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碗茶,宁娪婠看着窗外雨小了不少,想着不如出门散散步,便入了内室换了身衣裳。
刚撑开伞,少女仅向前走了那么一步,雨忽得变大了,噼里啪啦的,像是要把地上砸出窟窿。
她皱了皱眉,这是老天爷也不让她出门啊。
“姑娘,要不改日吧,这雨太大了,小心染了风寒。”春杳劝道。
宁娪婠看着眼前朦胧的雨景,脑子里想的是那天出门也是下了雨,虽小许多,可……
“我还是想出府。”宁娪婠不忿,语气充满了坚定。
春杳哑然了,只能依着姑娘的意思,到耳房拿了把油纸伞。
“春杳,你知会一声母亲,我与秋杳便出门了。”宁娪婠回头,看着耳房屋檐下站立的少女。
秋杳刚到梨杏院,乍一听这话儿,二话不说便入了屋子,她拿了件斗篷,给宁娪婠系上后,便撑开了伞。
宁娪婠顺顺利利出了府,刚到巷口,雨忽又小了许多。
她撑高了伞看了看天,只见大白天的,四周过于灰暗,暗暗觉得今日的雨不太正常,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
……
玉府。
姬炤一大早便去给玉老太太请安,毕竟他要让姑奶玉小姐还有府上奴婢看见,当今六殿下是多么知礼谦逊、尊老爱幼。
“殿下,昨日可还香甜?”玉老太太笑眯眯地问。
“香的,姑奶你府上的厨子真是好手艺。”姬炤由衷夸赞。
那碗藕汤一喝,顿时口齿生香,胃里回暖,更何况他本就爱吃藕。
“是吗?我本想问你昨个儿睡得可香,不过既然殿下问了,那……”玉老太太笑得咧了咧嘴,忽一脸神秘道,“殿下可是喜欢?”
姬炤看着玉老太太,被这副表情吓到了,结巴道:“自——自然喜欢。”
玉老太太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喜欢便好,那是歌儿做的。”
“玉小姐做的?”
姬炤惊呆了,他还以为是府上厨子做的,自然也是姑奶一片心意,可如今告诉他是府上小姐做的,这让他如何回答?
“包括前几日的排骨藕汤,也是歌儿做的,本是孝敬我的,殿下肯定也要尝尝的。”玉老太太似是斟酌了片刻,慢悠悠回道,“殿下喜欢,老身也是安心了。”
“姑奶,你——”姬炤欲哭无泪,他哪能随便吃女子做的吃食?
这般告知他,他又怎能安心住其府上,是不是只要吃上一口玉府膳食,就会被姑奶告知是小姐所做?
这不典型的挖坑埋他嘛!
不对!是圈套!
见玉小姐一直未嫁人,又对自己心生好感,姑奶就坐不住了!
“歌儿给祖母请安。”玉笙歌一进门,便看见这幅尴尬的场景。
“歌儿来了啊,快坐吧,陪祖母说说话。”玉老太太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招了招手。
“姑奶,我有事便先走了。”姬炤更尴尬了,连忙拱手告辞。
玉老太太则是双眸微眯,问道:“殿下要做什么事?”
姬炤左思右想,若说是府上的事,按姑奶的性子,肯定要留下他,他若推脱不肯相告,温润如玉的形象又该往哪搁?
“姑奶,我要出趟门,外边儿有点事要处理。”姬炤撂下这句话,便急不可耐转身就跑。
玉笙歌张了张唇,想挽留的话默默咽进了肚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半个月难见一次的少年郎就这般消失不见。
……
“公子,这雨太大了,要不还是找家茶馆喝喝茶吧。”迟渊经过了长达半个多月的练习,终于掌握了步子的快慢,还有一步应当跨多远后,便十分舒适的跟姬炤保持了恰当的距离,且又没离远。
姬炤本就没想着出府,还不是因玉府里那两个可怕的魔鬼。一个似乎偷偷监视他的姑娘,一个图谋不轨想揪他脸,如今跟甚至于想当媒婆的亲姑奶!
所以——迟渊这番提议正和他意。
毕竟雨这般大,街上人也少,他跟个傻子似的站外面发呆干甚?
“就这家了。”姬炤看也没看,直接大步流星进了店。
“两位公子,可要……”小二话还没说完,姬炤伸手打断了他。
“找个二楼靠窗的雅间,上壶你们这儿最好的茶。”姬炤步子极快地上了楼。
“好嘞。”小二见姬炤穿戴不俗,自是满脸笑意的应道。
姬炤上楼后,由二楼看台的小二引进了雅间,少年直接歪躺椅上,十分惬意看着窗外的景色。
那湖旁柳树迎着酥油般的细雨,极为鲜亮。湖水欢跃叮咚,不时会跳出几条鱼儿,声似琴声,叮咚作响。
这雨,下得也怪。忽大忽小,听着竟也觉悦耳,真是怪哉!
也就随意侧头看了眼别处,少年忽就坐直了身子,细细凝望,这是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少女举高了伞,想看这雨到底多大,可这般一望,小脸一露,便被姬炤看得真切,嘿,果真是小宁!
发髻沾了些水珠,她唇角弯弯,看着心情还不错。
姬炤都不用怀疑,这般娇憨的模样,准是她了,一月未见,竟是瘦了许多,可是生了病?
或是……一直未见他,犯了相思病了吗?
想到这里,姬炤眼眸晶亮,往窗外大喊了一声“小宁”,把坐对面捧着热茶喝得正开心的迟渊惊得一抖,他也望向了窗外,看着寥寥无几的路人,一脸懵逼。
殿下喊什么呢?这是想宁家小姐了?
宁娪婠虽讨厌下雨天,不仅湿湿黏黏的难受,还易脏了鞋袜衣裙,但不得不承认听着这淅淅沥沥的雨声,心中莫名安静了,心情便也不自觉愉悦。
头顶忽然一声巨大惊雷,刚想着是不是打雷了,可是这声“惊雷”还叫出了字儿。
小宁?这个称呼……
宁娪婠心中小鹿乱跳,抬头相望,一眼便是少年满是笑意的眉眼,见她看了过来,双眸也愈发明亮。
秋杳也抬了头,看到了这张略显熟悉的人脸,这不是乞巧节那个公子嘛!
“散了好一会儿步,也累了,雨大了不少,怪冷的,进楼里喝口茶暖暖身子吧。”宁娪婠一连串说了许多,说得脸色微粉。
也不待秋杳反应,先一步进了茶楼。
秋杳一愣,她分明看见自家姑娘额头都冒汗了,脸也红了,身上可是披着春杳拿错了的过冬斗篷!内里全是貂毛,怎会冷!
这一看就是被鬼迷心窍了!
当然不是鬼,还是个美少年!
不过——姑娘眼光还不错,这少年郎当真一副好相貌。
既是姑娘想一睹芳容,大饱眼福,她个做丫鬟的,自然没有拦的道理。
想通了这点,秋杳心安理得跟了上去。