语就关机了。
杨露把手机放回课桌内，她不急，顾名思肯定会来找自己的，到时候当面说或许会更好一点。
杨露拿出数学课本摊在桌子上看了一分钟不到，无力地转头看向外面。
等了差不多有20分钟左右顾名思出现在了杨露教室的后门。杨露放好书包，走到了顾名思的身前。
顾名思急切地询问杨露：“小竹，你要渝高的校服干什么？”
杨露带他走到离后门远一点的走廊边才开始说话，“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我没遇见你之前的那个女孩吗？”
顾名思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杨露突然提起这个女孩干什么，“记得。”
杨露盯住他又问：“你知道渝高的李静心吗？”
顾名思不可思议地张大嘴，语无伦次地问杨露：“她就是那个女孩？”
杨露嗤笑一声，原来顾名思也知道，她漫不经心地应道：“嗯。”
顾名思愣了好几秒才摸清杨露的心思，他紧张地抓住杨露的手腕确认自己的猜想，“你是不是想帮她？”
杨露盯住顾名思抓自己的手，神情恍惚地回道：“或许吧。”
顾名思急了，皱起眉头，大声地质问杨露：“什么叫或许吧？杨露，他们那群人你碰不得，李静心都被……”
顾名思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小竹，不要管。”
杨露好笑地将头瞥向走廊外，神情激动，“你们都叫我不要管，都告诉我他们碰不得。那我就要试试我到底碰得还是碰不得。”
顾名思也激动起来，“小竹，你是不知道孙权，他随时都可以害死你。”
杨露抬头认真地看向他，“那就让他来吧。”
顾名思用奇特的眼光看向杨露，嗓音干哑，“杨露？”
杨露不在意地笑笑，“思思，你不帮我，我还可以找别人。”
顾名思放开杨露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苦笑，“小竹，你在逼我。你是算准了我会帮你，才来找我的吧。”
“呵，”杨露低下头，“算是吧。”
顾名思苦涩不已，他应该要感到高兴吗？杨露不计前嫌地来找他帮忙，可这个忙帮了就是推她进火坑，不帮就是再不相言，从此相遇是路人。
“你还需要什么吗？”
“李静心在渝高发生的所有事，或许是她在初中开始发生的，还有她家的地址。”
顾名思躲过从走廊路过的行人，“好。”
“尽量快点。”杨露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在走廊里走动，对顾名思说道，“你先上去吧。”
顾名思还想详细地问杨露，可看见走廊上来回走动的人，也知道不是个好时机。只好先回了教室。
杨露扫视了四周一圈，没看见有人对自己起疑，才回到教室坐好，等待上自习。
张佳佳赶回教室，就看见杨露安静地坐在课桌上，与周围吵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张佳佳走过去询问杨露：“杨露，你的伤好了吗？怎么今天就来上学了？顾世明没跟你说吗？我给你请了三天假。”
杨露不在意地摇摇头，耐心地一一回答：“好得差不多了，顾世明跟我说了，是我自己在家里闲得慌，待不住，就来学校了。
“况且我已经落下太多课程，再不跟上，下个月倒数第一可能就被我霸占了。”
张佳佳听完杨露的话，心心暗暗惊叹，杨露还真是爱学习啊，要是自己，肯定会借着受伤在家里要休息一个星期。
张佳佳见杨露好像没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杨露说：“那我回座位了。”
“嗯。”张佳佳刚转身，杨露叫住她，迟疑地笑着问：“张佳佳，你觉得……陆海……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佳佳听杨露提起陆海就满脸的笑容与夸赞，“他啊，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为人很实诚，总是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只不过外表比较高冷，其实他内心是个很热心的人。”
说完之后，张佳佳又露出落寞的表情，“只是正浩不要我跟他玩，说他人面兽心。”
说到这里张佳佳连忙又替陆海解释，“可陆海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初三毕业的时候，正浩去了他外婆家。我央求陆海去酒吧，发生了一些事。正浩知道了才这么说陆海的。杨露你要相信我，陆海人真的很好。”
杨露轻笑，“我相信。”
张佳佳得到杨露的认可，才开心地回到课桌上坐好。
杨露转动手中的笔，反复回味张佳佳的话。
热心，总是为别人着想。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杨露主动走到张佳佳的位置旁，“张佳佳，可不可以把陆海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张佳佳奇怪地看她，“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干吗？”
杨露羞涩一笑，没有言语。
张佳佳把陆海的联系方式给了杨露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杨露不是跟顾世明处得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害羞地跟她要陆海的联系方式，难道是顾世明的一厢情愿？
张佳佳把脑中毫无头绪的事情甩开，算了，这种还是别管为好，反正跟自己关系不大。要是杨露跟陆海在一起了，她也不会反对的。
杨露拿到联系方式，走回自己的位子坐好。旁边的李灵敏凑过来跟杨露讨论八卦，“杨露，你知道吗？听说夏希回家的时候被渝高的人强暴了，现在都还躺在医院。”
杨露震惊。夏希被渝高的人强暴？是谁？孙权？
杨露急切地问李灵敏：“抓到人了吗？”
李灵敏摇摇头，“哪儿抓得住，你也知道孙权家里有钱有势，夏希连报警都不敢报。不然，不光是她在学校待不下去，她爸妈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就算抓住了，他们也会想办法请律师脱罪，我看，顶多就是关几天，这帮人是无法无天，没人管得了。”
杨露不认同地把网上科普的法律一一讲给她听，“李灵敏，14到16周岁间是相对刑事年龄段，故意杀人，伤害，强奸，抢劫，放火，贩卖毒品，爆炸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李灵敏惊愕地看向她，笑，“杨露，你居然还信这个，受害人连报警都不敢报，谁能奈何得了他们？”
杨露沉声道：“是吗？那我可是要试试了。”
李灵敏如同看一个疯子一样看杨露，这种事，杨露怎么可能办得到。
她不再跟杨露说话，把精神集中在作业上，心里想：还是离她远点，要不然到时候被连累就惨了。
顾世明回到教室，痞气地将前后桌推远，给自己课桌和椅子留出足够宽的距离，才坐到椅子上，单手拿出手机，把手搭在双膝上玩手机。
叶郁锡慢悠悠地荡到顾世明前面的椅子面向他，双手重叠放在顾世明的课桌上，下巴抵着手，问他：“哎，世明，你那妞今天不是还跟孙权那畜生正面交锋吗？
“胆子这么大，晚上就来上课了，她不怕被报复？况且她前几天的伤也还没好吧，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几天？”
顾世明玩手机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淡漠地看了一眼叶郁锡，又将视线放到了手机上，平静地说：“你不是摆平了嘛。”
叶郁锡咂咂嘴，一脸难为地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嘛，他爸在这一片势力还是挺大的，保不齐会给我们暗地里下绊子。”
顾世明空出一只手，拿起一本书向叶郁锡的脸上砸去，笑骂，“装，你就继续装。”
叶郁锡惊险地躲开看向顾世明，“顾世明，你谋杀呀。”
顾世明没空跟他贫嘴，不耐烦地笑着驱赶他，“你打扰到我玩手机了，赶紧走。”
叶郁锡伸长脑袋看了一眼顾世明的手机，妈的，一本正经地在玩俄罗斯方块。
叶郁锡气郁，他缩回脑袋，停留几秒又说：“哎，世明，说正经的，你在这妞身上可花费了不少时间了，不值啊。自己注意点。”
顾世明漠然道：“你说迟了。”
叶郁锡震惊地说：“我艹，你才跟她认识几天啊，就这么陷进去了。”
顾世明轻笑，“比你知道得早。”
叶郁锡如同失了智，呆愣地看着顾世明，后又爆发出强大的后坐力，“顾世明，你居然瞒着我暗度陈仓，你还是不是个人。”
顾世明埋着头闷笑不理他。
叶郁锡气愤地双手叉腰，喉头冒烟，“我还以为你就是玩玩，没想到你还来真的了。那今天下午杨露跟一男的走廊上那么亲密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脚踏两只船？这么高调？也不避着点？”
顾世明神情不好地打断他的自言自语，“谁？”
叶郁锡没好气地冲顾世明吼道：“我怎么知道，我难不成认识全校的人？”
顾世明放下手机，线条明朗的脸庞带了几缕寒意，“长什么样子？”
叶郁锡看见顾世明的表情也老实下来，不情愿地说道：“长得和我差不多高吧，脸白，脸型有点像你。喔，对了，我问了路过的同学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那同学说，杨露叫那男的思思，还叫那男的去借套渝高的衣服。”
叶郁锡疑惑地问顾世明：“她借渝高的衣服干吗？潜入渝高手撕孙权？哎妈呀，想想都搞笑，跟演香港电影似的，现实版《无间道》啊。”
那个男的，顾世明心里默想。
上了第一节晚自习，顾世明从椅子上站起向外走去，叶郁锡扯着嗓子问他：“上课呢，你跑到哪里去？”
顾世明没理他，无视纪律从班上走了出来，走到一楼挨个教室巡视。
没看见自己想要找的人，顾世明又上了三楼慢慢搜索过去。
直到四楼，顾世明才发现自己要找的人的身影。顾世明站在他的教室门口，冷眼不屑地朝顾名思抛下一句，“出来。”
顾名思知道顾世明是在叫他，他压下眼中的恨意，不动声色地跟顾世明出了教室。
教室外，顾世明站在空寂无人的走廊上冷下声音问顾名思：“下午，杨露跟你说了什么？”
顾名思思索了一会，眼眸转了几圈，把下午的事情分毫不差地讲了出来，“她找我要渝高的衣服，打听李静心的地址和过往。”
顾世明瞄了顾名思一眼，沉吟打量顾名思。他觉得顾名思没有说完，“还有呢？”
“没了。”
顾世明转头看向走廊外昏暗的操场，随意问道：“我跟你有仇？”
顾名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讥讽地反问：“还有什么事吗？我要进教室了，我可不像你，来去自如，无人管束。”
顾世明好笑地转头看他，哼，脾气还挺大的。
顾世明见也问不出什么，他挥挥手让顾名思回了教室，自己缓步向二楼教室走去。
刚下二楼楼梯顾世明就看见班主任从办公室出来，拿着东西往教室走去。
班主任也看见了顾世明，他站在杨露班级的走廊上不悦地皱起眉头质问道：“顾世明，你不好好上课到哪里去？”
顾世明不怎么想搭理他，狐假虎威的家伙，顾世明随意敷衍他，“上厕所。”
班主任气结，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这借口假得是人都知道好吗，他骂道：“楼上有厕所？你建的？”
顾世明漫不经心地应声，“嗯。”
然后也不管班主任做何感想就走进了教室坐好，徒留班主任还在杨露她们班走廊独自手舞足蹈唉声叹气。
杨露班上的人都被隔壁班主任吸引轻声闷笑，更有同学明目张胆地与同桌互相讨论嘲笑。
坐在杨露旁边的李灵敏忍不住内心地好奇问道：“哎，杨露你跟顾世明是什么关系？”
杨露反问她：“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李灵敏莫名其妙，“同学啊。”
“噢。”
李灵敏被杨露的态度弄得烦躁不已，她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每次说话都模棱两可，问几句就不耐烦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杨露没出声，她确实不会好好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