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身着淡粉色衣裙,一支白玉蝴蝶簪将三千发丝绾成了个松松的髻。低眉间睫毛微微翘起,眼眸如星辰,粉嫩的唇角弯弯,是好看的弧度。
笑得这般甜,果真是娇娇啊!
刚感叹完,姬炤就眼尖的发现一身穿墨色缎子衣袍的男子,缓缓伸出了一只手,而那方向,正是少女的背后。
衣冠禽兽?
这下姬炤可气得不轻,敢对我看上的姑娘动手?
真是活腻了!
姬大公子二话不说,一脚踢了过去。
瞬间,那人似有所感,忙收回手,还侧了个身,躲过了这一击。许是做这事做得不少,看也没看身后的姬炤,反应十分迅速地跑了。
这下姬炤更气了,于是他果断迈起脚丫子,追了。
周围人山人海,一个个有说有笑似没看见这场闹剧。一个男人追着前面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则被三尺外另一个男人追,妙极。
姬国乞巧风俗,民风开放,姑娘家戌时要到庙会,用五彩丝线串好的‘相怜爱’拜庙会里的魁星。
因这街上人儿太多,妘太太出门前曾言庙中锁秋园会和,一是为了让婠婠独当一面,能自个儿到庙里;二是看能不能完成她交代的事儿——买香火。
秋杳自上次没跟她,被妘夫人训了一顿,这次十分乖巧地紧挨着宁娪婠,片刻不离她身边。
宁娪婠正准备从秋杳那拿银子,好到前面摊子买了这拜魁星的香火,忽听前方人群一片哗然。
她忙向前了几步,这一看,就见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高抬着腿,一脸的‘凶狠’,宁娪婠张了张唇,显得十分呆愣,所以说……
这是要踢谁?
“公子,你——”
宁娪婠心中惊疑不定,说完这仨字,她突然发现她竟开口搭话了!只因那人她认识吗?
姬炤好不容易追到人,狠狠踹上了一脚,刚踹倒就见梦中情人款款而来,还主动搭话,他岂有不理之理?
见宁娪婠没看到被众人踩得不成人样的男子,少年迅速放下了腿。
周围人儿也不是一般的多,姬炤没说话,给身后不远处的迟渊一个眼神后,这才到宁娪婠身边,支支吾吾道:“姑娘,刚刚有人要……”
他该怎么说出那两字?
见姬炤‘要’了半天也没‘要’出个什么,宁娪婠忍着这般近距离接触的脸红心跳,也结巴道:“公子要……要什么……”
“不是我要,是……”姬炤凑到了宁娪婠耳边,声音似泠泠珠玉,“刚才那路口,这人欲碰姑娘你,然后我——我给踹晕了。”
说完,他便指向了那路口,示意宁娪婠往后看。
宁娪婠悄悄偏头,果真见几丈远处躺了个男子,他的脸被踩了好几脚,污黑一片,因而瞧不清面容。
逛街的太太小姐竟也全当做没看见般往他身上踩,可那人仍是一动不动,许是晕了。
宁娪婠忍不住想,这怕是要被踩成猪头了吧。
“小女子谢公子出手相助。”宁娪婠欠了欠身,虽然这话放常人口中说出,她不会相信。
但眼前之人,是心上人。
“举手之劳。”
话一说完,两人就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秋杳倒十分淡定地低头听两人的谈话,只因小姐一般开口,必是熟人。
许是找不到话题了,姬炤嘿嘿一笑:“遇见姑娘两次了,也不知姑娘姓名。”
宁娪婠垂下了眼眸,余光见姬炤似与她肩并肩,脸颊两侧满是红晕:“公子这般,只怕是不太妥吧。”
“姑娘不告诉小生,小生就……”姬炤以手为刀往脖子上比了比。
“……”少女哑然,他不是该说自己唐突了吗?
见宁娪婠还是不说,姬炤详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罢了,反正你不说我也知道,宁王的孙女嘛,以后就叫你小宁好了。”
向来淡定的秋杳不淡定了,她怎么听着这对话,根本就不是熟人的节奏?倒像是刚认识!
宁娪婠则是瞪圆了眸子,满脸惊讶,他是如何知道的?
“为了公平,姑娘理应也知道小生的。”姬炤弯了弯唇,眼眸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姬炤。”
“鸡爪……”
姬炤没计较宁娪婠念成了“鸡爪”,眼底的笑意反而愈深,伸手把宁娪婠绾的松髻揉得乱七八糟:“姑娘真是好听力,小生我啊,叫姬炤。”
“……”姬姓?
姬炤黑眸蕴含着笑意,猛地凑上前来,近到鼻尖几乎碰到少女的睫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面颊,宁娪婠“腾”地红了脸。
“火刀口的炤哦。”
宁娪婠心下一颤,忙垂下了头,姬炤这才站直,风流一笑:“姑娘肌肤真是细腻,我想问问,姑娘用何洗面?”
宁娪婠闻言抬头,四目相对良久,少女深深呼吸,待平复了某种糟糕情绪,这才风轻云淡地开口:“日日清水洗面。”
“……”嗯?那他怎么闻到一股奶香味?
秋杳早已目瞪口呆,要不是民风开放,这个时候已经想好怎么死了,毕竟她竟然让一个男人跟自家姑娘这般近距离接触!
就算这位公子一副好皮囊,那也不行啊!
“姑娘,时辰不早了,太太恐要久等。”秋杳小声道,扯了扯宁娪婠的袖子。
“殿下……”她用极轻的声音说,“民女先行告退。”
说完,少女已不等少年回话,步子极快地跟着人流离去。
宁娪婠边走边深呼吸,感受着周围人群的嬉笑声。明明极为热闹,可仍能感受到他在她耳畔的轻声呢喃,在她脸颊处略含笑意的话语。
姬炤,姬炤,母亲是宠冠后宫的阮贵妃,他则是泓帝的第六子,京里多的是姑娘喜欢。
可两次相处了,他真的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姑娘!姑娘!”秋杳见自家姑娘越走越快,她只能小跑跟上,还堪堪是刚好跟上,不禁出声唤道。
这两声“姑娘”让宁娪婠突然停下脚步,刚刚定是她魔怔了,愈想愈烦闷,愈想愈焦躁。
她不可置信他亲口告诉她姓名,不可置信他是当今的六皇子,不可置信他是那个她在画舫里惊鸿一瞥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